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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作家去做保姆——二婚的生活(44)

作者:由 素老三 發表于 書法日期:2022-10-10

什麼叫蹲風眼

作者簡介:素老三,中國作家。2021年實行節儉計劃,飲食上“十塊錢過一天”,用每月1280元退休金過有趣的節儉生活。6月份開始,我去做保姆,體驗人生百態。

女作家去做保姆——二婚的生活(44)

早晨四點,鬧鐘響了。挺好,這一晚上半夜沒醒,睡了個囫圇覺兒,感覺神清氣爽,睡飽了。

大乖在沙發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個圓圈,尾巴尖墊在下巴頦底下,睡得很踏實,打著甜蜜的鼾聲。我伸手到他身上揉搓一頓,他知道我跟他逗著玩,就任由我揉搓。

昨晚挺有意思,我睡下後就覺得南窗戶外面有噪音,啥噪音我又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有噪音,聲音還挺喧囂。當時十點多了。樓下是美食街,半夜時分燒烤店正是客人正濃的時候,我估計是燒烤店的引風機什麼的,反正嗡嗡的。

昨晚我從許家回來得有點晚了,本來應該七點半就到家,但是後來出了點差頭,我到家就八點多了,餵狗遛狗,再洗洗涮涮,上床時間就延遲到十點多。

女作家去做保姆——二婚的生活(44)

過了晚上十點,我有一點噪音都睡不著。我起床,站在北客廳,閉著眼睛站了幾秒鐘,耳朵張著,沒聽見噪音,很安靜。於是決定在客廳睡。

家裡有張更窄的單人床,我把床鋪好,準備睡覺。

大乖一看新搭的床挺好,他也要試試,在床下躍躍欲試,但他跳不上來了。他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往床上跳跟玩一樣的年輕小夥了,他現在應該比我年齡大了,再也無法從地板上跳到床上了。

我把大乖抱到床上,他在床上視察了一圈,最後走到我枕頭旁邊,後背對著我,躺在枕頭上睡了。他很懂事,不躺在枕頭的正中,而是躺在枕頭的一側,另一半給我留著。

我躺下了,抱一抱他,然後翻過身,後背靠著他的後背,也睡了。後背感覺很暖和。早晨起來,卻發現大乖不知什麼以後已經睡到沙發床上。

天氣涼了,半夜前後窗戶都關上了。早晨起來,先開一扇窗戶,等六點七點太陽出來再開啟一扇。

女作家去做保姆——二婚的生活(44)

旅行歸來,生活繼續。可再去許家上班,我發現有些變化已經悄然發生。

許家多了一個人,女人。年齡四十出頭,長得黑瘦黑瘦的,臉上手上的膚色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幹活被日頭硬曬出來的。但她自有一股精明強幹的勁頭,眼睛雖小,可黑亮黑亮的。個子不高,但腰板挺直,很自信的模樣。她的牙齒不白,但顆顆飽滿,像一顆顆玉米粒似的,看起來就能咬動各種難啃的骨頭。

女人叫陳妙萍,新來的保姆。

許家大姐這麼跟我介紹新保姆:“這是小陳,新來的保姆,試用期三天,幹好就留下。”

我就給新保姆叫“小妙”。大姐卻執意地叫小陳。

大姐還訓我:“什麼小妙大廟的,還尼姑庵呢!”

但我就喜歡給新保姆叫小妙。“妙“字實在太好聽了。

小妙家是附近農村的,前半生在農村種地,後來幾年陸續出來到城裡打工。

女作家去做保姆——二婚的生活(44)

許夫人的手腳夠麻利的,前兩天剛跟我說完她要到家政公司掛個號,有合適的保姆給她留意著,旅行歸來,新保姆就到位了。

這也好,我正好倦怠了,三天後小妙扶正,我就離職。

不過,我記得許夫人說過不要農村人,她說農村人性子太犟,總是按照自己的習慣想當然地做事,根本無法改變她們的生活習慣,這樣的保姆不能用。就像之前的表姐翠花。

我不知道許夫人說得對不對,不過,做保姆確實要隨著僱主的習慣做事。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啊!甭管農村人還是城裡人,都是人,只要選擇去做保姆,都得或多或少隱藏起自己的習慣,用僱主的習慣重新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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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妙臉上總是一副真誠的表情,但內心可不簡單。她最近幾年地裡不忙的時節都到城裡打工,她給各種各樣的人家做保姆,積累的經驗特別豐富。她幹活麻利,說話直接,相處一天,我覺得這個女人挺有嚼頭。

比如,大姐一直叫小妙為小陳。

“小陳,把水龍頭底下放個盆,你們農村人更應該知道節儉。”

“小陳,上廁所回來洗手了嗎?”

“小陳,筷子洗好不能直接放到筷籠子裡,要把筷子擦乾,我都說幾遍了?”

大姐一直叫小妙為小陳。

小陳背地裡對我說:“最膈應她叫我小陳,一個退休的前領導裝啥逼呀,以為我是她手底下那些小沙彌呢?小陳小陳的,姓陳的多了,我又不是沒有名字,她就是故意叫我小陳,在我這嘎達刷啥存在感呢?”

小妙說話與時俱進,用網路語言比我用得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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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給小妙開的工資是一個月2000元,每天中午三個半小時,傍晚三個半小時,一天7個小時,全月無休。我覺得這個條件有點苛刻了。但小妙當時試工的時候,滿口答應。

事後大姐還後悔了,認為小陳答應得那麼痛快,說明她給工資給高了,一個月給1800元就好了。她還埋怨我:“都賴你,你就在我家做個午飯,我老弟就給你開1500,我就以為咱家這的工資高了,就給小陳開2000,看看,肯定給多了。”

等大姐回屋陪老夫人說話時,我悄聲問小妙:“一個月沒休息日,你不累啊?”

小妙說:“她說不能請假了嗎?”

我說:“請假不得扣工資嗎?”

小妙輕蔑地掃了我一眼,說:“姐你多大了?這還不懂啊?我不會自己找回來啊?”

自己找回來?咋找啊?我發矇。

小妙卻笑而不答,覺得我太老實,我這樣的做保姆,就該受欺負。我心裡話,我一天只做午飯,一個月四天假日,工資1500元,咱倆誰受欺負啊?但我也沒跟小妙說,小妙問我工資時,我打岔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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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多個保姆,我也沒輕鬆啥,大姐總是支使我幹這幹那。讓我把被罩被單都洗了。

我在許家其實每天只做三個小時,如果幹活麻利,兩個多小時就完工了。大姐沒來許家之前,我幹完活就可以回家,但自從大姐來了之後,就總是給我掐點兒,沒到三個小時,她就會給我找來許多活兒,把三個小時填滿。後來她知道不是我工作範圍的活兒我不會做之後,她就在我工作範圍內給我找活。

小妙來了之後,大姐就直接對我說:“這三天小妙做你之前乾的工作,你的工作我另行安排。”於是,她就給我安排各種家務,把我的三個小時填得滿滿的。我也無所謂了,三天後我走人,大姐就在家裡跟小妙這個女人打交道吧!應該比跟我打交道累吧?!

我原本只在許家做三個小時的工作,但許夫人臨走前,讓我晚上也過來幫忙做一頓飯。小妙來了之後,我就打算晚上不來了,但大姐要求我來,我不想跟大姐犯口舌。中午12點半,我準時從許家離開。下午四點,我準時來到許家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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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我是跟小妙一起做的,四菜一湯,按照大姐給出的菜譜做的。紅燒魚,炸茄盒,涼拌西藍花,清炒西芹。

這四個菜,我做的魚,其他三個菜是小妙做的。

飯菜上桌,我發現老夫人眉頭擰了起來。她不愛吃魚,其他三個菜都有點硬,她的牙齒咬不動。況且她嘴裡也沒幾顆好牙了。

傍晚在廚房做菜的時候,我叮囑小妙了,炸茄盒的火別太大,給老夫人炸點火輕的,軟和。當時小妙不高興地說:“你拿管家的工資了?還管我?咱倆不都是保姆,平級嗎?”

我只是為老夫人著想,完全沒想到小妙說的這個層面。

後來小妙炒芹菜,我讓她把芹菜先用熱水焯一下,軟和一些,小妙又懟了我一句:“你說我說你點啥好呢?誰封你做管家了?誰給你多開點操心費呀?”

這姑娘油鹽不進,我就只好閉嘴,希望三天後她能順利扶正,我好順利離職。

看到老夫人只扒了幾口飯,就撂下筷子,我心裡不舒服。好像這些菜是我炒的,我故意把菜炒成這樣似的。

四個菜,大姐吃得很盡興,她還一個勁地勸說老媽多吃點。

她總是習慣用自己認為好的方式,對別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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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許先生沒有回來吃晚飯。午飯他也沒回來吃。其實他晚上下班的時間回來了,又被一個電話叫走了。我隱約聽到是女人打來的電話。

許先生跟女人喝酒是常事。我覺得他應該不是花心,他就是熱心,尤其對女人的要求不忍拒絕。

晚上大約七點左右,許夫人從省城打來電話,詢問許先生回來沒有,說她給許先生打了幾次電話,都是關機。

許家客廳牆上掛著一臺老式的座機電話。這電話應該有三十多年了,估計這棟樓蓋起來的時候安裝的電話吧。許夫人往家裡座機掛電話,很有查崗的意思。

當時接電話的是小妙,她就實話實說。“吃晚飯時他回來了,可被一個女的電話給叫走了,現在還沒回來。”

小妙放下電話,我就說了她一句:“你咋實話實說呢?兩口子不得幹仗嗎?”

小妙說:“老許家大姐不是告訴我,要做個誠實的人嗎?我當然有啥說啥了!”

這姑娘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許先生醉醺醺地回來了,用拳頭重重的擂門。我當時還想呢,誰這麼沒禮貌啊?不會敲門嗎?結果門一開啟,是許先生。

我說:“你忘帶鑰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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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笑眯眯地用手扒著門框,手裡提著一串鑰匙,衝我樂。一身的酒氣。他的眼睛本來就小,再一笑,就成一條縫了。

他說:“喝高了,不知道哪個鑰匙是開門的。”

他晃悠悠地進屋了,左拐右拐,像邁著舞步似的,差點撞到牆上。我只好扶了他一把。他的大坨太沉了,差點給我撞倒。

我以為許先生要回自己房間,結果,他拐進了老夫人的房間,咕咚一聲,往老夫人的床上一砸,說:“媽,我回來了,你老兒子回來了,終於見天日了!”

老夫人伸手摸摸兒子的臉,疼愛地說:“回來了?回來就好,去睡吧,睡醒了再跟媽說話。”

許先生一把攥住老夫人的手,說:“媽,我在裡面蹲了這麼長時間的風眼兒,你想我沒?想你老兒子沒有?”

老夫人說:“想了,天天想,夜夜想,想得都睡不著覺,擔心你在裡面吃虧。”

許先生對老夫人說:“媽,我這回真回來了,不是做夢了,你現在又有老兒子了,你不是隻有一個大兒子,你還有一個老兒子,就是我!”

許先生用手指用力戳著他的胸口。

許先生不是喝多了,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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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叮囑我扶著許先生回他自己的房間睡覺。許先生半個身子靠在我身上,差點沒把我壓趴下。

我喊智博:“智博,快來一下,攙你爸一下!”

智博房裡沒動靜,大姐出來,告訴我智博吃完晚飯就去體育場打籃球了。大姐幫我攙著許先生。

許先生一見大姐,忽然抱住大姐,嗚嗚地哭起來。

“大姐,想死我了,你結婚走了,你老弟在家淨受人家欺負!”

男人喝醉了太可怕了,啥話都往外掏。

我和大姐攙扶著許先生往他房間走,許先生忽然掙脫了我們兩個女人,撲過去拿他的包,從裡面掏出手機打電話,還告訴我和大姐:“別說話,我給小娟打個電話。”

我和大姐就都屏息靜氣,不敢出聲。

許先生開始給許夫人打電話:“娟呀,是我呀,我是誰你聽不出來了?這才幾年啊,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我可是為你打架進的局子——我說過我從局子裡一出來,頭一個電話就打給你。我說過,你這輩子嫁人可以,就只能嫁給我,要不然你嫁給誰,我就把誰扔到江裡喂王八!”

我看看大姐,大姐直接過去要搶許先生的手機,說:“別胡說八道,睡覺吧,睡醒就好了。”

許先生卻用手一撥拉,把大姐撥了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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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繼續躺在床上給許夫人打電話:“娟你咋不說話呢?我嚇住你了?哎呀,啥玩意啊,手機沒打通——”

許先生重新給許夫人打電話。

我準備離開房間,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但許先生忽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子,說:“姐,你把那個通訊錄給我找出來,小娟手機咋打不通呢?我往她住的賓館房間打電話。”

許夫人出差前,拿回一個通訊錄,上面登記著一起開會的人員名單和所住的賓館房間的號碼以及手機號,那是全省好多個市縣參加開會的醫務人員名單。

我把通訊錄從抽屜裡翻出來,遞給許先生。許先生用手指蘸著唾沫開始翻,翻到一頁,睜大他細長的眼睛檢視電話號碼,隨即用手機打過去,一邊嘴裡還唸叨:“娟啊,娟,接電話啊——”

許夫人賓館房間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許先生又開始翻通訊錄,翻到一頁,檢視電話,然後又撥打電話。

我不知道這次許先生是給誰打電話,但這次通了。接電話的是個女人的聲音,我聽出是許夫人的聲音。

許先生卻嗷地一下炸了,說:“你他媽什麼意思?這麼晚了你不在自己房間,你跑到老秦那狗日的房間,你們倆是不是有一腿?”

手機裡,許夫人的聲音也不示弱。“我和秦醫生早就有一腿,你不知道嗎?我可是二婚!我頭一婚跟誰結婚你忘了?你娶我時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可你做到了嗎?我這一晚上沒在家,你晚上就出去跟女人鬼混,你當我不存在啊?”

小妙接許夫人那通電話實在是接得不妙。

許先生說:“我鬼混啥了?不就出去喝個酒嗎,那我也沒跑到前夫的床上去睡?”

對面許夫人的聲音聽得真真的。“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睡在他床上了?我就是來找他探討點醫學問題。我告訴你許海生,你要敢做初一,我就能做出十五!別以為我怕你,從今天起,我一天查三遍崗,你要是不在家消停眯著,我也出去喝酒,喝醉了就不知道睡在誰的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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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咣噹一聲,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我沒想到一向溫柔似水優雅幹練的許夫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哎,女人氣急了,爆粗口都會,啥不能說呀?只不過是想不想說,能不能說,敢不敢說。

許先生把手機給我看:“姐你看,這啥媳婦兒呀,敢掛我電話——”

我說:“許夫人是逗你呢,剛才你沒在家她來過電話,聽說你被一個女人的電話找走了,她不高興了,估計這是氣勢你呢。”

許先生一雙喝紅的眼睛逼視著我,說:“我關機是關我大哥呢,不是關小娟。”

我說:“那你跟小娟解釋清楚不就完了嗎?”

許先生說:“老孃們不能慣著,看她能把我咋地!”

許先生忽然把手機扔到床上,說:“敢跟老秦再有仨瓜倆棗的,我整死那個犢子!”

許先生從床上起來,晃晃蕩蕩地撞進浴室,說要洗個澡,洗掉一身的晦氣。

大姐剛才在房間裡,這會兒已經在浴室放好了熱水。原來許家人都知道許先生喝醉後的習慣。

許先生喝醉後,就直接穿越回了二十年前,剛從局子裡出來的那一刻:他要給心愛的女人打電話,他要回到家裡給老媽請安,他要泡個澡,洗掉在局子裡的一身晦氣,他還要好好地吃一頓水果。

大姐叮囑我給許先生切一盤水果沙拉。

我切水果沙拉的時候,聽見許先生在浴室裡唱上了:“因為我們今生有緣,讓我有個心願,等到草原最美的季節,讓我陪你一起看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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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寫作者素老三,謝謝各位朋友的閱讀!請朋友們幫我轉發和分享,讓更多的朋友看到!再次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