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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勇:關於鄭州商城出土“金覆面”的獻疑與猜想

作者:由 辛瓜地考古論史 發表于 書法日期:2023-01-28

碑字的拼音怎麼打

9月16日,國家文物局召開“考古中國”重大專案重要進展工作會,公佈了四項重要考古新發現,其中的“河南鄭州商都書院街商代墓地”更是以出土了迄今全國唯一的商文化金覆面而成為關注焦點。

筆者最近赴鄭州出差時承蒙發掘單位惠允有幸觀摩了實物。在衷心祝賀這一重要發現之餘,心中對金覆面亦略有疑惑,遂不揣冒昧草成此文以就教方家。

段勇:關於鄭州商城出土“金覆面”的獻疑與猜想

鄭州商城遺址高等級貴族墓M2中出土的金覆面

基本情況

據媒體報道,發掘者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員黃富成介紹很清楚:“鄭州商都書院街商代墓地殘存面積約1萬平方米,墓地南北兩側發現兩條壕溝,壕溝東西走向,間距約130米。墓葬主要分佈於兩條壕溝之間的區域,共發現25座,其中3座墓葬出土青銅器,6座疑似為祭祀坑,其餘16座推測為陪葬墓。2號墓是鄭州商城遺址考古發現等級最高的墓葬,墓內出土各類器物200餘件,其中青銅禮器、兵器20件,玉器11件,金器5件,另有貝幣123枚、綠松石管珠、鑲嵌綠松石的牌飾等,充分彰顯了墓主人的高等級貴族身份。其中,出土的金覆面長18。3釐米,寬14。5釐米,重40克,含金量達88%。”

2號墓新出土的這件金覆面,堪稱頗為幸運且十分重要的發現。該墓位於鄭州商城南部,屬於鄭州市中心區域,能沉睡數千年未遭破壞實為難得,在這次配合城市基本建設的考古勘探中被發現,數千年前的遺珠得以橫空出世,實在值得向發掘者致賀。金覆面所出自之2號墓,從墓葬形制、葬式及出土器物看屬於商代中期(白家莊期),墓主人頭北腳南,有腰坑,殉狗等,但與過去多見商代大墓在二層臺上殉狗不同,該2號墓除了在墓主人的頭部、腰部各有一個殉狗坑外,另在墓壙頂部和尾部(新聞報道所稱“四肢”部位)各有2個殉狗坑,且頂部和腳部的4只殉狗頭向呈順時針排列。

段勇:關於鄭州商城出土“金覆面”的獻疑與猜想

幾點獻疑

迄今為止發現的商代墓葬中,出土黃金文物極為罕見,此前鄭州地區只在商城遺址北城牆東端的一處祭祀狗坑內出土過一件夔龍紋金葉,而金覆面更是在中原地區青銅時代墓葬中前所未聞。正如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顧萬發所說:“這是全國範圍內所有商文化遺址中,首次發現金覆面,也是唯一一個金覆面。墓中大量使用黃金隨葬的現象,也是首次發現。”因此,訊息釋出後廣受業內外關注,新聞報道大多將其與相當於中原商文化晚期的三星堆遺址祭祀坑出土的金面具聯絡起來,並推測前者可能為後者的直接來源。

發掘者和釋出者認定其為金覆面,理由主要有二:一是其形狀大部略似橢圓形,面積大小雖比現代人臉略小,但足以覆蓋五官;二是出土位置在墓主人頭部西側墓壁上,被認為是人工擾動導致了位移。雖然上述說法確有一定合理性,但畢竟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重要發現,對於其功能性質的判定,筆者感覺現有論據似嫌不夠充分。

我們知道,黃金文物的成型加工技術相對比較容易,製作覆面應該能夠更加具象形似,使用方式也應更加便捷合理。故冒昧獻疑有四:該金覆面形狀並非通常與人臉匹配的縱向橢圓形,而是呈現為橫向橢圓下帶粗短方頸形狀,難以貼合人臉,此其一;通常覆面似應有鑿鏨或鑲嵌或刻畫的五官形象,無論是古埃及的圖坦卡蒙金面具或古希臘的所謂阿伽門農金面具,還是其他地區其他時代其他材質的覆面,幾乎莫不如此,而仔細觀察這件金覆面上並無任何五官形象或其他紋飾,此其二;金覆面當然可以直接佩戴在人臉上,但更可能是縫綴或鑲嵌或貼上在其他材質物品(比如木質或紡織品)之上,該金覆面整個邊緣有細微而明顯的向內勾折,這無疑是覆蓋於某物之上的明顯證據,但如果以此直接勾折於人臉或勾連紡織物卻不合理,畢竟它與人臉並不貼合,而與紡織品結合又通用縫綴等方式,此其三;該金覆面出土時,位置在墓主人頭部西側墓壁上,與頭部尚有一臂之距,難以確證其與頭、臉相關,此其四。

段勇:關於鄭州商城出土“金覆面”的獻疑與猜想

鄭州商城發現的原始瓷

一種猜想

直觀地看,該金覆面並不像覆面,反倒像是用於包裹人的後腦勺,其橫向橢圓“頭骨”部分下連粗短“脖頸”部分都很形象,只是中外考古似乎從未發現過如此用途者。

其實,筆者第一眼看見該金覆面照片時,首先聯想到的是一個大扇貝殼,見到金覆面實物後仍然難以排除這一聯想。由此大膽猜測,金覆面有沒有可能是包裹一隻大扇貝殼的金皮或覆蓋於大扇貝殼之上的金蓋?

扇貝是一種名貴海產品,廣泛分佈於世界各大洋,我國周邊海洋也有。歷史文獻記載,商人很早就與海洋有聯絡並有所獲,《詩經·商頌·長髮》:“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同時,中原地區與全球很多內陸地區一樣,對於來自海洋的珍稀貝殼視若珍寶,如前所述該2號墓即同出了123枚隨葬的貝幣。

段勇:關於鄭州商城出土“金覆面”的獻疑與猜想

商乳丁紋青銅方鼎

雖然通常所見扇貝遠遠小於該金覆面,但查閱資料可知迄今最大的蝦夷扇貝直徑可達20釐米以上,因此有18釐米×14釐米的扇貝殼是可能的,當然也十分罕見了。

雖然似未見關於出土大扇貝殼,尤其未見其用途的考古報告,但夏商周考古遺址中曾廣泛發現過貝殼類裝飾品。也許正因為大扇貝殼極其罕見,所以一旦得見即被視為珍稀乃至神異之物,不惜以黃金包裹或覆蓋,似亦合情合理。

不言而喻,由於該2號墓並未發現大扇貝殼,以上猜想僅為筆者推測,希望藉此拋磚引玉,期待有更多關於該金覆面的確鑿證據出現。

無論如何,鄭州商城新發現的2號墓及其出土的金覆面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過去我國出土的古代黃金文物,主要分佈於周邊地區,如內蒙古、甘肅、陝西、四川、江西等地,而中原地區出土的黃金文物數量很少、時代偏晚。除了傳統認為的我國黃金礦源較少外,會不會還因為古代帝王“事死如事生”的觀念和厚葬習俗,早已把大量黃金文物帶入地下、秘藏於尚未發掘的眾多帝王陵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