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為什麼叫聖人
貞觀十七年，李世民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這一年裡，李世民經歷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李世民的兒子李承乾和女婿杜荷外加親外甥趙節，合起夥來想要李世民的命。既然女婿無情，也就休怪老丈人無義了。既然親外甥無情，也就休怪舅舅無義了。李世民沒辦法，只能把女婿杜荷和外甥趙節殺了。
杜荷是杜如晦的兒子，他娶了李世民的嫡公主城陽公主。古代的時候，男人只能有一個正妻，但是可以有若干個小妾。正妻生的孩子，叫嫡子或者嫡女。小妾生的孩子，叫庶子或者庶女。長孫皇后是李世民唯一的正妻，她生下的城陽公主是嫡公主。嫡公主的地位，比庶公主要高太多了。
杜如晦是李世民的股肱之臣，李世民為了獎勵杜如晦，就把心愛的嫡公主城陽公主嫁給了杜如晦的兒子杜荷。杜荷是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的女婿，本來有大好前途。只可惜，那小子偏偏要謀反，結果把自己給作死了。
杜荷死了，城陽公主肯定不能守寡。唐朝的時候，還沒有“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程朱理學，人們對寡婦改嫁持寬容態度。李世民精挑細選，給城陽公主找了個如意郎君薛瓘。由於城陽公主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了，身為老爸的李世民，為了讓女兒嫁的幸福，就請人給城陽公主的二婚占卜。占卜師對李世民說：“二火皆食，始同榮，末同戚，請晝昏則吉。”
圖為張豐毅老師飾演的李世民劇照，感謝原作者張豐毅老師
古人的婚禮，都是按照孔聖人制定的“六禮”來操作的。所謂的六禮，分別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幣、請期、親迎。
普通人家聯姻，第一個禮節就是“納采”，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男家請媒人向女家提親。城陽公主是帝女，納采之禮的標準程式，是先透露出公主願意下嫁薛家的訊息。薛家知道天家有意之後，再請媒人向皇室行“納采”之禮。
薛家向李家提親之後，李世民表示同意締結婚約，接下來就該“問名”了。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女方把女孩的生辰八字給男方，男方把男孩的生辰八字給女方。
問名之後，就該“納吉”了，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男女雙方要合八字。就在納吉之禮的時候，占卜師提出來城陽公主和薛駙馬的婚禮，要在白天舉行，才能大吉大利。李世民採納了占卜師的意見，下令讓城陽公主與薛駙馬在白天舉行婚禮。
就在這個時候，宰相馬周出來搞事情了。馬周說了一大堆話，最後對李世民說：“婚合以夜，思相親也。故上下有成，內外有親，動息有時，吉凶有儀。今先亂其始，不可為也。夫卜所以決疑，若黷禮慢先，聖人所不用。”
馬周的話，歸納起來就一點：“大家的婚禮，都在黃昏時間舉行，這是孔聖人制定的禮儀。李世民想在白天嫁女兒，就是挑戰孔聖人。”
圖為王新民老師飾演的馬周劇照，感謝原作者王新民老師
孔聖人曾經曰過：“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立宗廟，下以繼後世。”
你們沒有看錯，我也沒有寫錯。古代的”婚禮“二字的寫法，確確實實是“昏禮”。原因很簡單，古代的結婚儀式，確確實實是在黃昏時分舉行的，所以就叫“昏禮”。所謂的女人昏了頭才會嫁給男人的“婚”字，那是後來人發明的。
馬周抬出孔聖人，懟了李世民一頓。李世民終究不敢挑戰孔聖人制定的禮法，還是讓城陽公主與薛駙馬在黃昏時分舉行婚禮。城陽公主與薛駙馬的婚姻，後來真的像占卜師說的那樣，開始很幸福，最後悲劇了。
古代有“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說法，天子可以修改孔聖人制定的禮法。舉個例子，孔聖人認為嫁女兒的人家會傷感，所以“昏禮不用樂”。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結婚的時候，不應該吹吹打打。
藝術細胞爆棚的南唐李後主，就是那個“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傢伙。李後主覺得婚禮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孔聖人不讓婚禮用音樂，明顯是剝奪了婚禮的樂趣。李後主和知制誥潘佑一合計，就下發了婚禮可以有音樂的命令。我們今天的結婚，可以請嗩吶或者樂隊，就是從李後主那裡開始的。
李後主是當皇帝業餘，搞藝術厲害。李世民做皇帝，幹什麼事情都會考慮一下後果，所以還是沒有違背孔聖人制定的禮節，放棄了白天給女兒辦婚禮的想法。李世民不是李後主，終究沒有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來。
說到這裡，也許有人會問了：“城陽公主和薛駙馬的婚姻生活到底怎麼不幸了？”
圖為李治廷老師飾演的李治劇照，感謝原作者李治廷老師
城陽公主與薛駙馬的婚姻，一開始非常幸福。夫妻二人恩恩愛愛，一起生了兩個兒子薛顗和薛紹。夫妻二人的好日子，持續了十幾年，結果攤上大事了。城陽公主鬼迷心竅，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居然請術士做法事了。
古代的時候，巫蠱是大事。漢武帝的皇后衛子夫，就是因為巫蠱之禍，招來了滅頂之災。唐高宗的王皇后，就是因為巫蠱之禍，被李治給廢了。城陽公主是李治的親妹妹，李治沒有對城陽公主下殺手。李治為了教訓一下城陽公主，就把妹夫薛瓘貶為房州刺史。
薛瓘原來的職位，是十二衛將軍，從三品官階。房州刺史也是從三品官職，薛瓘遭受的處罰，也不是很重。城陽公主覺得自己連累了老公，心裡過意不去，就要求和老公一起去房州赴任。房州在今天的湖北，城陽公主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陝西一代。城陽公主到了房州之後，水土不服，結果一病不起，薨歿了。城陽公主得的可能是傳染病，薛駙馬也被傳染了，也隨公主而去了。
城陽公主和薛駙馬的死訊傳到了京城，李治是後悔不已。李治沒辦法，只好下詔，讓有司衙門把城陽公主和薛駙馬的靈柩運到京城，為妹妹和妹夫舉辦了一個高階大氣上檔次的葬禮。這件事情，史稱“雙柩還京師”。
城陽公主嫁給薛駙馬之後，婚姻生活確確實實和占卜師說的一樣。寫到這裡，筆者就在想啊：“如果李世民敢挑戰一下孔聖人制定的禮儀，城陽公主的悲劇是不是可以避免呢？”
參考書目：《新唐書。城陽公主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