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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二南》之《召南·甘棠》

作者:由 國學老蟈 發表于 歷史日期:2022-07-18

張芾字怎麼讀

【原文】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說。

【釋文】

1。 蔽芾:“芾”讀“fú”。“芾”,《廣韻•物韻》:“芾,草木盛也。”“蔽”,遮蓋、遮擋。“蔽芾”,形容枝條茂盛披垂的樣子。

2。 甘棠:一般認為是棠梨樹,又名杜樹。

3。 召伯:《詩經楚辭鑑賞辭典》(蘭東輝主編)曰:“詩中的召伯,是西周初年著名的周、召二公之一,姓姬名奭(shì)。召是他的封地。輔佐武王滅商,被封於北燕,是春秋時燕國的始祖。在他的管理下,召政通人和。《史記》說是‘決獄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無失職者’,因而深受當地貴族和平民的愛戴。甘棠即杜梨,因其枝幹高大,古代常植於社前,又稱其為社木。傳說他曾在一棵甘棠樹下聽訟決獄。召公死後,後人為了紀念他,捨不得砍伐這棵樹。這首詩就是這麼來的。”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召伯是周宣王年間的召伯虎,他曾率領大軍平定了淮夷之亂,人民對他懷念不已,以致對他曾經休息過得甘棠樹,珍惜備至,並透過對這棵樹的讚美和愛護表達了他們對召伯的深切懷念。但這個說法不符合詩中的內容。因為就本篇詩意來看,召伯不僅種下了甘棠樹,而且經常在樹下休息,以致最後還逝世於這棵樹下,可以說他大半生的活動範圍都是圍繞這棵樹展開的,所以我認為《詩經楚辭鑑賞辭典》中的說法最為可取。

4。 茇:讀“bá”。多釋其為“草舍”或“在草野間住宿”之意。我卻以為不然。《齊民要術》曰:“鋤法:皆起禾茇,令直豎。”“茇”意為“草根”。觀“茇”字,從艸從犮。“犮”,本義為狗艱難行走的樣子。凡從犮取義的皆與艱難行進等義有關。故“茇”字,是形容草木艱難生長的樣子。用在本篇為動詞,應為費盡心力加以培植之意。所謂萬事開頭難,人們將開始創辦或創立事業叫“草創”,在我看來,“茇”即應為“草創”之意。本句用“茇”字,反映了召伯創業之艱辛。

5。 翦:本義為羽毛初生如剪的一樣齊。在本篇同“剪”,乃剪除、修剪意。

6。 “伐”、“敗”、“拜”:“伐”,砍、損害。“敗”,甲骨文用敲擊鼎或貝會毀壞之意。“拜”,在甲骨文中,拜與夲(讀本)同源,是雙手拔起禾麥奉獻給神祖,會向神祖拜祭禱告、祈求豐收之意。又表示拜揖、行禮表示敬意。“伐”、“敗”、“拜”都是對“翦”的具體說明。“伐”體現的是“剪除、殲滅”意,意為徹底砍伐掉;“敗”體現的是“修剪、刪減”之意,意為有選擇地剪枝;“拜”是行大禮以示敬,不當拜而拜,則為“折損”(我們看戲曲總有這樣的場景,一方施以大禮,另一方竭力避讓,嘴裡還唸叨著:“快請起,快請起,折殺老夫了!”)。 “伐”、“敗”、“拜”分別對應的是“茇”、“憩”、“說”。

7。 “茇”、“憩”、“說”:“茇”,乃費盡心力加以培植之意。“憩”,休息。“說”,脫也,乃解脫、離去之意。這三個詞呈遞進的關係。“茇”,是說召公創業之艱辛;“憩”,是說他於奔波辛勞中隨意於野外短暫小憩;“說”,是說他駕鶴西去,終於能夠徹底休息了。

【總結】

本篇首先是一首情真意切的政治抒情詩。詩中將甘棠樹與召伯聯絡起來,刻畫了召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高大形象和人民對他的無比敬仰和懷念之情,間接地表達了對現今統治者的深刻不滿。詩篇大意是:多麼茂密高大的甘棠樹!請您千萬不要砍掉它!因為,這可是我們敬愛的召伯親手種植的呀! 多麼茂密高大的甘棠樹!請您千萬不要修剪它!因為,我們敬愛的召伯常在它的蔭涼下歇息呀! 多麼茂密高大的甘棠樹!請您也不要拜它祭它吧!因為,敬愛的召伯就是在這裡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呀!

這一首詩第一句是阻止無知的伐木者,千萬不要砍伐它,因為這是敬愛的召伯親手栽下的。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本句借樹歌頌了召伯的豐功偉績。

這一首詩第二句是阻止肅然起敬的伐木者,千萬不要修剪它。修剪是一種愛樹護樹的表現,因為聽說是召伯所植,伐木者故有此舉,孰料卻再次遭到阻止,原因在於奔波操勞的召伯經常在它的蔭涼下短暫休憩,修剪它就不會再有那麼龐大濃密的蔭涼了,這讓睹物思人的人們情何以堪?本句透過保持風物原貌以待故人之意,委婉地表達了人們對召伯的無限追思和深情厚誼。

這一首詩第三句是阻止滿懷感動的伐木者,也不要祭它拜它吧!為敬愛的召伯遮過日蔽過雨的甘棠樹,難道不值得人們拜祭以表達對它的謝意嗎?本篇在這一句得到了昇華。“召伯所說”,是說積勞成疾的召伯就逝世於這棵樹下。“說”,脫也。是終於解脫並得以長久休息之意也。召伯竟然在這裡永遠離開了大家,怎能不讓人遷怒責怪於這株甘棠樹呢?所謂功過相抵,故言不必拜它謝它。本句看似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卻正好深刻地表達了人們對失去召伯的沉痛惋惜之情和對世間再無召伯的無限傷感。

在我們的《召南》這一出大戲中,本篇是女子藉以對男子所說的話。對於男子在上篇《採蘋》裡的痛心疾首地質問,女子只能耐下性子加以解釋,希望男子能理解自己不站在他那一邊的苦衷。其重點落在“勿翦勿伐”、“勿翦勿敗”、“勿翦勿拜”及“召伯所茇”、“召伯所憩”、“召伯所說”上。意思是說你就不要指責我、敗壞我甚至過分抬舉我了,我既沒有那麼勢利,也未曾不純潔堅貞,在家更是說了什麼也不算,你本不應該把我想得那麼不堪!只是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父母辛辛苦苦養大了我(召伯所茇),你說我能忍心不贍養他們嗎(召伯所憩——做一株為父母遮風擋雨的大樹)?你說我能不為他們養老送終嗎(召伯所說)?萬事孝為先,你說我不站在親爹親媽這邊難道還能站在你那邊?

女人說這番話時態度是微妙的。她一看自己的心上人急眼了,為了兩個人不就此生分,不得不委曲求全地予以退讓。於是,她一面為自己辯解,一面祭出了感情牌。就是採取一種和稀泥的方式,不評判孰是孰非,只是告訴心上人,她無論如何也得站在自己親生父母這邊,就算他們不對也是如此。那麼她真的認為自己的父母不佔理嗎?當然不是。女子這麼說的本意只是為了緩解矛盾,希望男子能就坡下驢,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慮,顧及自己的情感,答應父母的要求。

【譯文】

甘棠繁密又高大,不要砍來不要伐,召伯親手種植它!

甘棠繁密又高大,不可剪枝別去葉,召伯曾經樹下歇!

甘棠繁密又高大,不用拜它不必祭,召伯於此長別離!

《詩經二南》之《召南·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