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敦見了可汗稱呼什麼
營帳外,烽火連天。
我縮在可汗的懷中瑟瑟發抖「可汗,若是敗了,你帶我回家可好?」
可汗在我的額間落下淡淡的一吻「別怕,有我在,定然無恙。」
營帳內的燭光若隱若現,
我輕輕撫摸著可汗的臉「你還跟從前一般,這鬍渣真刺手。」
他痴笑地看著我「沒我的可敦可真不行,都沒人幫我剃鬍子了。」
兵戎聲戛然而止,簾帳被突然掀開,我知道,我終於要回家了。
1
、
我撿著便宜這件事,中原可是傳的人盡皆知。
自古以來的和親公主不是自戕就是殉葬,可汗不疼可敦不愛,而我一個陪嫁一躍而上成了可敦不說,還被可汗捧上了天。
那年宮宴,我跟隨三公主齊顏偷溜出宮。
「公主,咱這樣偷偷跑出宮,太后若是發現了,奴婢可吃不了兜著走。」
三公主是貴妃獨女,貴妃又是太后的親侄女,那年貴妃難產生下三公主後,便撒手人寰,而三公主也就一直養在了太后宮內。
「你這一天天淨是奴婢奴婢,從你成了我的陪讀之時,我就說了你不再是罪臣之女了!你再稱自己是奴婢,我立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的父親自我幼時便鋃鐺入獄,母親在父親行刑之日也自戕而亡,我跟隨陳府內一眾奴僕入了掖庭。
因長相出眾品性端正,我被齊顏親自點名為陪讀,自那日起她便同我說「你不再是陳若離,你是我齊顏唯一的朋友,離字不好,就叫若和吧。」
十幾年來,我和齊顏同甘共苦,而今日宮宴,是她和親前的最後一日。
「公主
。。。
你說我們去了草原,還回的來嗎?」
「不知道,也許會吧。」
「那公主就不想念世子嗎?」
齊顏微微一愣,呆呆的看向了遠方「我不想和親,我一點都不想和親,可是,是夏商親口說,他不要我了。」
這次和親,齊顏本可以推脫,但因為和夏商負氣,一怒之下便同意了。
夏商是齊顏心中的一根刺,從小兩人親梅竹馬,偷溜出宮這件好事從沒落在我頭上過,若不是夏商前不久完婚,照樣輪不到我。
齊顏突然拉住了我,「和和,陪我去個地方可好?」
我在齊顏的拉扯下,來到了世子府外。
「公主,你瘋啦來這,若是別人瞧見了,我們就死定了!」
齊顏一個翻身帶我上了屋頂,指著一處房屋對我說著「和和,就是那,他親口說不要我了,親手摔碎了我們的定情信物,也是在那,我看著他和別人完了婚。」
不是吧
。。。
原來齊顏還是這樣的人,這些話她從來沒同我說過,能親眼看著心愛之人迎娶他人,還能如此平淡地說出口,我真是不得不服。
「公主
。。。
你不會就在這看了他一晚上?」
「是啊,偷偷告訴你啊,我那天打扮得可漂亮了,可是到這世子府前我又退縮了,我在角落喝了一天的酒,直到賓客都散了,我才爬上這屋頂,看著屋內的燭火漸漸熄滅了
。。。
」
我小心翼翼攙扶著齊顏,因為足夠了解齊顏,我真怕她就在這一躍而下。
可她只是對我莞爾一笑「怎麼,你怕了?」
「公主,夜晚風大,我們早日回宮吧。」
沉默了許久,她終於開口「好,聽你的。」
2
、
宮宴早就散了,太后也在宮內等候多時。
看著我們一身平民服,太后心下也明白了七八成。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往宮外跑,哀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日你就要走了,哀家只希望你往後過得如意,夏商那,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齊顏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我只能跟著她跪倒在地。
「皇祖母,孫女不孝。宮內沒了孫女,皇祖母可要一切照舊啊。」
太后起身抱著齊顏,也抱著我。
「你三歲便進了宮,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孫女,齊顏往後嫁到了草原,你可要繼續好好服侍她,若缺什麼,就跟哀家說。」
我怔怔地點了點頭。
今日的夜格外漫長,直至齊顏熟睡,太后將我拉到了一邊。
「這麼多年,你從來沒問過自己父母的事,你就不想他們嗎?」
「想,但規矩不可破。」
「罷了」太后長嘆一口氣「哀家明確告訴你,你父親就是枉死,這封信,是他留下的。你到了草原再看吧。」
我握著已經泛黃的信,感受著父親僅存的溫度,這是我有記憶來,與父親距離最近的一次,從我成了公主陪讀,掖庭內的陳府奴僕也就不翼而飛。
次日,我陪著公主在一系列繁文縟節後,浩浩蕩蕩出了城,夏世子從始自終也並未現過身。
直至驛站,公主卸下了沉重的冠,不見了蹤影。
情急之下,我撞上了一位,自稱是草原來的迎親使
——祁顏思和。
「姑娘如此著急,可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若是讓他知道了公主失蹤了,那豈不天下大亂,這才剛剛離了京城,不可
。。。
不能告訴他。
「沒
。。。
沒什麼,公主說她餓了,我去給公主尋些食物。」
祁顏思和挑了挑眉「哦?是麼。」
「是。我說是就是,迎親使,你如此打探公主私事實有不妥。」
我撇頭不再看祁顏思和那讓人心癢癢的眼神。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把一個牛皮袋交到了我的手中「這是些中原糕點,入了草原你還得適應適應,先吃這個吧。」
他這是做什麼,給我送吃的?想的太過入迷,以至於他什麼時候離去的我也不知,但是公主不見了這件事終究是紙沒包住火。
尋了整整一夜,在一處懸崖峭壁前大傢伙找到了公主。
「公主!」
「別過來!」
齊顏聲音略顯沙啞,我正想衝上前,卻被祁顏思和拉住。
「你這是做什麼?!」
「她現在情緒激動,誰上前都不好,況且心病總得心藥醫。」
祁顏思和邊說邊指了指不遠處的人。
是世子。
我總感覺這祁顏思和不簡單,他對公主的態度似乎一點都不感冒。作為草原迎親使,看著自家的女主人和別人
。。。
真是說不過去。
齊顏一臉疲憊地看著夏商「真好,還能再看你一眼。只是從今往後,祝你和郡主,夫妻琴瑟和鳴,再無我。」
「顏顏,你不要胡來!我都安排好了,你快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世子急了,齊顏也是。
「原來,你也會為我著急啊,只是我真的累了,從你親手摔碎了我們的定情信物,從你和郡主成親之時,我們就再沒有結果了。」
齊顏不再理會一旁的世子,轉過了頭「和和,對不起,往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只是
。。。
不要忘了我
。。。
」
話音未落,我親眼看著一抹白色飄下了懸崖。
「不要,不要!」
白色是公主初見世子時穿的衣裳,只因他說白色極襯公主,所以公主的櫥櫃中滿是白衣。
3
、
再醒來,我就躺在公主離去時的屋內。
「公主,公主!」
迎親使端著一碗熱牛奶走到了床邊。
「公主呢?」我死死抓著祁顏思和的衣服。
他沒有撥開我的手「乖,先把這牛奶喝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求求你,你告訴我,齊顏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沒有她,我不能讓她不清不楚地就消失了。」
祁顏思和突然伸手攬住了我「對不起,公主那邊,世子已經派人去搜了,只是現在,你願意替公主嫁到部落嗎?」
「什麼?」
「公主為愛而亡的訊息若是傳揚出去,定然會引起兩國紛爭,你作為公主的陪嫁,這也是你的責任。你難道就願意讓你的公主背上這些罪名?」
我看著不遠處桌上的禮服和冠,那是我從未肖想過的,我只想陪著公主一年又一年。只是現在,我不能讓她再揹負著那些罵名,她真的累了。
「
……
好,我替她嫁了,那她的屍首,可以回家嗎?」
「這是自然。」
為了趕婚期,當日,我便被換上了和親服啟程,而迎親使再無蹤影。
臨行前,我特意來到了那處懸崖前重重跪下「公主,若不是你,便沒有今日的陳若和,阿和能做的便是讓你魂歸故里,阿和替你好好活著。」
微風四起,我知道公主她聽見了,只是這世間再無齊顏。
在幾日的行程後,我終於到了草原部落,望著空蕩蕩的屋內,卻無一個可以說話的知心人。
我打開了太后留給我的信封,信封內是父親的一封已經殘舊的血書,以及一枚略有磨損的玉佩。
「我陳自如,一無愧於天下蒼生,二無愧於列祖列宗,三更無愧於陛下,今日我鋃鐺入獄,我自問心無愧,昔日金沙一戰,實屬情急之計,若天不容我陳自如,懇請陛下對陳家老小法外開恩。」
望著父親滿紙血書,滿紙荒唐,我的心間隱隱作痛。父親他不是罪臣,他愛盡這天下,卻被人冤枉至死,天既不容忠臣,那我就要亡了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