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君山透過影沉沉,翠色深幾個詞,讓我們感受到什麼的美
引言
越南西山朝使臣,根據沿途所見之風景,而構建出了許多形象文字——這些形象文字對沿途經過許多名勝古蹟都與描寫,這些地方往往有著自己獨特的歷史背景和文化涵義。越南使臣的使華之旅,對於熟悉中國典故的越南文人來說,是一次親眼見證平生所學典故的機會。
名城
名勝
西山時期,出使中國的越南使臣都是經過嚴格選拔,具有極高漢文學修養的人,這些越南士大夫在經過這類地點的時候會挖掘其背後的文化典故,將之寫成詩歌或以小記記之。
在所有有關中國的自然地理形象中,這類形象的佔比較大,而在西山朝各燕行文獻的使臣中,阮偍所建構的此類形象尤為最多。
阮偍是越南著名文人阮攸的兄長,曾於
1789
年、
1795
年兩度出使中國,其詩文功底非比尋常。
其作品是《華程消遣集》,共分上下兩卷,下卷記載的內容較上卷詳細,其原因是
1795
年兩湖苗民暴亂,乾隆恐波及貢道,緊急下旨更改越南使團的進京路線,由原來的兩廣
-
兩湖貢道改由江西山東一線北上,而下卷記載的內容正是
1795
年改道的內容,因此比以往的燕行文獻多了許多對江西等省風景名勝的描寫。
與潘輝益一樣,阮偍特別喜歡細緻的記載沿途風景名勝的情況,其詩歌前基本都有小序做介紹。每經過一處,阮偍都有相關的文字記載,其他幾位燕行文獻的作者相比之下沒有如此
“
高產
”
。
但阮偍與其他作者相比,缺乏對於京城與皇宮的詳細記載,其燕行錄大部分的內容記載的都是途中的風景名勝。
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如黃鶴樓、洞庭湖、岳陽樓、滕王閣這樣的中國歷史名地,還有殷故都、文王演易處、姜太公故里、白溝、高唐、平南、涿州、邯鄲、廬山等文化歷史名城(區)。
以及嶽麓書院、二程書院這樣的儒家著名書院,此外還包括一些于越南使臣特別關注的地點,
如伏波祠與銅柱、受降城、橫州、潯州、梧州等,關於這些地點的形象文字往往與越南歷史事件聯絡緊密。
文化風景名勝
首先關於黃鶴樓的形象文字,黃鶴樓坐落於湖北武漢武昌區,始建於三國,是中國歷史名樓之一。黃鶴樓是呂祖(呂洞賓)等仙人飛昇之地。
阮偍在《華程消遣集》曾這樣描寫黃鶴樓,“騎鶴仙翁去不還,危樓終古白雲間”。
阮偍說:
“
繁華城市春光暖,重疊樓臺錦色舒。江夏閒區猶若此,金陵勝樂更何如。當初縱已今都會,未必吳人不食魚
”
。
說武昌地區繁華的城市、重疊的樓臺,連江夏都如此美麗,更何況金陵呢?
阮偍構建了黃鶴樓地區的繁華與景色的秀美並存的自然形象文字,潘輝益在《星槎紀行》內也提到,黃鶴樓是
“
費禕騎鶴登仙之處
”
,是中國道教的名勝地之一。
對於黃鶴樓的其他典故,段浚寫道:
“
對面有鸚鵡洲,即黃祖殺禰衡處
”
,段浚稱三國黃祖怒殺禰衡的典故,正是發生在黃鶴樓對面的鸚鵡洲。
在吳時任的記載中,也有
“
修真仙於塵世
”“
純陽
”“
太虛
”“
太一之真精
”“
靈鶴
”“
玉露
”
等道教詞彙,以這些詞彙去構建出黃鶴樓的形象文字,從以上幾人構建的黃鶴樓形象文字可以看出,
越南使臣對於黃鶴樓的典故非常熟悉,這也從側面體現出中國道教文化在越南社會的深入人心。
其次是洞庭湖的形象文字,洞庭湖位於湖南湖北交界處,是中華傳統文化發源地之一。洞庭湖邊有岳陽樓佇立。
洞庭湖與岳陽樓的文字描述
關於
洞庭湖與岳陽樓
,越南使臣也創作了相關形象文字。
根據阮偍的記載,洞庭湖,
“
遙遙一望碧漣漪,風色雲情兩盡
奇
”
,阮偍表示,放眼望去,洞庭湖湖面十分廣闊,波濤翻湧,天色晴朗,雲彩與湖水一道映入眼簾,因此是一片風景絕佳之地,他又寫道:
“
春風晴拂起博文,吳楚乾坤四望分
”
。
阮偍說,古代被稱為雲夢澤或太湖的洞庭湖,正是楚國的分界線和標誌,越南使臣構建的洞庭湖形象文字,體現他們眼中中國地理景觀與典故的相互交融。
同樣的,阮偍構建的岳陽樓形象文字:
“
百尺危樓接太湖,百里池城檻外國。仙人蹤跡孤帆遠,雲色波紋半有無
”
。
這段話構建的岳陽樓形象,高
“
百尺
”
,緊挨著洞庭湖,阮偍說自己站在樓上眺望,湖光山色飽覽眼底,景色非常奇特。
對於岳陽樓形象,潘輝益也於《星槎紀行》寫道,岳陽樓是
“
呂仙(呂洞賓)
”
三醉之處,也是
“
範文正(范仲淹)
”
寫下文章之地,於是他說:
“
轉瞬煙波三千里,湘陰城外釀新沽
”
,
自己乘舟在湖中航行,順風三千里轉眼即到,此刻只想在岳陽城外像呂祖般醉飲一番。
由此可見,越南使臣眼中的岳陽樓形象,有江色浩渺,景緻絕佳,與典故相互交融的特點。洞庭湖南邊的長沙城內有嶽麓山,腳下有嶽麓書院,嶽麓書院是赫赫有名的中國歷史四大書院之一,引得越南使臣前去拜訪的興趣高漲。
潘輝益訪嶽麓書院(南宋)遺址,於《星槎紀行》有感而發:“滿城華豔瞰江關,拱極樓邊嶽麓山。南楚名區宜縱覽,後元才傳苦抆間”
,他表示,自古以來,長沙城景色繁華,俯瞰湘江江關,拱極樓旁邊有嶽麓山,洞庭湖從南到北這片
“
南楚名區
”
應該縱情遊覽才能會盡其景色。
洞庭湖之東有岳陽城,對於岳陽城,吳時任曾在《皇華圖譜》寫道:
“
公言順風過洞庭,大皇帝旨,催入覲趁緊舟程,到湘辰乃由旱路行走,比秋初回輪船及漢訴流而強又武昌起,陸回粵是夫岳陽樓,極目無際不知其
深。
餘顧盼良久,而落照西沉,只得在樓頭眺望,西界雲南貴州,西北通於四川,東北流於漢陽,西南即為長沙,夫造化之巧不盡意書,不盡言,煙波雲物,湖光山色,會鳥之翱翔,魚龍之出沒,樓臺之橈續,舳艫之往還,神仙之遺蹟,人境之現在,則吾言不工,而吾獨心會之。
餘觸景生情
”
,這段吳時任講述自己順風乘舟過洞庭湖的景象,說使團一行本來乘舟順風急行,但途中接到乾隆旨意來催使團加緊行程。
於是使團到岸下船步行,吳時任就在這期間拜訪了岳陽樓,他登上岳陽樓,站在樓頭眺望了許久,看著湖光山色,
天空中翱翔的飛鳥和跳躍的湖魚,感概此地是神仙遺蹟,人間絕境,不禁觸景生情,直到太陽西沉。
對於洞庭湖的地理位置,吳時任也十分了解,周邊的雲貴川等方位都被他一一列舉,可見越南使臣對於中國自然地理的瞭解程度之深,比起中國士大夫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者是滕王閣,也是越南各使臣都要構建形象文字的重要地點,滕王閣是江南三大名樓之一,
坐落在江西南昌,因唐代天才詩人王勃作《滕王閣序》而聞名於世。阮偍曾經在《華程消遣集》寫到,
“
昔王弼一夜行八百里,早至滕王閣作序文
”
。
當年王勃一夜行舟八百里到達滕王閣,早晨登樓作《滕王閣序》,留下千古名篇,因此,滕王閣
“
俯瞰長江接太空,千古樓臺名帝子,一篇文字壽王童
”
,它俯瞰長江,高接太空,因為王勃的絕世文章而出名,這樣的千古名樓正是天才才華最耀眼的體現。
越南使臣在構建的滕王閣形象文字中體現出了對王勃成就的敬佩。如此也體現在武輝瑨的《華程後集》中,他提到,滕王閣是
“
江西第一名勝
”
,
“
餘隨駕進觀,得臨此地古來星槎所未到之地
”
,
他隨阮光平一同進滕王閣參觀,拜訪這個千古名地,並寫道:“王童文字月長秋”。
武輝瑨覺得,正是因為天才王勃留下的千古文章,此地才熠熠生輝。武輝瑨眼中王勃這顆
“
文星
”
的光芒閃耀到讓人難以直視。
潘輝益也在《星槎紀行》裡提到,滕王閣位於江西省城之外,有子安的序文,被雕刻在滕王閣的牆壁上,而江西城,則是十分風物繁華,是各種南國的名花名鳥彙集之地,潘輝益筆下的滕王閣形象,其坐落在江西城省城外,省城內風物非常的繁華綺麗,到處都是南州的名花名鳥。
由此可見,潘輝益對滕王閣的文化地位非常熟悉
,又見到
“
市庯釐肆,並聯絡環
繞於潭之四旁
”
等市集環繞於湖水的繁盛景象,他不禁感概:
“
江山書屑神童筆,今古猶傳帝子樓
”
,說神童王勃留下的文筆,至今仍然在滕王閣千年流傳。
對於江南如此勝景,阮偍也在《華程消遣集》描繪道:
“
古豫章之地,又名江右西臨洞庭,衡嶽居其南,廬山莊其北
”
,
阮偍說,江西是古代豫章之地,北南西分別為廬山、衡嶽和洞庭湖,可見越南使臣對中國名勝古蹟地理狀況的熟悉。
對此,阮偍又記載道:
“
省城內有二程書院,城外臨吳有滕王閣,中又有秋屏閣,是高曾子,固雲,豫章樓閣可盡西,山勝覽惟秋屏耳
”
,阮偍說,省城內有二程書院(二程即宋代程顥、程頤),城外又有滕王閣,城中又有秋屏閣,所以說,豫章的樓閣可以看盡贛江西岸之景,唯有秋屏可以覽遍山色勝景。
結語
總的來說,阮偍構建的滕王閣形象文字總結了滕王閣地區主要的景點與名勝,這些絕佳的景色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映像,體現出他對這些景色的流連忘返,他在構建形象文字的過程中對景色典故的熟練運用,足見他的中國典故知識之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