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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扶危救困,“三言二拍”還原你,想象中的俠文化

作者:由 蕭魏講歷史 發表于 成語日期:2023-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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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俠文化史源遠流長,被韓非子稱為五蠹之一的“俠”,雖長期不受統治者的青睞,卻始終活躍在先秦以來的文學作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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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是文人墨客,心中最為美好的任俠願景;“安得劍仙床下士,人間遍取不平人”,是市井細民賴以仰仗的精神寄託。

自司馬遷在《史記》中,為遊俠立傳歌頌其“言必信,行必果”的品格以來,“俠”成為歷代文人和下層民眾讚賞以至模仿的物件。

文學作品中的俠客形象層出不窮,並呈現出不同的時代特徵。

明代是我國通俗小說高度發展的時期,俠客在通俗小說中大放異彩,形成空前繁榮的局面,從而推動著白話俠義小說的蓬勃發展。此時的長篇白話俠義小說以《水滸傳》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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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白話小說中的俠義故事,則主要留存於話本,與擬話本小說的登頂之作“三言”和“二拍”中。

01

三言二拍”的俠文化背景

文學作品的產生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

“三言二拍”及其中獨具特色的俠描寫亦非偶然,與馮夢龍與凌濛初所處的地理、政治、經濟、人文環境等因素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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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夢龍與凌濛初二人,均生活在萬曆至崇禎年間富庶、繁華的江浙地區,以環太湖流域為主要活動範圍。

中晚明時期腐朽的政治,在某種程度上刺激著俠文學的發展。最高統治者的昏庸荒誕導致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與政治問題。

嘉靖皇帝朱厚熜雖在其統治的前期勵精圖治,後期卻極度迷信宗教,寵通道士陶仲文,沉湎於燒丹鍊汞之術,喜好青詞,昏庸無能,在財政上又極其揮霍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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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昏庸無能加速了官僚體制的腐敗,朝中或是奸臣當道,或是宦官擅權,官員間上行下效,貪官酷吏橫行於世,無視法律與朝綱。

《喻世明言》中,根據歷史真實事件而寫成的《沈小霞相會出師表》,正是對奸臣嚴嵩專權誤國、濫殺無辜的寫照。

宦官專權,是中晚明時期的一大政治弊端,先後出現了劉瑾、李彬、馮保、魏忠賢等貪汙納賄、盤剝百姓的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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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腐朽導致了人民的強烈不滿,全國各地暴動頻發。

在腐敗的政治與動亂的社會之中,百姓的生活狀態日趨下降,生活困苦的百姓只好將希望或理想寄託於精神世界,文學作品中的“俠”的形象成為了百姓的忘憂草、興奮劑。

這種形象脫離於俗世、無忌於官府的淫威,沒有生活的壓迫,又倡導公平公正,寄託了百姓的理想,成為了人們追求的生活目標。

02

“三言二拍”的俠描寫

“三言二拍”中的俠客隊伍浩浩蕩蕩,型別豐富多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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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一大批傳統型俠客繼承了傳統俠義作品的思想內涵,他們或快意恩仇、或扶危濟困、或比武較技。

既有韋十一娘、趙太祖、床下義士、“一枝梅”等廣為人知的典型俠客,也有鮮為人知、甚至沒有姓名的次要人物,共同構成了“三言二拍”的傳統型俠客群體,從不同的側面展現了“三言二拍”的俠義思想。

另一方面,“三言二拍”中的變異型俠客,將“市井之俠”的描寫推至頂峰,奠定了後世擬話本小說俠描寫的世俗化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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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了新興市民階層對俠客的獨特要求,呈現出立體市井生活中絢麗多彩的遊俠畫卷,是“三言二拍”對以往俠義小說的創新與超越。

03

快意恩仇之俠

“報恩仇”是歷代文學作品中,重要傳統行俠主題,此種恩報觀念貫穿於歷代的俠義作品之中。俠客快意恩仇——有恩必報、有仇必雪的形象深入人心。

快意恩仇是俠客最基本的道德要求之一,在“三言二拍”中涉及相關主題的篇目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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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二拍》中的報恩故事型別多樣、數量眾多,卻共同體現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報恩思想。

“三言二拍”中的俠客報恩故事,多以“施恩—受恩—報恩”的單線模式展開,首先略寫施恩過程,為後文的報恩描寫做鋪墊。

而後詳述報恩過程,以突出“有恩必報”的主題,《烏將軍一飯必酬陳大郎三人重會》《程元玉酒肆代償錢十一娘雲岡縱譚俠》《瘞遺骸王玉英配夫償聘金韓秀才贖子》等篇目均是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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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少數篇目屬於雙向描寫,施恩者與報恩者相互轉換,從而結下深厚的情誼,如《吳保安棄家贖友》,無論是吳保安為報答知遇之恩棄家贖友,還是郭仲翔為報答救命之恩分財、讓官。

在故事中佔據的篇幅與地位同樣重要,更加突出“有恩必報”的主題,體現出真情的可貴,感人至深。

同時,“三言二拍”的報恩故事往往呈現出“報恩≥受恩”的特點,即所報之恩往往大於所受之恩以讚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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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元玉酒肆代償錢十一娘雲岡縱譚俠》中的韋十一娘,同樣是為了感謝程元玉,在酒肆中代償錢的善舉,才主動出手幫助程元玉逃脫險境,臨別之際又助他從盜匪手中取回錢財,贈送靈丹妙藥保身體一生安泰。

“士為知己者死”,是古代俠客報恩的另一個重要型別。

自《史記·刺客列傳》後,歷代豪俠作品中均不乏此類作品,為文人所推崇,李白專作《結襪子》一首,讚揚俠客為報君恩輕生赴死的慷慨之氣:“燕南壯士吳門豪,築中置鉛魚隱刀。感君恩重許君命,太山一擲輕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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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二拍”蒐羅、整理了不少報知遇之恩的故事,如《吳保安棄家贖友》中的吳保安與郭仲翔,以及《李玉英獄中頌冤》中的曾虎二等。

“三言二拍”中也有如鬼仙報恩、動物報恩等超自然的故事,屬於報恩故事中的特異描寫。

他們雖非人類卻不乏人性,其思想境界與道德品質甚至遠高於普通人。《大樹坡義虎送親》中的老虎被困於陷阱之中生命垂危,所幸勤自勵動了惻隱之心,救下了老虎。

老虎知恩圖報,幫助恩人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緣。老虎也知報恩,更何況是人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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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報恩主題一樣,復仇是“三言二拍”中另一重要的行俠主題,這方面的作品主要有《行孝子到底不簡屍殉節婦留待雙出柩》《木棉庵鄭虎臣報冤》《李玉英獄中頌冤》《萬秀娘仇報山亭兒》《蔡瑞虹忍辱報仇》等篇目,其中體現“俠孝”思想以及女性復仇的作品數量眾多,值得關注。

04

扶危濟困之俠

與報私人恩怨的俠客相比,為了朋友乃至陌生人仗義行俠的俠客,則更加接近於古遊俠的本質,更加值得欽佩和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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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方面嫉惡如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運用自身武藝或才智幫助弱勢群體共同對抗惡勢力;另一方面仗義疏財,振人不贍,在必要的時候提供物質幫助。

第一類作品,即反映救人於急、打抱不平主題的俠義作品中,最為典型的篇目主要有《趙太祖千里送京娘》《萬秀娘仇報山亭兒》《李汧公窮邸遇俠客》《程元玉酒肆代償錢十一娘雲岡縱譚俠》四篇,均是為大眾所津津樂道至今的名篇。

其中的趙匡胤、尹宗、“床下義士”、韋十一娘等俠客形象則是作為故事主人公的典型人物。他們在具備武藝高超、嫉惡如仇、不求回報等共同性的同時,又個性鮮明,各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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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救人於急、打抱不平的俠客而言,高強的武藝為行俠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但古遊俠未必會武功,可見武功並非必要條件,正直的氣概才是最為可貴的必要條件。

行俠提供了強有力的物質基礎,但同樣地,並非必要條件,好善之心才是最為關鍵的必要條件。不富而好義更顯得難能可貴。

家境貧寒、生活窘迫的普通百姓若能擁有一顆好善之心,願意犧牲自身的利益幫助他人,其捨己為人的品質與樂善好施的富人相比甚至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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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二拍”中正湧現出這樣一大批俠客,他們生活在市井、村野之中,既沒有高官厚祿,亦無萬貫家財。

他們是為了衣食奔波勞碌的苦命人,是故事中毫不起眼甚至沒有姓名的小人物,但他們卻捨己為人,慷慨地向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也因其炙熱的“愛人”之心在馮夢龍與凌濛初的筆下成為永恆。

《晉裴公義還原配》中的蘇老漢、《鈍秀才一朝交泰》中的無名老者、《劉小官雌雄兄弟》中的劉公、《李玉英獄中頌冤》中的無名老嫗、《趙廷秀捨身救父》中的老者褚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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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角林大王假形》中的無名老兒、《滿少卿飢附飽揚焦文姬生仇死報》中的焦老漢等均是雪中送炭、不計回報的扶危濟困之士。

偶遇流落他鄉、飢寒交迫的主人公便惻然憐憫,雖素不相識卻主動提供食宿,贈予銀兩。

05

結語

《李玉英獄中頌冤》中的無名老嫗是個貧困的孤寡老人,偶然中看見一個從不識面的患病小廝在寒天冷月中獨自坐在家門口,便帶進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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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人請醫診脈,掏錢買藥,如同嫡親的母親一樣早晚服侍長達三個月之久,毫不倦怠。臨行之際又齎贈銀兩,依依不捨。再如焦老漢家中雖有些產業,卻也不是十分富厚,然而極為好義,平日裡扶窮濟困毫無怠慢。

與高高在上的武林豪俠、家財萬貫的富商大戶相比,這些仗義疏財的俠客大多都是來自市井、村野中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因而也更貼近於廣大市民的真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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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夢龍與凌濛初透過這些普通人的行俠故事,傳遞出無論身份地位、貧窮或是富貴,只要心存“愛人”之心,人人均可仗義行俠的理念,體現“三言二拍”的俠義作品中鮮明的市民性與大眾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