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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貨殖列傳》:跟“地圖炮”司馬遷認識不同地方的人(中)

作者:由 曼得史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2-05-01

猶恐失天下之士的猶是什麼意思

關於河北人山東人河南人。

(六)

再次是邯鄲一帶。邯鄲古代是個大都市,在漳河、黃河之間。而從鄭州、新鄉、鶴壁、安陽、濮陽、大名、魏縣、臨漳一直到邯鄲這一帶,就是“鄭、衛”的人,風俗大體都跟河北一帶相似,但因地靠近“梁、魯”,也就是靠近商丘到濟寧曲阜泰山這一帶,稍顯莊重而又注重節操。衛國的遺風也是崇尚氣節,扶弱抑強,衛國國君曾經從濮上的帝丘遷徙到野王,也就是從今天的濮陽遷到焦作沁陽一帶,所以焦作沁陽這一帶的人也大都這樣,就是綜合了河北人和商丘曲阜一帶的特點。“鄭、衛俗與趙相類,然近梁、魯,微重而矜節。濮上之邑徙野王,野王好氣任俠,衛之風也。”

(七)

該說到北京這一帶了,也就是燕國故都“薊”。這一帶的人總體與河北(趙)和山西北部(代)的差不多,但更迅猛兇悍,不怎麼用大腦思考問題。因為這裡雖然南面與齊、趙相通,但東北面與胡人交界,而特別是北邊,上谷至遼東,也就是從西北部延慶張家口承德一帶從西到東至遼寧遼陽這一片,地方遼闊,人煙稀少,經常遭到匈奴和胡人的侵擾。慢慢就養成“想多了也沒用,來了就直接抄傢伙幹”的特徵。

當然,現在北京是匯聚全國各地的包容性大城市,各種性格特徵的人都有。但據我觀察,北京北部延慶昌平密雲山區裡,以及長城外附近的一些老百姓還保留著一些這種淳樸簡單。

我去年在北部長城附近一個草原自駕遊玩,在一個河谷裡渴了餓了,碰到一個賣飲料西瓜煮玉米等小東西的微型商攤,就是隻有一把遮陽大傘罩著個冰櫃那種,我要買西瓜和現烤牛肉乾,一百多塊錢,身上現金不夠,河谷裡手機沒訊號,不能手機支付。店家不假思索,讓我記下他的微訊號,讓我出河谷有訊號了再手機支付,沒有問我要電話等任何聯絡方式。司馬遷就只說“地踔遠,人民希,數被寇,大與趙、代俗相類,而民雕捍少慮”。

(八)

然後就說“好客山東”。山東就是所謂的“齊魯大地”,分兩半,一是山東偏東北方向的古“齊”地,另一部分是偏西南的“魯”,或“鄒魯”。先說“齊”。

臨淄也是東海與泰山之間的一個都市,也就是現在的淄博附近,是從江蘇宿遷、連雲港一線一直往北經過山東棗莊、臨沂、泰安這一片的大都市,這裡的“東海”和“泰山”不是我們現代人普遍說的東海和泰山,那是以前漢代的兩個郡級行政區劃。

這一片的人從容寬厚,通情達理,很有智謀,喜歡議論,看重老鄉觀念,不太容易往外跑,不大敢聚眾鬥毆,但是勇於暗中傷人,也常有劫奪別人財物的。也是有大國的風尚,應該主要是姜子牙姜太公和齊國的遺風。“其俗寬緩闊達,而足智,好議論,地重,難動搖,怯於眾鬥,勇於持刺,故多劫人者,大國之風也。”

這個是不是跟我們現在的有些感覺還有些相近?總體上大家對山東人的印象還是寬厚講禮,當然也喜歡喝酒吹牛,重老鄉感情,不聚眾鬧事,但有勇有謀,可以隨時在你不注意時開一槍,一槍致命,一招制敵。所以現在高級別的警衛人員、貼身侍衛和保鏢,都喜歡選這一片的人。

司馬遷在後面還跟了一句“其中具五民”,就是這裡士、農、工、商、賈五民俱備。這在一篇專門寫經商做生意的文章裡提到“士”,就是做官的,也只此一個地方。說明入仕當官的風氣比較突出。現在是不是山東也算考公務員最積極的大省之一?這片地方也普遍對仕途上的人高看一眼。

好像有人統計過,現在中國省部級以上領導裡,籍貫山東的佔比最高。

讀《貨殖列傳》:跟“地圖炮”司馬遷認識不同地方的人(中)

圖片來源於網路

(九)

魯西南濟寧鄒城、曲阜一帶的人,總體上遺留有周公流傳下來的風尚,小心拘謹,講究禮儀,喜好儒術,節儉吝嗇,害怕犯罪,遠避邪惡。形成這些特徵,可能開端於周公,發揚光大於孔子、孟子。

周公就是周武王的弟弟周公旦,就是“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那個周公,周文王的兒子,周武王的弟弟,“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是周朝初期治國安邦的主要人物,也是影響後世幾千年的禮法制度的實際制定組織者,子孫被封在“魯”。魯國王室也是跟周朝中央王朝最親近的封國,魯國基本上是典型周禮的宣傳者和實踐者,人們稱“周禮盡在魯矣”。

孔子、孟子的家鄉就分別是魯國、鄒國的,他們致力於將亂糟糟的社會恢復到周朝初期有秩序有章法的狀態,到處奔走呼告,奠定了儒家或者儒教的基礎。這一帶在後世也都或多或少受到各個朝廷和民眾的重視,所以傳統文化保留傳承較好,至今曲阜孔廟什麼的也還儲存完好,至今孔子孟子的直系後代都還保留著完整傳統的家族譜系。

司馬遷在說完“猶有周公遺風,俗好儒,備於禮,故其民齪齪……儉嗇,畏罪遠邪。”之後還跟了一句“及其衰,好賈趨利,甚於周人。”就是上面說的那些是大家日子過得還可以的時候,倉廩實而知禮節。但等到民生衰敗之時,人們也愛好經商追逐財利,比中原的人還厲害。要真做起生意來,也都是很厲害的角色,所謂的魯商、山東商幫也很有一定江湖地位。

(十)

然後是河南安徽江蘇山東交界,河南商丘到山東菏澤這一帶的人,也是有先王遺風,寬厚莊重,喜好農業活動,省吃儉用,有很多君子,都是持家走正道的。

在河南鄭州滎陽市黃河南岸的廣武山,有一個很有名的專門劃界的地方,叫“鴻溝”,就是當年楚漢相爭相持不下時項羽和劉邦劃界平分天下的地方,鴻溝以西歸漢王劉邦管,鴻溝以東歸西楚霸王項羽管,也是現在中國象棋棋盤上“楚河漢界”的由來。鴻溝以東,芒碭山以北一直到菏澤鉅野,就是這一帶,是古代梁、宋的地方。

商丘、菏澤這兩個地方在當時也都是大都市。菏澤一帶,是古代的陶邑,很長一段時間是天下最繁華繁榮的地方,可能相當於現在的紐約、上海之類的,雖然不是各國都城,但是經濟發達,主要是當時多條河道交匯,水陸交通發達。堯興起於成陽,就是現在菏澤東北五六十公里的鄄城。舜在這邊雷澤打過魚網過蝦,商湯曾定都於亳(商丘)。所以“其俗猶有先王遺風,重厚多君子,好稼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