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裡一個子怎麼讀
文丨藝術雅言
我發現了一個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住在我家附近，每天都在公園長椅的固定座位上吃著麵包，偶爾被周圍玩鬧的孩子們欺負。她打著斷斷續續的零工，每天都穿著一條紫色的裙子，是個人盡皆知的怪人。我好想和她成為朋友。
可是有一天，當我幫她收拾好每一個爛攤子後，她卻從此消失了……
今天讀了日本青年女作家今村夏子的新作《無人知曉的真由子》，恍然覺得有些話要說，關於這本書，一定會是有爭議的一本書，雖然這本書拿了獎，又銷售出了非常好的成績，2個月就賣出了10萬冊。然而在創作的手法上來說，今村夏子採用的寫法是介乎於意識流和寫實之間，看上去不怎麼有高潮，全部都是平鋪直敘的表達，也許對於閱讀小說喜歡在裡面找高潮和劇烈矛盾衝突的讀者來說，並不喜歡這樣的表達方式。
一個女人，年齡階段是模糊的，女人，看上去不會是過分年輕的女孩子，平日裡似乎總是穿著一身紫色的裙子，所以被方圓幾里的鄰居們都稱作那個“穿紫裙子的女人”，每天她的形象單一、不修邊幅、木訥謹慎、總是獨來獨往，被鄰居們當成怪異的人來對待，甚至拿她當作言語中開玩笑和占卜的物件，小孩子們更是無所顧忌地對她碰撞並哈哈大笑，全然不顧她可能剛剛正要把一塊麵包送入口中……
真由子，日野真由子，看上去似乎不會有人知道她叫什麼了，這個大家口裡的怪異的“穿紫裙子的女人”，忽然被偷偷關注她的另一個女人發現她想要去面試打工去了，這個偷偷關注的人，也就是作品中的第一人稱出現的這個“我”，忍不住想要幫助一下她。因為這個“穿紫裙子的女人”說不清楚到底像誰，也許是像“我”離散二十年的姐姐，也許是像某一個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某一個人，更也許就是自己的另一個翻版，相對於自己的喜歡穿黃色開衫，“我”決定還是幫助她，想要送洗髮水的試用裝給她，助她一臂之力，也許面試就可以成功呢。
我看著這些文字，想象著那樣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覺得心酸無比。明明也許可以做朋友的兩個女人，為什麼要保持這樣的遙遙相望的距離遠觀呢？就像是跟蹤一樣來表達心裡的好感和友愛？這是人不對，還是社會給予人們的條件和環境是不對的呢？
日本在社會進展的某個階段裡出現了大量的獨居的人，幾乎和外界世界不發生任何關聯，如果不是因為必須要打的交道，諸如繳費、扔垃圾、修房子這類事務，可能居住在一棟房子裡的人是會幾乎不怎麼出門的。更不要說有朋友之間的正常社交了。
真由子就很像是這樣的人，穿著紫色裙子的階段，她幾乎不和任何人來往。轉變發生在應聘成功後，真由子居然成為了住家附近的一家酒店的服務員，工作內容是負責清掃客房的業務。同事們最初的相見表現出了相當的友好之情，不僅教她如何應付工作，還告訴她可以將客人不要的水果和洗簌用品裝入自己的腰包以節省自己的生活費用。
好巧不巧的，“我”就是這家酒店的權藤主任，這個一直無處不在跟蹤著真由子的女同事，也算是女上司吧，偏偏不告訴真由子自己對她的幫助，卻看著真由子一天一天在蛻變。她開心起來了，在公園的時候甚至跟小朋友們搭腔說話，和孩子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一樣相處的樣子。真由子甚至也不再穿紫色的裙子了，開始了自己的百變形象之旅，人們走在街上與她擦肩而過都不會發現這就是那個奇怪的形象亂糟糟的“穿紫裙子的女人”。
真由子面板有了光澤，越來越美麗了，身邊的人開始嫉妒，造謠中傷她。偏偏工作單位的男上司所長，跟真由子開始交往，然而所長是有婦之夫。對，毫無社會經驗的真由子就像別人猜疑的那樣，成為了所長的情婦。
然而悲劇還在往下發展。所長晚上來找真由子，就像他以往來過夜一樣，真由子和他起了爭執，一推之下，二樓的欄杆斷了，所長一頭栽了下去，看上去受了很重的傷。真由子不知道如何辦，緊張慌亂之時，一直跟蹤她的權藤主任出現了，讓真由子坐巴士快走，去自己家裡拿上什麼可以救急的物品先行離開。自己會隨後去找她。真由子滿腹狐疑地離開了。
我估計看到這裡，很多讀者也差不多一頭霧水了。為什麼啊？這個女人，就這麼一路跟蹤著另一個女人，看人家每天生活裡的事無鉅細，為了什麼呢？對啊。這個所謂的權藤主任，僅僅就是因為自己是穿黃開衫的女人，沒有真由子知名罷了，是不是在真由子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所以才一再出手相助呢。
小說的結尾處有兩個地方也能算是亮點的，一個是和真由子已經有肌膚之親的所長，其實就是婚外交往的真由子，現在居然躺在病床上口口聲聲自己是為了工作卻別真由子從二樓推了下來，享受著別人眾星捧月似的英雄一般的待遇，一邊所長夫人已經又再度懷孕，所長馬上要成為一對雙胞胎的爸爸了。
另一個地方是權藤主任藉機向所長提出加薪和借錢的要求，否則就拿他和真由子交往和偷明星內褲的事情相威脅，所長說好吧，“我考慮考慮”，等於接受了這個交易。
權藤主任走出來坐在以往真由子坐的公園的椅子，坐在那裡像“穿紫裙子的女人”真由子那樣撕開面包吃了起來。
看完這本小說，感覺人生真是處處是諷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無聊和無奈，當你像個影子一樣，人們可以欺辱你；當你像個無賴一樣，反而很多時候可以活得“像個人”。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今村夏子也算是掌握了一定的寫作技巧，以小見大將日本社會的真實狀態表現了出來，難怪以毫無懸念的票數折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