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道德評價
蔣璟璟
近日，“男子在動車上請人為孕婦讓座”一事引發熱議。據相關影片顯示，動車上，一男子看到一位沒有座位的孕婦反覆蹲下、站起似乎很痛苦，便讓一個有座位的年輕小夥子給孕婦讓座，且全程用手機錄影。此事曝光後，引來一些質疑的聲音，有網友認為該男子是道德綁架。但也有網友表示，該男子原本就已讓座給他人，再次幫助孕婦表明其是一個充滿愛心的人。在隨後的迴應中，當事人王先生先承認拍影片不對，並表達了歉意。（中新社）
在最近這起備受關注的案例中，“讓座”的故事，又被注入了更為複雜的元素，這使得那種孰是孰非、非黑即白的道德評價體系，失去了原本的解釋力。給需要幫助的人“讓座”，固然是一種公序良俗。可是，其一旦涉及到與其他多元價值的碰撞，那麼必不可避免會牽出正當性和優先順序的問題。
作為整個事件的主人公，王先生可說是愛心滿滿、古道熱腸，不僅敏銳地發現沒有座位的孕婦需要幫助，還全程貼心地張羅同車廂乘客讓座，妥妥的“暖男”人設。然而毋庸諱言的是，其舉著手機“讓人讓座”的架勢，還是不免給人以施壓、脅迫之嫌。好言相勸是一回事，逼人就範則是另一回事。
攝像頭所倒逼的“讓座”，使得一樁原本的美談，隱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彆扭之感。一個最基本的道理是，想必誰也不想被陌生人拿手機硬懟著錄影。
或許，王先生太急於幫助痛苦中的孕婦，一腔熱情噴薄而出，在具體言行上，就表現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不管不顧了。拿著手機、全程錄影，藉此“請人為孕婦讓座”，如此戲碼，豈止是“暖男”儼然是“霸總”了。此一舉動，無疑缺乏對“讓座者”足夠的尊重，缺乏對待人處世最起碼的耐心與和善。此情此景，給圍觀者最直接的印象是，讓座者分明是幫助了他人，卻似乎只是迫於壓力被動妥協，憋屈、鬱悶可想而知。
事後自知欠妥的王先生，已經給讓座者溝通致歉。事已至此，原可告一段落了。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聞風而來、一腔義憤的網紅，還是透過各種渠道，對王先生“施加影響”，其中不乏謾罵、滋擾、詛咒。不堪其擾的王先生，自述“生活和情緒受到很大影響和衝擊，目前工作和行程都取消了”。凡此種種，就算不是“網路暴力”，也算是在其邊緣瘋狂試探了……事實上，無論是舉著攝像頭“請人讓座”的王先生，還是抱團討伐的網友，都有著驚人相似的行事邏輯。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不知不覺因道義熱情而上頭，把一種抽象的道德合法性，自賦為一種影響和干預他人的實體權力。而實際上，普通人並都沒有這種權力！
失了分寸的、只顧目的枉顧手段的所謂正義實踐，往往便是衝動、便是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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