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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北伐,拓跋燾圍了彭城,為何卻先和劉宋互派代表,舌戰彭城

作者:由 傲雪小梅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2-02-17

敢問招虞人何以的意思

引言

宋方派出的鬥嘴選手,便是安北長史、沛郡大守張暢。而魏方派出的舌戰精英,則是李順的堂弟、壽光侯李孝伯。崔浩死後,漢人大臣中最受拓跋燾信任的便是李孝伯,軍國機密他時常參議,這次南征他也隨行在軍。

抵達彭城後的第二天早上,拓跋燾派李孝伯帶著準備送給劉義恭劉駿的駱駝等物,到了彭城小市門旁,張暢於城上現身應答。隨著兩人的交談與溝通,雙方的舌戰也開始了。整個對話的過程和具體內容,除個別語句之外,宋魏兩國官方史書的記載大致相同。李孝伯先是遙問城牆上現身者尊姓,張暢答說姓張。

李孝伯:“原來是張長史啊,久仰久仰。”張暢:“你怎麼認得我是誰?”李孝伯:“既到了彭城地面,怎麼可以不認得此間的人物?”(其實很可能是被俘的蒯應,向魏軍透露了城中資訊。)張暢:“敢問閣下尊姓?現居何官?”李孝伯:“我只是軍中普通一人而已,何必多問!然我之官位,足以與你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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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話至此,李孝伯叫人把駱駝等物牽上來,接著說道:“我家主上有詔:‘太尉(義恭)、安北(劉駿)可暫出門與朕相見,朕亦不攻彭城。何為勞苦將士,設如此嚴備?’我現奉主上詔令,將駱駝、貂裘等物,賜與你家太尉、安北,請開門受納。”張暢:“貂裘等物,請至南門呈送。然‘有詔’之言,只適用於貴國,在此豈可施用!”

李孝伯:“你家太尉和安北,是人臣不是?”張暢:“是。”李孝伯:“既然如此,鄰國之君,為何不能稱詔於鄰國之臣?”張暢:“你家國君,非我中華之君,彼之詔令,自然不適用於我中華之臣。”李孝伯不再糾纏於此,而是帶人轉到了彭城南門之外。然而不知道是城中有意為之,還是什麼原因,城門還是緊閉未開。

李孝伯:“何以匆匆城門緊閉,吊橋高懸?”(此語意在諷刺宋人膽小。)張暢:“我家二王考慮到魏主初來乍到,營壘未立,將士疲勞,而城中精甲十萬,人思致命,恐怕他們輕相凌踐,故而暫且閉門。待你們休息士馬,然後再共治疆場,剋日交戰。”(城裡兵太多,控制不住,關門是怕嚇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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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伯:“依法治國,令行禁止,還用得著閉門懸橋?區區窮城,哪裡有十萬人馬值得自誇?我軍亦有良馬百萬,難道還怕你城中精甲不成?”張暢:“自古王侯設險,可不是單憑法令就能治國。我若成心誇大,當言百萬,之所以說十萬,正是實言而已。況且城中數州百姓、工徒營伍還沒算數。再說兵家之事,向來鬥智不鬥力,更不鬥馬足。你們北方本來就產馬,馬多有什麼好誇耀的?”

李孝伯:“不然。城守,你國之所長;野戰,我國之所長。我之恃馬,正如君之恃城。”這時,城裡面有個叫具思的人,曾經到過平城,劉義恭派他到城上窺探,他認出了李孝伯。張暢這才知道,和他交鋒的對手究竟是誰。這期間南門也開了,於是張暢出城,接受了拓跋燾送來的禮物。

李孝伯轉達拓跋燾的意思,說貂裘是給江夏王義恭的,駱駝、騾馬是給武陵王劉駿的,葡萄酒和雜食是給他們叔侄共享的;另外聽說你們南方的柑橘不錯,給我整兩筐唄?張暢轉達二王的意思說:知道您想跟我們見面,其實我們也想,但我們受命本朝、忝居藩任,人臣無境外之交,所以只能表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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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禮物我們收下了,知道您想吃柑橘,我們這就奉上。另外這裡還有皮褲一條,好酒兩壇,螺杯、雜粽若干,都是我們南方特產,現在送給您嚐嚐。這口信還沒來得及傳給拓跋燾呢,他又送來了新的請求,說我光帶著騎兵來,車輛輜重都在後頭,所以這兩天端坐無為,實在無聊得緊,城裡要是有博具的話借一副唄?為了表示感謝,你們要是有書信送往南方,我可以派人護送,畢竟二王被圍,想必朝廷也很擔心吧!

張暢:“魏主想借博具,我自會向上面通稟。至於送信一事,我們自有渠道,使節每日往返,不勞魏主操心!”李孝伯:“我也知道這附近還有水路,只是聽說好像已經為‘白賊’所斷了。”張暢:“閣下所穿就是白衣,所以才以白賊自稱吧!”李孝伯大笑:“如今的白賊,好像是黃巾、赤眉那樣的才對吧!”張暢:“黃巾、赤眉可都不在我江南。”

李孝伯:“雖不在江南,也離徐、兗不遠。”張暢:“如今徐、兗確實有賊,只不過不是白賊而已。”李孝伯:“剛才向二王借博具,何故久久不出啊?”張暢:“二王身份高貴,所居又遠,啟聞自然需要花些時間。”李孝伯:“周公況且禮賢下士、握髮吐哺,江夏、武陵二王,未免過於自矜身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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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暢:“周公握髮吐哺,那是對中國人而言,對於鄰國,則未必。”李孝伯:“對於本邦尚且如此,對於鄰邦就更應該以禮相待,這才是待客之道。”張暢:“所謂‘賓有禮,主則擇之’。昨日見你們戎馬前來,恐怕稱不上有禮數吧!”李孝伯:“並非我們無禮,而是你主人家匆匆怠慢,無排程所致。”

兩人正在扯皮之時,博具送到了。張暢將其交給李孝伯後,拓跋燾又捎來了新的口信。年初他親征汝南之時,劉宋將領程天祚被俘,如今也被拓跋燾帶到前線來了。與此同時,拓跋燾也瞭解到,程天祚的弟弟程天福就在彭城。這時拓跋燾便拿他們兄弟骨肉分離說事,要求彭城方面,叫程天福出來跟他哥哥見一面。

此舉意在動搖守軍軍心,張暢豈能不知,於是他回覆說:要求已經轉達了,但程天福深以哥哥未能死節為撼,堅決不願與哥哥相見。李孝伯趁機諷刺說:天下哪有子弟聞其父兄,卻不與相見的?這不是不如麼!沒想到你們宋國風俗,竟然如此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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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時,為了表達對柑橘、博具等的感謝,拓跋燾又派人給義恭叔侄送來氈各一領、鹽各九種、胡豉(大概是用胡豆做的豆豉)若干。還說柑橘很好吃,能不能再多給點?又說你們叔侄倆,不來跟我見面就算了,要不派個使臣來見我也行,我大老遠來的,你們總要知道我長什麼樣、年齡多少吧?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派個僮吏也成啊!

張暢說:“魏主您長什麼樣、年齡多少,以前使者往來之時,我們都清楚了。有李尚書(孝伯)親自在這兒跟我交流,也不怕雙方溝通不暢。所以沒必要派人去見你。二王現有蠟燭十支、錦緞一匹相送,至於柑橘,也不是我們吝嗇,可再送也不夠你們全軍吃的不是?本來就是隻送給魏主您一個人享用的,上次送的就夠了,所以恕不再送。”

經過這一番禮尚往來相互酬答,雙方的唇槍舌劍逐漸升級,終於發展到了政治軍事層面。李孝伯:“我家永昌王乃魏帝從弟,如今統領八萬大軍,已經包圍了壽陽。劉康祖的頭也送了過來。我們很想知道,像王玄謨這樣的庸才,何以受到宋國重用,以致大敗而還?魏帝進入宋境以來,七百里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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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山之險,崔邪利不能善加利用,前鋒始交,他便逃入土穴,被我軍將土倒拽著拉了出來,如今他也在軍中;蕭縣一戰,馬文恭也望風披蘼,現在你們的老百姓都怨恨說,太平年月朝廷收我們的稅,危難之時卻不能拆救民眾於水火,這算什麼政府、什麼皇帝呀!”

張暢:“王玄謨乃我南土偏將,本來就算不上人才,只是因為他是北人出身,所以叫他前驅導引而已。我大軍未至,河冰便封合了起來,王玄謨相機回師,算不上失算。只是因為夜間行軍,故而戎馬驚亂罷了。我家懸瓠小城、陳憲小將,魏主傾國圍攻,數月不克。

鄒山雖有小險,然當地的民眾卻是新附,始慕王化,盜賊未息,我們派崔邪利過去,只是撫慰百姓而已。魏主以十萬之眾俘虜一崔邪利,有什麼好誇耀的?馬文恭乃是去蕭縣迎接百姓的,本來兵馬就少,但也不是全無戰功。魏主既然憐憫我國百姓,就應該善加撫卹,相反卻肆行殘虐,行無道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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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陷於危難,正是魏軍殘暴所致,我朝廷於百姓又有何怨?我知道你們入境七百里,無人阻擋,這一點也正在我家二王算計之中,具體由於涉及軍事機密,不便透露。”李孝伯:“呵呵,我知道你說的這些都是遁詞。實話跟你說吧,如今我家主上並不準備攻圍彭城,而將統領大軍直趨瓜步(今江蘇六合東南)渡江。

如果到時事情辦得下來,彭城也不用打了;如果辦不下來,彭城就是拿下也沒用。我軍即日便將南下,會當飲馬長江以解疲渴。”張暢:“去也好,留也好,諸位請便。如果虜馬能夠得飲長江之水,我看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天道了!我想現在我們應該各自回去覆命了,至於以後的事,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李孝伯:“好,就此告辭。”

結語

張暢:“保重。將來你若能迴歸宋朝,今日便是我們美好友誼的開始。”李孝伯:“呵呵,我還是先到建康等你吧!到時說不定你和二王都要前來面縛請罪,我可不一定會替你說好話喲!”說完二人拱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