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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亦是女、無愛也無家,“跨性別者”李二毛死在2019年的春天裡

作者:由 hoeny箐愛分享 發表于 繪畫日期:2023-01-12

2019年兩頭無春結婚好不好

2017年3月初,紀錄片導演賈玉川與跨性別者李二毛打了一通影片電話。

影片中,李二毛撩起上衣,展示了胸前層層纏繞的白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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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賈玉川說:“我把假體取了,我終於又變回男人了。”

賈玉川跟拍了李二毛15年,所以李二毛在他面前可以放下戒備地說出自己的隱私。

李二毛跟賈玉川說:“手術好痛啊,胸前感覺空蕩蕩的。”

說完痛,李二毛又故作輕鬆地說:

“別人只活過一種人,我活了兩種,也值得了。”

口裡說著“值得”,但李二毛的神情卻分外落寞。

事實上,他坎坷又短暫的人生,再怎麼剖析也無法與“值得”二字劃等號,

甚至,連尊嚴和平安都是奢望。

在性別的切換中,李二毛想要的愛與家終成泡影。

而他本人,也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孤寂地走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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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美蓮娜

1978年,李二毛出生在四川的一個農民家庭。

兒時,李二毛過得還不錯。

因為李二毛的爸爸路子野、交友廣,掙錢有一套,所以李二毛家當時是全村最富的一戶。

但李二毛爸爸掙錢專走歪門邪道,發家致富靠的是拐賣婦女兒童。

據說,就連李二毛的親弟弟生下沒多久都被他們的父親賣到了廣東。

李二毛8歲時,他爸的罪行敗露,被判了死刑,很快就被槍斃了。

而李二毛的母親有殘疾,養活不了李二毛,沒多久也就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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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命,李二毛跟著表哥到重慶去撿垃圾。

在魚龍混雜的環境裡,李二毛為了討生活沒少捱打。

捱到19歲,李二毛揣著攢下的幾百塊錢,買了一張去深圳的火車票。

當時的深圳是改革開放的前沿,很多人的命運在這裡改寫,這其中也包括李二毛。

初到深圳,人生地不熟的李二毛輾轉於不同的工廠和酒店。

但做工人或服務員,一個月只能賺二三百塊。

李二毛不滿足於這樣的生活,他急切地想要另尋出路,同時悄然覺醒的還有他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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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無依無靠的他在此時意識到,自己渴望獲得來自男性的支援和呵護。

在當時閉塞的資訊條件下,公眾對於跨性別者、同X戀、異裝群體可以說一無所知。

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們默契地組成了自己的圈子和生活。

而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的李二毛,也在這時開始接觸這些隱秘的群體,並嘗試變裝。

那時的李二毛體型纖細、面容清秀,化上妝確實有幾分女人的姿色和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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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地,李二毛在圈子裡混出了些名堂,

膽小怯懦的他開始走上舞臺展現自己變裝後的風采。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二毛遇到了賈玉川。

2003年,賈玉川還是一家報社的攝影記者。

一天,他應朋友之邀,來到一座大廈的頂樓,那裡有一家酒吧,正在舉行變裝派對。

昏暗的燈光中,一個小舞臺上有一群男人,他們穿著女裝,正抱在一起熱舞。

眼前刺激的一幕令賈玉川震撼,也讓他好奇。

他萌生了想要紀錄這一特殊群體生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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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賈玉川認識了李二毛,二人由此結緣。

但那天變裝比賽的冠軍並不是李二毛,他只得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一個名叫瑪麗的男性,他是經驗豐富的“變裝皇后”。

比賽後,李二毛便拜瑪麗為師,跟著他學習變裝和唱歌。

私底下,感覺唱歌是自己短板的李二毛還會加練,一有空就跟著原唱學,找感覺。

後來,大膽前衛的瑪麗在男友的陪伴下去海南做了全身的變性手術。

臨行前,他把自己那些華麗的表演服飾全部送給了李二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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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了瑪麗“衣缽”的李二毛也成立了自己的豔舞隊,隊裡有四五個人跟著他。

那時,同性戀酒吧在深圳逐漸從“地下”走到“地上”,李二毛的豔舞隊也就有了用舞之地。

每當夜幕降臨,李二毛就成了“夜的女王”。

他在舞臺上很放得開,大膽的話語和動作信手拈來。

憑藉刺激人感官的“招牌動作”,李二毛一登臺就能引爆全場。

每天晚上,李二毛都要帶隊跑好幾個場子,一晚上下來,能掙好幾百。

這在當時的深圳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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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聲、笑聲、口哨聲中,李二毛盡情享受著刺激的夜生活,手裡也有了點兒小錢。

一次,李二毛和豔舞隊的幾個人一起喝酒。

一個人喝上了頭,醉眼朦朧中瞥到了李二毛的存摺,並且錯把5000塊看成了50萬。

這人立刻起了歹念,與其他隊員商量著要合夥綁架李二毛,搶他的錢。

看出隊員們的不懷好意,李二毛果斷扔下當時打拼來的一切,

甚至連行李都沒打包就跑到了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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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南,李二毛做了讓他更具女性特徵的手術。

他隆了胸,去掉了喉結,臉部也做了調整,面部線條更加柔和。

隨後,李二毛去了佛山,過了一段來錢很快的日子。

他在歌舞廳表演,很受追捧,每晚都能掙到不菲的小費。

回到家,李二毛就把錢灑在床上,站在上面盡情地跳舞,享受金錢帶給他的快樂。

一兩年後,“改頭換面”的李二毛重回深圳。

繼續混夜場的他給自己起了一個柔美的名字,“美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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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成為女人

當李二毛化著細細的柳葉眉,穿著長筒靴、超短裙再次出現在賈玉川面前時,

賈玉川幾乎不敢認這個“摩登女郎”。

那天,李二毛還帶了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

當發現賈玉川在拍他們時,李二毛甩開了男人的手,嬌羞地背過身去。

姿態一如戀愛中的女人一般。

賈玉川問李二毛和男人什麼關係,李二毛回答說:“夫妻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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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在李二毛身邊的男人叫小江。

他在故鄉有家室,又在深圳和李二毛談著熱戀。

即便這樣,與以前廝混的男人相比,小江對於李二毛也算是很好的選擇了。

最起碼,他有正經工作,待李二毛也好。

這份好讓李二毛滿意,他說:“跟小江在一起很安全,什麼都不怕。”

一回深圳,李二毛迫不及待地和舊友相聚,只為“炫耀”隆過的胸和男朋友小江。

飯桌上,李二毛總是眉目含情地盯著小江,惹得小江不好意思地說:

“都老夫老妻了,還放什麼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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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脫胎換骨般的自信和渾然天成的女性氣質,李二毛有了單飛的資本和底氣。

他迅速在深圳夜場中混得風生水起。

李二毛在舞臺上從容地向臺下十幾桌客人作自我介紹,話裡滿是“水分”。

他說自己是從泰國來的“挺著胸膛”的人妖,他熱情地邀請觀眾上臺來,大膽地說:

“摸上摸下都沒關係的。”

他隨意地把客人給的小費塞進長筒靴,抽菸都要旁邊的人遞到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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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毛在舞臺上豔光四射,臺下的觀眾爭相和他握手。

那時那刻,李二毛是全場的明星。

他驕傲地說:“我現在去任何一個夜場,沒有哪個老闆會說我表演不好。”

但他不滿足於此,李二毛心中最大的渴望還是徹底變成一個女人。

在他最風光的時候,他和小江說:

“我不管,我豁出去了,我明年一定要做全身手術。”

為了快速掙夠不菲的手術費,李二毛迫切地想要出名。

李二毛讓小江聯絡了一位老闆,想讓對方出三萬塊給自己出唱片。

在他看來,明星都是捧出來的,只要有人捧,自己一定也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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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出唱片的事情沒有談成,但李二毛的表演還是相當受歡迎的。

一年多的時間裡,李二毛為了做手術拼命掙錢,他與小江的生活也因為他的拼勁得到改善。

似乎一夜之間,愛情和財富都有了。

他們搬進了環境更好的公寓,李二毛在臥室牆上貼上了自己的海報。

為了更好地練習唱歌和表演,李二毛購置了當時還很“稀罕”的電腦。

這令他頗為自豪,覺得小學四年級就輟學的自己能玩得轉電腦還是挺厲害的。

與小江相處的那段時間,是李二毛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他愛小江入骨,曾深情表白說:

“我的命交給他,他的命交給我,我想跟他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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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熱戀的激情消退,生理方面的強大吸引力變得尋常時,

李二毛與小江的感情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裂痕。

從小吃盡貧窮的苦頭,又急切地想要做手術,李二毛想要更多的錢。

他開始賭,而且越賭越大,經常一萬兩萬的輸,小江對此極不滿意。

在認識李二毛之前,小江是一名司機。

認識李二毛後,小江就當起了“經紀人”,替李二毛聯絡場子。

但小江不夠機靈也不夠油滑,並不擅長在夜場中左右逢源。

因此,當李二毛沉迷賭博,小江又開拓不了更多業務時,二人利益方面的矛盾凸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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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歧下,二人開始頻繁地爭吵。

李二毛抱怨小江冷淡的態度,說與小江睡在一起像跟木頭睡,這令他孤獨。

兩人有割捨不下的感情,又有難以彌合的傷痕。

李二毛在鏡頭前痛哭著說:“我知道小江的心思,他還是喜歡女人的,他不喜歡我這樣的。”

面對前來解釋的小江,李二毛說:“看著鏡子裡這張臉,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

“而且我真的再受不了你發火的樣子。”

就這樣“拉扯”了一段時間後,小江離開了深圳,永遠地退出了李二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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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排解孤獨,李二毛開始找陌生的網友回來和他一起住。

他不再演出,不再想著排練新節目,只是喝酒,和網友廝混。

住膩了,李二毛就想讓網友離開,但請神容易送神難。

網友和李二毛爆發激烈的衝突,打爛房裡的玻璃,打到李二毛滿身血跡。

在混亂的生活中,曾經收入不菲的李二毛全身上下只剩下五塊錢。

面對鏡頭,李二毛擼起袖子仔細打量手臂上排成行的煙疤,然後語帶“自豪”地說:

“不過他們到走都不知道我是男的,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可能活不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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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男兒身

空虛寂寥下,李二毛回到酒吧打混,認識了一個小男孩,名叫小龍。

小龍最初接近李二毛純粹為了搞錢。

但相處下來,身世也挺淒涼的小龍發現李二毛比自己還慘,二人便開始抱團取暖。

然而,兩人剛開始的相處並不順利。

猜忌、爭吵、割腕,還有遊走在法律邊緣的惡習……

兩人驚天動地地大鬧一場,直到驚動了警察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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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派出所,房東說什麼也不再租房給李二毛,即便他跪地討饒都毫無用處。

無奈之下,李二毛只好在街邊賣掉自己的所有家當。

電腦、音響、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打包五百塊。

然後,李二毛把沒賣掉的洗衣機塞在賈玉川的車後座上,

自己擠在狹小的空間裡,一遍遍地問:

“難道我這輩子真的一無所有?”

“難道我以後真的要一個人過日子?”

“是不是我註定要一輩子做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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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毛三天兩頭的出事,讓他的媽媽急得絕了食。

不想讓媽媽看到自己的樣子,李二毛只能不停打電話詢問。

當聽說媽媽終於吃了半碗飯時,李二毛難得的開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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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因為牽掛母親和家鄉有些必須處理的事情。

時隔多年,李二毛踏上回鄉的列車,同行的,還有小龍。

回了家,李二毛才知道自己家的宅基地被鄰居們霸佔了,而且他們不肯退還。

沒辦法,李二毛只好和小龍在空地上搭了一間塑膠棚。

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小龍說:“每天忙著勞動,都沒空吵架了。”

李二毛把棚子裡的泥地平整好,又隔出一小間當雞窩。

他驕傲地說:“我打算搞養殖業了,你們看,我養的雞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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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沉醉於都市的燈紅酒綠,但回到農村的李二毛,迅速回歸到農民本色。

他與小龍認真地規劃著未來,小龍也積極地迴應他。

他們迎來了最清苦卻也最平靜的一段時光。

即便是簡陋至極的塑膠棚,李二毛也細心地貼上對聯,他看上的是對聯上家業興隆的寓意。

睡在四面透風的棚子裡,躺在稻草鋪的床上,兩人常常窩在一起暢想未來。

小龍說打算挖地,挖到明年就能挖出一個池塘,然後養青蛙。

李二毛則說還是要種菜,種紅薯、種玉米,這樣養的雞也有得吃了。

他像是對小龍說,又像是對自己說:“要平平凡凡,清清白白、老老實實做個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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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園牧歌”式的生活中,李二毛與小龍的感情迅速升溫。

李二毛帶著小龍去上墳,跟逝去的親人說:“我帶了愛人來看你們。”

他一心養雞賺錢,賺到錢就去做變性手術。

勞作間,李二毛會問小龍:“兩個人過日子就是夫妻,對吧。”

小龍手裡的活不停,告訴李二毛:

“我肯定愛你一輩子,你要相信我,但不要動不動就著急,我們慢慢來。”

趕集時,他們恰巧碰到一場熱鬧的婚禮,看著一對新人,李二毛一臉豔羨。

他對小龍說:“以後我做完手術,我也要這樣風風光光地辦婚禮,擺四個大音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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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愛,苦日子也過出了甜、過出了希望。

憑藉著勤勞的雙手,李二毛與小龍漸漸找回了對幸福生活的自信。

但村民的不理解和家人的排擠卻讓他們始終無法真正過上尋常情侶的生活。

雖然李二毛的爸爸已經伏法多年,但村民提起時,還會語帶欣賞地說:

“那是個做大事的男人……他拐來的女人都很漂亮……”

他們肯定一個罪犯的“成績”,卻容不下不偷不搶的李二毛。

李二毛似乎是一個怪物,常常引來村民惡意又嘲諷的圍觀。

到最後,村幹部都出面了,告訴李二毛說:

他的到來令村裡人心不安,最好從哪來的再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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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李二毛不得不與鄰居們簽下合同,以600元的低價出讓了被霸佔的土地。

就連辛苦養下的幾十只雞也被鄰居們瓜分了。

剛回家鄉時,李二毛感受到了自己在農村這片土壤中的另類。

那時,他最擔心的是自己夏天要穿什麼。

然而還沒等到夏天,他就離開了家鄉。

再次回到深圳,李二毛心中對故鄉還有深深的眷戀。

他放不下那些並不理解他的親戚,放不下那些養得活蹦亂跳的雞和狗。

李二毛感嘆:“別人再怎麼苦怎麼窮總還有個家,

可中國這麼大,我卻連個待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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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生活,李二毛和小龍找了工作,兩人在同一個工廠做工,一起上班下班。

按部就班的生活帶給二人安穩的生活,李二毛說:“現在的日子過得還挺好的。”

然而,城市生活很快“啟用”了李二毛和小龍人性中的軟弱,

他們同時喪失了對生活的掌控能力。

他們一個沾賭,一個沾毒,用透支未來換取片刻的歡愉。

李二毛的人生彷彿陷入不斷的死迴圈,總是認真生活一段時間後,毫無徵兆地開始“喪”。

喪下來的李二毛完全理不順他與小龍的感情。

他嘟囔著:“其實我愛他,我一個人妖找到一個愛我的人不容易。”

但一見小龍,他就控制不住情緒地大吵大鬧。

然後,他們又一次鬧到驚動房東,李二毛再次拎上單薄的行李衝出家門。

然後,他倒在喧鬧的街頭,像一條瀕死的魚大張著嘴,用盡全力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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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李二毛對於他和小龍的感情也曾萬般不捨,也相信小龍真的愛他。

但相互傷害過的二人終究回不到過去。

愛與恨,讓李二毛痛不欲生,而這種痛旁人無法排解。

2014年,李二毛已經30多歲,豔舞表演也不再受歡迎。

於是,他就去工廠流水線上做了一名工人。

此時的他,把胸緊緊地裹了起來,

變回了男人的樣子,算是以正常人的模樣重新融入了社會。

但他不敢住宿舍,更不敢交朋友,就怕人家發現以後說“廠裡怎麼有這麼一個人。”

每月3000元的工資,李二毛除了交房租外儘量省著花。

他想攢夠錢,悄悄做手術,把假體取掉,然後抬起頭做個正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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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沒等到那一天,李二毛的秘密就被工友發現了。

剛被發現,李二毛就被暴怒的工友打翻在地。

工友彷彿與李二毛有血海深仇般地拼命打他的頭。

直到工友拿起沉重的工具要砸李二毛的頭時,才有人上前攔了下來。

那天深夜,李二毛坐在派出所門口嚎啕大哭,既為劫後餘生感到慶幸,也為未來感到擔憂。

他說:“我已經做了20天了,有2000多的工資,可我現在也不敢回廠,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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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無助的李二毛,賈玉川心軟了。

他聯絡了一家正規醫院,幫助李二毛取出假體。

面診很順利,醫生很平和,他們計劃從腋下切開進行手術,這樣以後幾乎看不到傷口。

李二毛心懷期待,但很快他被告知:手術暫緩進行,因為他患有艾滋病。

晴天霹靂下,李二毛說:“我好想去死,反正我活著也是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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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李二毛消失了差不多三年,再聯絡賈玉川時,他已重回男兒身。

2019年8月,關於李二毛的紀錄片入選了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展映單元。

賈玉川想要帶著李二毛一起走紅毯。

但他怎麼也找不到李二毛。

等他費盡周折得到李二毛的訊息時,才知道李二毛幾個月前就死在了出租屋裡。

死時身邊沒有人,所以死亡時間和原因都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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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毛就這樣倉皇地走了,但在城市未知的角落裡,仍然活著許多個李二毛。

據推斷,目前中國的跨性別群體者至少有400萬人。

TA們與普通人有不同,但這份不同並未妨礙其他人的生活。

更何況,參差多型本就是世界本源。

當普通人在追求個性的時候,這些特殊群體也理應被看見、被尊重、被平等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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