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齡官和賈薔:薔薇花下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場悲劇

作者:由 少讀紅樓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6-21

薔薇代指什麼

齡官是梨香院十二個女戲子之一,是為了迎接元春回賈府省親,特地從姑蘇買回來的。而辦這個差使的,便是美男子賈薔。

可能,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賈薔與齡官互相看對眼了。就像賈寶玉與林黛玉,初次見面,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從此眼裡再也沒有過旁人。

齡官雖然只是一個小戲子,卻生得十分出眾,面薄腰纖,眼顰秋水,嫋嫋纖纖,大有林黛玉之態。《紅樓夢》裡像林黛玉的女孩兒也不少,但最像林黛玉的,非齡官莫屬。

她不僅有著林黛玉的相貌,也有著林黛玉一樣病弱的身體,以及敏感孤傲的性情。但她的身份卻遠遠比不上林黛玉,她只是一個下九流的戲子,偶然間得到了賈薔的青睞,將她捧在手心,但也還只是個戲子。

愛情很美好,眉目傳情,你儂我儂,可以跨越一切,不在乎巨大的懸殊,只要兩個人心心相許,就能開啟一段美好的時光。但現實又是很骨感的。更何況,在等級森嚴的古時候,講究的是制度、規矩,而不是人性,至於愛情,自由戀愛,更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是絕對不被世俗接受的。

不僅如此,若執意追求愛情,一不小心,還會深受迫害。而古時男尊女卑,這也註定了,受傷最深的,沒有退路的,往往又是女性。比如林黛玉,為了還淚債,淚盡而亡,賈寶玉雖然也傷心不已,失魂落魄,但還是和薛寶釵成親,甚至寶釵也懷了孕,日子總還得過下去。如果不是賈府倒塌,看不到希望,很難說寶玉最後是否會出家。

齡官和賈薔:薔薇花下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場悲劇

愛情,對男子來說,只是人生的點綴,但卻是女子的性命,正如《詩經》裡所說:士之耽也,猶可脫也,女之耽也,不可脫也。太投入,太用力的愛情,往往情深不壽,適得其反,就算是今天,也多是如此。更何況在那個年代呢。

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場悲劇。而齡官與賈薔的愛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愛上一個人,是情非得已,但沒有結果的愛,又教人多麼絕望啊!齡官和賈薔的相愛,本來就是一場錯誤,是一眼看得到底的結局,林黛玉還能寄託希望在寶玉身上,一是林黛玉本是大家之女,也配得上寶玉,二是有賈母作為堅強的後盾,三是寶玉對林黛玉的心意,非尋常人可比。

那再來看看,戲子兼孤女身份的齡官都有什麼吧。

當然,齡官的個人條件很好,在專業領域也頗有建樹,她的容貌,戲腔,乃至性情,連元春都很是欣賞,高看一眼。但她也就只有這些了,她無依無靠,性格清冷執拗,也是一個不容易快樂起來的女孩。和這樣的女孩談戀愛,其實很累。

好在,賈薔和賈寶玉一樣,心裡認定了她,再折騰也喜歡,甘之如飴。兩個人的相處,也如同賈寶玉和林黛玉的翻版,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愛情,給人帶來了很多歡喜,也帶來了很多煩惱。

齡官和賈薔:薔薇花下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場悲劇

身份低微的女孩,幾乎沒有像齡官這樣能折騰的。比如晴雯,雖然脾氣暴臊,但張揚活潑,難得有心事,更不會自尋煩惱,總是大大咧咧的。至於襲人,就更是理智冷靜了,一心都在如何攀升,掙得好前途上,再比如喜歡撩撥寶玉的金釧兒,也是成天開開心心,快樂得像要飛起來一樣,哪裡有半分憂愁呢?

那麼,齡官為何總是不開心呢?這裡固然有天生的性情不同,卻也有更重要的一點,齡官想要的不一樣。一般的丫環,只要能做上哪個少爺的妾室,就已經樂得謝天謝地了,還能有別的奢望嗎?她們想要的,更多的是外在的東西,生存才是排在第一位的。也就是說,現實也許會令她們煩惱,卻難得真正傷到她們的心。

而齡官不是這樣,她愛上的,只是賈薔這個人,而不是為了別的,賈薔是真的打動了她。否則,以齡官的脾性,就是賈寶玉那樣的金鳳凰,齡官也是不會多看一眼的。齡官不在乎物質,不在乎身份,但現實不會允許他們簡單地相愛,幸福地相愛。從始至終,齡官都不能擺脫身份的限制。她不過是一個戲子,卻想要對等的愛,想得到完整的心,這是多麼難啊!

齡官一次次地試探賈薔,是因為她內心沒有安全感。賈薔縱使對她千依百順,事事以她為先,換作其他女孩,早就歡喜不迭了。但齡官反而總是各種作,總是讓賈薔摸不著頭腦。就像他買來鳥兒,原本是為了給她解悶的,可在齡官看來,這分明打趣自己,於是她哭鬧得更厲害了,賈薔無法,只得把鳥兒放了,又馬上要去請大夫給齡官瞧瞧病情。齡官仍是不依,怕他在毒日頭下曬出好歹來。

齡官和賈薔:薔薇花下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場悲劇

齡官的不依不饒,和林黛玉真是像極了。但看似是齡官不講理,實則是齡官的心裡,嚴重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而賈薔可以花重金,給齡官買來鳥兒解悶,卻不肯許下承諾,讓齡官安心。賈寶玉可以對林黛玉說出“你放心”三個字,賈薔卻完全沒這種意識。他只知道,女朋友不高興了,得好好哄哄,卻沒有想過,何為最大的真誠。

齡官既自卑,又自負,她不會主動告訴賈薔自己的心事,面對賈薔的一系列花錢卻沒有交心的操作,她是失望的,也是無奈的。於是,她把自己的愛意和憂傷,統統埋在了心底,每次面對他時,卻總是無理取鬧,弄得彼此都難受。

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坦誠相見呢?這就是現實的殘酷了,賈薔是寧國府的玄孫,又深得賈珍器重,他的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就算娶不了什麼大家閨秀,也不可能娶一個戲子為妻。賈薔自己深知這一點,他又怎肯對齡官許下承諾?那樣只會令齡官更傷心。

齡官冰雪聰明,自然也懂得,在賈府,她作為戲子,還比不上那些丫環,又如何能高攀得了賈薔呢?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但在旁人看來,一個爺,喜歡某個丫環,或是某個戲子,也再尋常不過了,但玩歸玩,真要娶妻,能讓她做一個妾室,已是最高級別的待遇了。

一個捧出真心的人,要看著心愛的人,另娶他人,是何等的痛苦?而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愛得越深,傷得越深。

齡官和賈薔:薔薇花下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場悲劇

齡官明白現實,也理解賈薔,不會逼著他為自己做什麼。她的心事統統只有自己消化,當無可排解時,她趁著無人之時,來到大觀園的薔薇花架下,滿架的薔薇開得如火如荼,嬌豔動人,就像美好又恣意的青春,但再美的青春,也終會散場。

那樣美的薔薇花,終會被風吹雨打,紛紛落去,卻結不出甜美的果實。齡官在已然有了暑意的初夏時節,就在薔薇花架下,一遍遍地划著“薔”字,她的心底,也在一遍遍地呼喚著心上人,滴滴眼淚,紛紛灑在地面,點染著那些刻在心底的名字。她有多少未說出口的話,全化作了清淚,灑落在了這片薔薇花下。似乎上天也受到了她的感染,陣雨說來就來了。若不是籬笆外的賈寶玉提醒,齡官還沉浸其中,連下雨了都不知道呢。

齡官明明是愛著賈薔的,可她不肯說,她早就預見了結局,縱有萬千深情,也敵不過現實冰冷。她不過是一個戲子,當他有空時,才會過來看看他,至於其他時候,他有著自己的世界。梨香院窄窄的天空,束縛著她,而他也無法將她帶出梨香院,他是她的整個世界,而她並不是。

相愛的人,心裡都明白這份愛,但也同樣明瞭現實無情。這薔薇花下的愛情,終究是一場悲劇。齡官知道,賈薔亦知道,齡官在薔薇花架下,一邊劃出無限深情,一邊作出無奈的告別,她亦如同風雨之中的薔薇花,終究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她比林黛玉更驕傲,不肯給賈薔施加壓力,凡事自己擔著,而她的薄命,也比林黛玉更甚。她眼睜睜地看著,愛情進入倒計時,每分每秒,都痛徹心扉,所有的眼淚,只能悄悄地流,又有多少眼淚可以流呢?

作者:阿五,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