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金波什麼意思
我們來逛逛妓女鄭愛月兒的家——
先來到客廳,喝一盞茶,稍坐片刻,觀察一下。
“進入明間內,供養著一軸海潮觀音;兩旁掛四軸美人,按春夏秋冬:
惜花春起早,愛月夜眠遲,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上面掛著一聯:捲簾邀月入,諧瑟待雲來。
上首列四張東坡椅,兩邊安二條琴光漆春凳。西門慶坐下,看見上面楷書‘
愛月軒
’三字。”
這個客廳充滿著古雅的氣息,無論從傢俱的陳設,還是牆上的掛畫、對聯,裝潢的詩情畫意,書卷氣撲面而來。
喝完茶,我們來到臥室:
“瑤窗用素紗罩,淡月半浸;繡幕以夜明懸,伴光高燦。正面黑漆鏤金床,床上帳懸繡錦,褥隱華裀;旁設褆紅小几,几上博山小篆,香靄沉檀;樓鼻壁上,文錦囊、象窯瓶,插紫筍其中;床前設兩張繡甸矮椅,旁邊放對鮫綃錦帨。雲母屏,模寫淡濃之筆,鴛鴦榻,高閣古今之書。”
原諒我沒見過世面,這真的是小城妓女的臥室?
看看,
鴛鴦榻上還放著古今之書,文人韻味不讓書香門第!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的閨房呢!
再來看看我們男主角的反應——
“西門慶坐下,
但覺異香襲人,極其清雅,真所謂神仙洞府,人跡不可到者也。
”
西門慶雖然沒少逛妓院,可是這樣清幽的環境、風雅的情調,還是第一次體驗。
沒辦法,西門慶骨子裡就沒有這種情懷。
他以前逛妓院,單純就為了感官享樂,那些歡場都是嘈雜喧囂的。
不過,隨著西門慶從商界進入官場,開始跟一些文人打交道,他的風月審美也升級了。
這個大院子的主人是鄭愛月兒,一個成人不到半年的年輕女子,一切生活質量都是最高的。
我們跟著西門慶,接著來領略這裡的風情。
鄭愛香兒與鄭愛月兒姐妹倆,陪著西門慶說話,談談笑笑。
彼此攀話之間,語言調笑之際,只見丫鬟進來安放桌兒,四個小翠碟兒,都是精製銀絲細菜,割切香芹、鱘絲、鰉鮓、鳳脯、鸞羹。然後拿上兩箸賽團圓、如明月、薄如紙、白如雪、香甜美口、酥油和蜜餞、麻椒鹽荷花細餅。
鄭愛香兒與鄭愛月兒親手揀攢各樣菜蔬肉絲卷就,安放小泥金碟兒內,遞與西門慶吃。
旁邊燒金翡翠甌兒,斟上苦豔豔桂花木樨茶。
用過茶和點心,兩姐妹又陪著西門慶打牌為樂。
打了一會牌,又擺上酒來,開始吃宵夜
:
但見盤堆異果,酒泛金波。桌上無非是鵝鴨雞蹄,烹龍炮鳳。珍果人間少有,佳餚天上無雙。正是:舞回明月墜秦樓,歌遏行雲遮楚館。鴛鴦杯,翡翠盞,飲玉液,泛瓊漿。姊妹二人遞上酒去,在旁箏排雁柱,款跨鮫綃。當下鄭愛香兒彈箏,愛月兒琵琶,唱了一套“兜的上心來”。端的詞出佳人口,有裂石繞樑之聲。唱畢,又是十二碟果仁減碟,細巧品類。姊妹兩個促席而坐,拿骰盆兒、二十個骰兒,與西門慶搶紅猜枚。
又過了一會,鄭愛香兒說自己要換衣服,掩門出去了。
這時,西門慶與鄭愛月兒才進入正題。
一番親熱後,才起身回家。
一系列的節目,有條不紊地進行。
西門慶在鄭愛月兒這裡
,體驗到的,不只是妓院的服務,還有青樓級別的服務——
眼、耳、鼻、舌、身各種感官都得到極大的享受
。
高曉松說過,妓院和青樓是兩回事。
如果說妓院是路邊攤的話,青樓就是大酒樓。
青樓提供的是愛與自由,青樓女子是當時中國最有才華、最有文化、最漂亮的女子群體。
封建社會要求“女子無才便是德”,林黛玉初次拜見賈母,被問到:讀過什麼書?
林黛玉回答道:沒有讀過,只是認識幾個字而已。
才女如林黛玉,在封建家長面前都要藏拙,努力體現傳統女子的一面。
所以,在古代社會,家裡的賢妻良母,往往拘囿於生兒育女、料理家務,她們不一定就是靈魂伴侶。
“那些還讀過一些才子佳人的,心靈的空虛要如何解決呢?只能去找一些有文化、有才藝,又善解人意的紅粉知己。”
青樓女子從小學習舞蹈、作詩、琴棋書畫,甚至學習如何戀愛、如何做解語花。
男性流連於青樓,滿足慾望的同時,也滿足了他們對於才女的想象,以及對愛情的幻想。
“青樓對於士族來說,有愛情、有自由、鈿頭銀篦擊節碎,喝完酒還可以醉駕馬車。對於士族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最自由的地方。”
為什麼西門慶有一妻五妾,還天天跑妓院跑?
這不就是原因嗎?——
愛月軒詩書畫意的氛圍,是暴發戶西門慶家裡感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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