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詩詞

“紅學泰斗”周汝昌講讀書治學,品吃喝玩樂

作者:由 工人日報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8-02

舉世聞名的什麼填空

“紅學泰斗”周汝昌講讀書治學,品吃喝玩樂

今年5月31日,是周汝昌先生逝世10週年。

提起周汝昌先生,大家的第一印象,是他是一位紅學大家,研究《紅樓夢》的泰山北斗。

“一介書生總性呆,也緣奇事見微懷。豈同春夢隨雲散,綵線金針繡得來。”又詩曰:“聰明靈秀切吾師,一卷《紅樓》觸百思。此是中華真命脈,神明文哲史兼詩。”

周汝昌作的這兩首詩,道出了他一生與《紅樓夢》之緣。

不過,你知道嗎,周汝昌先生寫起散文來,也是一頂一的高手,難逢敵手。

尊貴大拼盤PK雞湯小美文

在雞湯文氾濫的時代,偶然讀到一篇大家寫的散文,感受那氣韻悠長、餘味十足、內外兼修的氣息,那感覺就如吃慣了醋溜土豆絲、青椒炒肉等家常菜,突然來盤遼參鮑魚龍蝦大拼盤,瞬間搖身一變,成為身份尊貴的貴客,品味與鑑賞力提升到一個不凡的檔次。

這樣的場景,並非遙不可及的夢。眼下正有一件堪比“滿漢全席”的饕餮盛宴,即將出爐面世,滋潤芸芸眾生那些無比美妙的靈魂,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裡種下一座琳琅滿目、華麗繽紛的七寶樓臺。這盛宴,就是周汝昌先生的散文集《歲華晴影》。

大家小書,雅俗共賞

這本散文集大致有讀書治學、自我觀照、講“紅”說“夢”、追憶故交、前塵往事、文化反思幾方面的內容。之所以把它比做“饕餮盛宴”是因為書中既有“山中走獸雲中燕,又有陸地牛羊海底鮮”!春節、上元節、端午節……教你怎樣把節日過得有滋有味。文風上至文言文的雅,下至白話文的俗。大家小書,雅俗共賞。這是一本紅迷的優選書,更是一本適合每一個人的枕邊書,從中既可看到陽春白雪的華麗,又可尋覓到下里巴人的悲喜,歲月的浮光掠影,年華的四季變換盡顯其中……

周汝昌先生是舉世聞名的紅學大師、中華文化大家,其人其態其境,正似《倚天屠龍記》中之張三丰、《天龍八部》之掃地僧。國學修為已臻化境,不論是行文運筆的“外家功夫”,還是藝術感悟、思想深度的“內力”,都首屈一指,江湖上諸多高手難以望其項背,歎為觀止。

中華文化與武學頗有相似之處,一流高手往往掌握常人難以學會的功夫,而超一流高手則自創功夫,開宗立派,如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周汝昌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受人敬仰的大宗師。

大宗師是如何“練武”的?

大宗師與一般選手的區別,往往於小處、細微處見真章、顯真貌。那些抒懷敘事的隨筆文章,不過區區千字文,卻最考驗作者的真水平。

《黃葉村·小蒸食·蒲包》《臘鼓催年 人天同慶》《佳節話清明》等,周先生的這些散文,有一最大特點,即為名副其實的“信筆”,文章與文字是從他筆下“流出”的,寫得很快,很自如,不苦思冥索,更不打磨造作,如行雲流水,而無“八股”氣,不精不細,好處就在一個“真”字上。讀來如張三丰水中打太極、掃地僧遍閱藏經閣,大江大河,滾滾雄渾,人生智慧與生命體驗盡顯其中。

嬉笑怒罵,流轉人間

歲華是流轉不居的人生佳境。

既是逝水年華,就只能用筆敘寫一些偶然可以捕捉的影子。既為影子,就總在清晰與模糊之間,似有如無之際。周先生如同繪一幅水墨丹青,深浸其中,好似品嚐一道精妙絕倫的曠世美味,悠然忘我。

《隨筆與掉書袋》《讀書與治學》《多少樓臺煙雨中》……一篇篇別緻精巧的小文章,嬉笑怒罵,靈心神筆,海納百川,萬態千姿,恰如萬花筒中欣賞世間萬物,如天文望遠鏡裡觀察宇宙星系,如茫茫書海俯瞰紛繁人間,是大智慧的精微表達,是真善美的高亮彰顯。

這些散文,也是周汝昌先生過往人生經歷的濃縮。他傳奇般的一生,匯聚成這一篇篇上品佳作。

大師也曾被綁票

說起周汝昌先生早年的經歷,有一件事值得談。那就是他少年時被綁票的故事。梁歸智先生在《紅樓風雨夢中人——紅學泰斗周汝昌傳》一書中對此有詳盡的描述。這裡摘錄一些片段供欣賞:

誰知樂極生悲,船剛行到四里外的沽河灣一帶,一聲槍響,小火輪被迫停船,上來幾個持槍的土匪,把所有男乘客全趕下船劫作秧子,編成雙行縱隊,小快步慢跑“急行軍”,往東南方向驅趕。周汝昌是年輕的中學生,腿腳快捷輕便,跑起來不費力。那些年紀大的商人百姓,可就跑得氣喘吁吁了。跑不了多久,聽見背後一聲槍響,原來是一個姓韓的醫生,因為患有支氣管炎跑不動,落到隊伍後面,土匪以為他想逃脫報警,就把他給斃了。

跑到土匪的“安全地帶”,匪徒停下來詢問了解秧子的情況,那些沒有油水可榨取的小商人等就被釋放了。周汝昌乘機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周幼章之子,孫、李二人不過是同行,要他們無用,應該釋放。土匪聽說,以為這下子奇貨可居,真把孫、李兩人給放了。

周汝昌回憶說:“記得又到一荒涼處,再次休息,已經有某軍警追趕剿捕之聲,就在屋外經過。但我們被禁在黑室,大聲不許出,緊張萬分!可惜,追剿者沒能發現此屋內大有‘文章’,過去了。匪人這才如釋重負——但我心裡抱著的希望(被發現救回),卻破滅了。……唯我這個特殊的‘重點秧子’,繼續南行,因為小隊乾的這筆‘生意’,總頭目聞知大喜,就命令單把我送進大本營——滷亢(兩字合為一字)子裡去。我至今感謝他們賜我這個難得的‘旅遊’機緣福分。與其說是押送,不如說是護送。一直往南,也不知走了多遠,縱目皆是不毛之地,偶有小塊淺水,滿地鹽滷白痕,光景奇特。最後,終於來到一片大‘湖’之邊岸,這就是滷亢(兩字合為一字)子了。坐上小船,被‘推’送到裡寨,那兒有帶槍的等著。這裡有綠樹了,有房舍了,我不知忌諱地張目玩賞。他們領我進入一間最深層的秘室——進去一看,嚇了一跳:鹹水沽的人!他們蜷坐於一炕上,都是上回被‘雜牌’軟禁驅趕‘裹’到這兒來的。他們忽見我至,又驚又‘喜’,因為家父剛剛從那兒出來,我就‘鬼使神差’地來‘填空’了?萬萬想不到!”

這些先被關押的人,周汝昌記憶所及,有振華紙板廠姓李的廠長,一個當鋪的山西籍的高階職員,還有兩個有錢的“財主”忘了姓名,其中一個是當時鹹水沽地區的公安局長。過了不久,李廠長和那個財主被贖回去了,剩下公安局長和當鋪的山西人。

周汝昌在匪窩中,先有一箇中級頭目前來“看望”,態度和靄,表現得好像是老朋友一樣給予“照應”。周汝昌也天真地睜大眼睛正視,有點“無知所以無畏”的勁頭。後來同被羈押的鄉人告誡,以後千萬不可再對視匪徒,只能低眉順眼,因為對方忌諱被記住面容。大概因為年齡小,有來頭,周汝昌開始被羈押時頗受優待,沒有捆綁手,也沒有矇眼睛。

可是後來情況變化了。一天晚上,匪徒首領李大成的弟弟“二寨主”吃飽了飯來“查秧子”,知道周汝昌是周幼章的兒子,就勃然大怒,用木棒抽打周汝昌的腿,並責問看守的人為什麼不矇眼?原來匪幫所屬的一隻船在外面被軍警發覺,蒙了損失,受了驚嚇,匪徒懷疑是周幼章在外面“使壞”,所以就報復他兒子。周汝昌回憶說:“記得好像當時就有一個二級頭目人勸解方罷。我從此像上磨的驢子一樣,眼蒙得嚴嚴的。這時,方顯那位山西同難者的仁心德意,他傾刻不離地照顧我,必須行動時,讓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隨他緩步而行。他從不講話。”

隔了些時日,才被去掉眼罩單獨關押。可能真應了“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的古話,這個單獨看守周汝昌的人卻一臉良民氣色,對周汝昌很照顧關照,偶然有匪徒前來戲弄或找碴欺辱,他都出頭保護,把來人趕走,夜裡陪著周汝昌在一個單間炕上和衣而臥。這個人在周汝昌的記憶裡,是身材不高而壯實,穿一身藍布褲褂,腰間一把“盒子槍”,面貌氣質,淳樸實誠,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極少說話,但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周汝昌感覺到,這個人對自己的父親有一種敬佩的感情。

正如周倫玲女士在《編字尾語》所講,“有一位朋友曾詩言:過去之文是功力,近來之文是昇華”。這,正是大師頓悟後的流連回轉。

相信每一個人,都能在此書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歲華晴影。

(投稿郵箱:grrbwhpd@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