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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亡了他的王國,而他用筆,征服了滅亡他的敵國

作者:由 朝代說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3-01-13

晚雨秋陰酒乍醒是什麼肖

南唐詩歌雖然體式變化不多,語言相對平易,少奇絕,但在五代十國詩歌整體趨於衰落的情況下,它的藝術成就相對突出。

刀劍亡了他的王國,而他用筆,征服了滅亡他的敵國

整個五代十國的詩歌在藝術上是唐音向宋調的過渡,在藝術遠遠上則主要承襲了中晚唐的三種詩風,一是元白的通俗詩風,而是賈姚的苦吟詩風,三是溫李的綺麗詩風。其中南唐詩的過渡作用最為明顯。從現在現存的南唐詩歌來看,抒情詩佔了絕對的比重,無論是李煜還是其他的詩人,他們都以詩歌來抒發自身身處末世的悲涼。在這種情緒之下,南唐詩風整體上不喜奧古隱晦,能婉能直。

李煜的詩歌也體現出了這種基本特色,語言流暢,但也並不顯得直白,顯出婉約蘊藉、秀麗淡雅的特點。李煜的詩中幾乎都是五七年近體詩。通觀整個南唐詩歌,五七言近體的數量也佔了絕對的優勢。

刀劍亡了他的王國,而他用筆,征服了滅亡他的敵國

由於李煜現在流傳的作品的數量不多,因此要全面細緻地概括出他詩歌的藝術特點有一定的難度,只能就現有的作品進行有效分析。李煜的詩歌都是圍繞自己的生活狀況和內心情緒進行創作的,其中抒情主人公李煜的個人形象尤為明顯,令人印象深刻。同時在他悼念大周后的詩歌中,也從側面展現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妃嬪形象,十分生動感人。不論是抒情主人公李煜自身的形象,還是以前不為人所重視的大周后形象,都具有一定的藝術價值和研究價值,能夠讓我們更好的理解李煜的生活和思想。

李煜的詩歌已經幾乎散失殆盡,只留下目前的不到二十首,其他詩歌的內容和思想無從得知,從曾經記載的數量上推斷,其詩歌創作應該是貫穿他的一生,並且內容應該也相當的豐富。但僅從如今的存世作品來看,其內容和情感幾乎都是感傷低沉的,充滿了人生的各種憂慮。在這些憂愁中,有作為一個文人帝王失意挫敗的末世之困,有作為一個清修教徒難以超脫困苦的塵世之累,有作為一個失去妻子的丈夫難以釋懷的相思之苦。總之,這些詩歌更加凸顯除了作為南唐後主,李煜極度悲傷抑鬱的一生。

刀劍亡了他的王國,而他用筆,征服了滅亡他的敵國

相比帝王的角色來說,李煜更像是一個文人。他在處理朝政上並無出色的成績,但他細膩的情感和豐厚的文化涵養,以及他一生對文學藝術的執著都體現出了他的文人性格。不少學者在研究李煜的詞作時,也有同樣的感受,近代學者陸侃說李煜的詞是“道盡士大夫們共同的悲哀”,王國維也認為他的詞是“遂變伶工之詞為士大夫之詞”。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認為李煜作品中計程車大夫文人氣息非常明顯,這也是他明顯超越其他帝王文人的原因之一。

在李煜的詩歌中抒情主人公所抒發的並非帝王的壯志豪情,也沒有國家大事,而皆是一個失意文人生不逢時的苦悶和感傷。《九月十日偶書》所刻畫的並非在享樂宴飲的帝王生活,是一個清冷的秋夜裡,一位孤獨失意的文人,他所感的事物和景物也是極為細膩的,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晚雨秋陰酒乍醒,感時心緒杳難平” 晚間不知是獨酌還是宮廷的宴會剛剛散去,李煜醉而小憩,又在夜晚襲來的颯颯秋雨中忽然驚醒,也許是四下無人,也許是杯盤狼藉,一下子他似乎被觸動了,“感時” 所感的既是眼下蕭瑟的秋日,又是這晚陰沉的雨天,還是後宮安靜的深夜,更是當下紛亂不安的時代。此處所言之“時”既是時間,又是時節,更是時代。這種複雜而混沌的情感糾纏在一起,讓詩人的心緒澎湃難安。“黃花冷落不成豔,紅葉颼飀競鼓聲”,深秋的菊花在風雨中冷落,已經沒有了盛開嬌豔的姿態,風雨交加的夜晚,樹上的紅葉婆娑作響,聲音竟然如同戰鼓一般。所謂景語皆情語,詩中所出現的景物都附有詩人主觀的情感意緒。“菊花”和“紅葉”是秋天詩歌中常常出現的意象,在陶淵明悠然自得的世界中,菊是傲然而素雅,充滿了自在的隱士情致;在杜牧清淨散步途中,紅葉是可愛的,充滿秋日特有的生氣與活力。而此時,李煜看到的只有殘花,感受到是驚弓之鳥一般的不安。在這樣情境之下,李煜失意苦悶的文人形象躍然紙上。

刀劍亡了他的王國,而他用筆,征服了滅亡他的敵國

再如詠物詩《秋鶯》中,中年李煜將自己比喻成一隻殘老的、孤獨的、不合適的黃鶯,頗有杜甫晚年的悽苦老成之感。詩歌開篇以疑問起興,“殘鶯何事不知秋,橫過幽林尚獨遊”,鶯,即通常所說的春鶯,為春天之鳥,如南朝丘遲《與陳伯之書》中的名句,“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那麼這春天的黃鶯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仍然留戀此處,而不知道秋天已經來到了呢?作者並沒有給予回答,而是繼續寫這隻孤獨之鳥,看它獨自在幽深的樹林中交錯飛行。“老舌百般傾耳聽,深黃一點入煙流。”這句在《全五代詩》有異文作:“嫩綠百層傾耳聽”,僅就對仗而言,“嫩綠百層”對“深黃一點”似乎對得更為工整;但從其意蘊上而言,“老舌百般”一句寫聲,“深黃一點”一句狀形,而且“老舌”之語和“傾耳聽”更為契合,進一步說,“老”與“深”意思相輔相成,都能展現出這隻黃鶯已經不是春天時嬌媚玲瓏的樣子了,經過長時間的啼叫和飛行,殘留在秋天,秋霜的一番洗禮之後,已經不再是輕靈的嫩舌,也不再是鮮亮的明黃色。“百般”更是說明這隻黃鶯所言所歌之久之多,有千回萬轉,歷經滄桑之感,“一點”則是體現出它本來輕巧較小的姿態在幽密的深林中顯得更加渺小孤單,被沒入了秋季清冷的霧氣之中。這隻殘鶯的背後實則是一位一生鬱郁不得志的文人形象,他外表蒼老,內心孤獨。他所不得的不是物質上的匱乏,而是精神上的困窘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