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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作者:由 北方麗人讀書觀史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1-12-30

什麼身什麼命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她沒有名字,只因在家中排行第二,家人便叫她“二姐”,外人便加上的她的姓,稱她為“陳二姐”。

陳二姐雖然出生在南宋都城臨安,但城市的富庶繁華與她無關。她父親每日推著小車,走街串巷賣糕為生,人稱“陳賣糕”。靠著這些香甜美味的糕點,勉強維持著一家人的吃喝生活。

陳二姐便在父親日復一日的賣糕聲中長大了,雖然沒有驚豔的美貌,卻也眉清目秀、溫婉沉靜。便在這時,有人上門來說親——是住在城中箭橋左側劉大官人。劉大官人叫劉貴,成親數年卻沒有子嗣,他看中了陳二姐,想買來做妾。

劉貴家境殷實,為人不錯,聽說劉妻王氏性格也很好,女兒嫁過去應該不會受苦

陳賣糕於是一口答應。陳二姐是聽話懂事的女兒,更何況未嫁從父,她也絲毫沒有選擇的機會,就在懵懂中嫁為人妾。

可惜成婚幾年,陳二姐依舊沒有能生下一男半女。而劉貴卻是讀書不成,改行去做生意,也一路不順,家境越來越差,漸漸地大房子換成了小房子,日子過得越來越困窘,差不多也快要和“陳賣糕”一樣了。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這一天,劉貴與妻妾三人在家中閒坐,忽然大娘子王氏孃家來人,說今天是王老員外的壽辰,請姑娘姑爺回去喝酒。劉貴連忙與王氏打點衣服,吩咐二姐看家:今天晚上回不來了,你要看好門戶。

陳二姐一個人在家,做一會兒針線,吃了點糕點,站在門口看看來往路人,有說不出的寂寞。這時天漸漸黑了,她便鎖上了門,獨坐在油燈下打瞌睡。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到丈夫在大聲打門,連忙答應一聲,一邊揉眼睛一邊來給劉貴開門。

站在門外的劉貴滿身酒氣,一臉的不高興。他揹著一袋子錢,氣哼哼地走進了家門。

陳二姐一邊接過沉甸甸的錢,一邊問丈夫:官人哪來這麼多錢啊?用來做什麼?

劉貴看了一眼陳二姐,遲疑說道:跟你說實話吧,怕你不高興;可不說實話呢,又沒辦法。是這樣,你也知道,我現在境況不好,實在是無計可施了,便將你賣給了別人。只因為捨不得你,便只要了對方十五貫錢,如果我能翻身,便將你贖回來……

陳二姐愣住了,隨即便是滿心委屈:

這怎麼說賣就賣,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呢?雖說自己是妾,可嫁過來這些年,也沒有哪地方做得不好啊,男人就這麼沒情意嗎?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然而劉貴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主人,她不敢違拗,只能試探著問,便是賣了我,也得告訴我爹孃一聲啊!

劉貴道,若是跟你爹孃說了,他們一定不同意。你先去那人家吧,等我慢慢再跟你爹孃說。

陳二姐又問,官人這是在哪裡喝的酒?

劉貴說,這還用問?自然是買你的客人請我喝的。你王家姐姐不忍心和你分離,所以回孃家去了……

劉貴說完這番話,便不再理陳二姐,也不脫衣服,徑自躺倒床上睡著了。

陳二姐站在床前燈影下,看著鼾聲如雷的丈夫,愣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她想,不管他把我賣給誰,我總得告訴爹孃一聲,否則死了都不知道在哪裡。

她將劉貴帶回的錢都堆在了他腳後,自己收拾了一個包袱便出了門。此時天色已晚,她實在不敢走夜路,便敲開了鄰居朱三家的門,如此這般說了一遍,與朱三媽媽住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就起身回家而去。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陳二姐是個柔弱女子,從來沒有獨自走這麼長的路。她只走了一二里,便腳疼得走不動了,只好坐在路旁歇息。

便在這時,身後走來一個揹著包袱的年輕後生,他看到陳二姐獨坐路旁,便上前施禮搭訕。

得知他們的目的相距不遠,陳二姐便求後生帶著自己一起作伴走,後生一口答應,二人便一路前行。

走不多遠,忽聽身後有人呼喊:前面小娘子慢走,我們有話跟你說。

陳二姐與後生停下來回頭,只見兩個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人追了上來,陳二姐認識,這倆人都是自家的鄰居,其中一人便是昨夜借宿的朱三。陳二姐正待詢問,卻見這倆鄰居不容分說,抓住了陳二姐和後生,大聲喊道:殺人犯捉住了!

陳二姐大吃一驚,什麼殺人犯?

後生更是傻眼了,這都哪跟哪啊?

倆鄰居說道:你丈夫劉貴,昨夜在家中被殺,定是你二人勾搭成奸,謀害親夫!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說完也不聽他們分辯,便將之扯回家,發現劉貴果然被利斧劈死在地上,血流滿室,而床上的十五貫錢也無影無蹤了。便在這時,劉貴妻子王氏與父親得報趕了回來,他們一口咬定,是陳二姐殺了劉貴,偷走了錢。

王氏說,這十五貫錢是自己父親給劉貴做小買賣的,陳二姐說劉貴賣她的錢,根本就是在撒謊,她一定是勾引姦夫殺了丈夫!

旁邊人便去搜那個後生——他名字叫崔寧,果然在崔寧的包袱中搜得十五貫,這下子人贓俱獲,眾人再也不容他們申辯,直接帶到臨安府,請求府尹做主。

府尹一問案情,覺得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王氏父女和周圍鄰居又異口同聲咬定,陳二姐與崔寧殺人盜財毫無疑議。

陳二姐與崔寧儘管百般申辯,卻也充耳不聞,反而嚴刑逼供。

一個是文弱少年,一個是柔弱女子,他們哪裡經得起嚴刑拷打,最終只好含淚承認了殺人事實。

陳二姐家不過是個賣糕的,崔寧家也是尋常百姓,他們都沒有力量為他們伸冤,也無人肯相信他們的冤情。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最終,崔寧被判了斬首,陳二姐更是悲慘,判決書說,她殺死親夫,大逆不道,被判“凌遲示眾”……

陳二姐不過是個尋常卑微女子,命如草芥。她也沒有主角光環,危難之時,既無命運垂憐,又無人來拯救她,她只能含冤而死。

其實,陳二姐和崔寧若是合謀殺人,一定會連夜逃走,又怎會在鄰家借住一晚?然後又慢慢往孃家走,等著人追上來?

可惜,那些人只看到一個後生在她身邊,只看到崔寧身上的十五貫,便不肯再多想一想。

他們是糊塗嚴酷的官員,是跟著起鬨的鄰居,更是不問青紅皂白、先入為主、一口咬定的王氏父女,他們共同鑄就了陳二姐和崔寧的冤獄,讓他們含冤死去。

十五貫(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一個女子在血案中含冤死去

陳二姐被兇手、官員、鄰居和王氏父女合謀殺害,真是比竇娥還冤。

她至死都不知道,丈夫為何騙他?如果他不說賣了她,她又怎會當夜借住在鄰居家,然後清晨出走,遇到帶了十五貫的崔寧呢?

她一直若在家,便知道是誰殺了丈夫,便是自己也被殺,總也比冤死好一點,是不是?

那麼,究竟何人作案,殺死了劉貴?

面對眾口一詞的咬定,又沒有人肯為他們伸冤,那麼陳二姐和崔寧的冤屈還洗清嗎?

(故事出自《醒世恆言》“十五貫戲言成巧禍”,故事未完,請看下篇“歲月見證殘酷真相,另一個女子的悲情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