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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作者:由 悅華海音 發表于 俗語日期:2022-04-16

千萬孤獨是藏頭詩嗎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柳宗元作於永州的這首絕句歷來被目為絕唱。

詩意大家都明白,悅華不多說,要說的就是——

《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寒江

這個問題來源於一個詩友的評論,詩友如是說:

“柳宗元的《江雪》的主人翁不是旁觀者,其中“孤舟蓑笠翁”是作者的自畫像,很大程度《江雪》的手法是象徵!《江雪》用“無我”之境表現了“有我”的超脫。”

這種說法是要證明《江雪》裡的漁翁這一“角色”是柳宗元自己,但這位詩友證明過程卻又是含混的,悅華認為這是混淆了詩歌敘事與抒情的關係。

《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柳宗元像

首先,從詩歌敘事的角度而言,柳宗元就是柳宗元,是詩歌的作者,是《江雪》的觀察者和敘述人,而非漁翁這一角色。

我們假設漁翁真是柳宗元本人的話,首先要問一下,那麼,那個寫詩的人,或者說看漁翁的人是誰呢?

——當然,還是柳宗元。

敘述者是柳宗元,“角色”又是柳宗元,這種既身在事中,卻跳出事外的情形,有沒有可能?

當然可能,這像極了小說的寫法。

比如海明威筆下的尼克·亞當斯,在海明威諸多短篇小說中,他都充當主角,且是事件的觀察者、親歷者。

其實,這個尼克就是海明威的“虛擬形象”,是海明威自我觀照時,用第三人稱創造的“自我角色”。

那麼本來可以用第一人稱來寫的,為什麼要轉化成第三人稱來寫呢?

因為這樣就造成一種疏離感,更有利於自我觀照。

《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海明威

詩歌中有沒有這種化第一人稱為第三人稱的寫法呢?有。

李白的《贈汪倫》:“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前兩句敘述了李白這個“角色”聽到汪倫送別的踏歌聲,後兩句則敘述李白的自白——“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這種將“餘汝”拋開,似在遠處觀照別人送別的寫法,著實新穎有趣。

《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李白

還有被王國維推為“無我之境”的陶淵明的兩句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陶淵明寫角色“陶淵明”採菊看山,也是採用的“他者”視角,用王國維的話說就是“以物觀物”了。這種“以物觀物”不就是化為“上帝視角”嗎!

綜合一下。無論是小說中的尼克,還是詩歌中的李白、陶潛,一旦用第三人稱敘述出來,他們就都具有了強烈的“角色”特徵,和敘述者拉開了很大的距離。

所以我們說,

從敘事的角度而言,柳宗元筆下的漁翁,真的就是一個漁翁而已,是他者,是柳宗元的觀察物件。

假使他真的是柳宗元,真的是柳本人披上蓑、戴上笠去釣“雪”的話,詩人還是要盡力和“他自己”拉開距離、撇清關係的

。否則他化第一人稱為第三人稱又有何用?

《江雪》:寒江獨釣的漁翁是柳宗元自己,抑或僅僅一個漁翁而已?

欸乃一聲山水綠,漁翁是柳筆下重要形象

從敘事的角度看,柳宗元不是漁翁,但這並不妨礙,或者說更有利於透過漁翁這一形象抒情。

就像詩友在評論中所說的:

“很大程度《江雪》的手法是象徵!”

是的,用千山萬徑人鳥無蹤,孤舟江雪垂釣漁翁這個具體的畫面,暗喻詩人內心的孤寂甚至幻滅,這百分百是象徵啊!

可是,如果這個象徵成立,就更能說明漁翁是外在於柳宗元的一個形象。

——試問,柳宗元用柳宗元本人來象徵自己,這在邏輯上成立嗎?

所以,不單從敘事上看,從抒情上看,漁翁也僅僅是漁翁而已,不單是柳宗元的觀察、敘述物件,還是他抒情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