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胎超度表文怎麼寫
凌晨十二點,產房大門緊閉,門沿上閃爍著三個紅字:手術中。
門外,男人穿著一席
灰色長袍,寸頭、雙手合十
。
此刻,他正閉著眼為裡面的產婦和新生兒誦經祈福,神情肅穆。
許久,伴著一聲稚嫩的啼哭,孩子呱呱落地。
在出生證明的父親一欄,男人一筆一劃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道祿。
他,是一名和尚,但說起生孩子,這個和尚自稱比女人還熟悉:
“你才生一個兩個,我生一兩百個,我有很多年的經驗了。”
10年間,道祿幫助了400多名意外懷孕的女人生下孩子,是名副其實的“和尚爸爸”
有人問他,“這種事情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說,
“地獄不空,我不成佛。”
一念之間的求助
10年前的某天傍晚,南通普賢寺,
日色漸暗。
道祿像往常一樣去關山門,正巧迎面走來一位孕婦。
她心急如焚,執意要入寺。
“我要墮胎,想先給孩子超度。”
聽到“墮胎”,道祿唏噓不已,自出家以來,他見識了太多因墮胎前來超度的年輕媽媽。
寺院的超度牌,十有八九都寫著:
“墮胎嬰靈”。
身為出家人,每日晨鐘暮鼓,掃地都不曾傷螻蟻命,何況一個孩子。
於是道祿
連忙勸女人生下孩子。
可對方絕望地說:
“不墮胎能怎麼辦? 家裡不同意,沒有地方去,也沒有人可以幫我。”
道祿幾乎是本能地說了那三個字:
“我幫你”。
第2天,他在網上公開聯絡方式,並承諾:
“但凡想墮胎的,我來救助”。
沒想到訊息傳出後,陸續有不少人找到這裡,求助的資訊如雪花砸來。
其中有高齡孕婦,女白領,女大學生,未成年女孩……
上至
46歲
,下至
16歲
。
這些孕媽媽背後的辛酸和坎坷,比電視劇裡拍得更荒誕狗血。
有人懷孕7個月,父母雙亡,已經談婚論嫁,卻被男朋友騙光了所有積蓄;
有人跟前夫離婚後才發現自己懷孕,可對方已經重新組建家庭,自己又無力撫養;
有人自己想把孩子生下來,卻遭父母強行要求墮胎,無奈從醫院逃跑出來;
懷孕五個月的楊琪(化名)便是其中之一,她第一次見到道祿是在南通的火車站。
K字頭火車從西北駛出,全程37小時22分鐘。
她唯一的隨身行李是一隻橙色塑膠袋,裡面兜著兩桶泡麵。
在楊琪的甘肅老家,全村也就幾百口人,算起來都沾親帶故。
她本在離家40分鐘車程的火鍋店當傳菜員,然而
未婚先孕這樣的“醜聞”,就像滿街飄飛的楊絮,細細碎碎鑽進村裡每戶人家的窗戶。
楊琪擔心全家因此抬不起頭,便背井離鄉,不遠萬里來到江蘇投奔“道祿”。
第一次見到楊琪,道祿就非常痛心,他深知,對楊琪這樣的女孩來說,自己的家是無法回去的。
道祿能做的,就是
盡己所能,幫助她們,少一點嬰靈,多一些生命。
為了幫助這些孕媽,道祿拿出了自己早年間攢下的
幾十萬
積蓄。
2000、3000、5000
······
每次孕媽去醫院做檢查和手術的費用,道祿都為她們無償支付費用。
掛號、繳費、見醫生、打針,
這位和尚像父親一樣全程陪同。
於是每次,孩子生下後,出生證明裡的父親一欄,媽媽們都同意道祿寫上他的名字。
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孕婦,他何以勞心勞力?
或許,僅僅是憑著心裡一股善意。
能救一人是一人,能渡一個是一個。
道祿遵循的,是佛的教誨,行的是菩薩心。
非議與質疑
佛門本該六根清靜,他卻遊走在“孕婦堆”。
時間一久,外面
流言四起
。
有人傳言,他是“花和尚”,跟多個女人有染,他外面有私生子。
普賢寺方丈知道
他不是風流,而是渡人,
但畢竟道祿的做法和寺規相悖,於是勸他離開普賢寺。
道祿無奈,兜兜轉轉,他又從化外之人,重歸紅塵之間。
然而從寺院出來後,來尋他相助的人依舊不斷,他每天輾轉在4個微訊號之間,瀏覽、打字、發語音,忙得不可開交。
道祿開始給孕婦和孩子找新住所,輾轉多地,他找到
萬善寺
——一座落於高樓林立間,荒廢多年的古剎。
來到這裡,道祿“自立門戶”。
他發動周圍的信眾籌集善款,不少人感動於他的善舉,
“出人的出人,出財力的出財力,出點子的出點子”。
因為寺院破舊,當地部門早有規劃要讓萬善寺撤併。
道祿慌了,趕緊去找退休的老領導求情。
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終於挺過風波,有關部門還給
萬善寺題了字。
然而躲
過了拆遷,卻沒躲過時光
。
一次暴雨來襲,風燭殘年的萬善寺牆體開裂,斷水斷電,沒多久被淹沒。
道祿再次主動向外界求助,有媒體記者前來採訪。
他說:
“面對一個生命在向你求助的時候,任何阻力都擋不了我。
更不要說把我的出家身份取消,哪怕把我寺院化為平地,我都會去做。”
但這次,他沒有那麼幸運。
由於法律上私人救助是不被認可的,政府要求道祿不再救助新孕婦,但對於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道祿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沒有寺廟,人家可能會說你拐賣小孩。
他需要下一個“萬善寺”。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道祿走投無路時,他想起自己鄉下的一間“別墅”。
那是他出家前做外貿生意攢下的最後老本,
原本計劃留給自己的女兒
。
無奈,他慚愧地找到女兒商量,沒想到女兒很讚賞父親的救助行為:
“爸爸沒什麼不對,我覺得挺好的。這對我也是一種提醒。”
女兒同意後,道祿對別墅進行了改造,為它命名“護生小居”。
共處原則與底線
搬進護生小居後,依舊不斷有孕婦前來求助、諮詢,
面對新生命的誕生,無論第一個還是第一百個,道祿的喜悅與感動似乎沒有變過。
“從產婦科門口抱出來,給我看的時候,這種對生命迎接的喜悅,是我做事情的所有動力。”
漸漸地,道祿身邊的孩子越來越多,照看不過來。
畢竟,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照顧嬰兒並非易事,
所有的粗活累活道祿都得親力親為
。
天剛亮,他就穿梭於各個早餐店,給孩子買早餐。
再一口一口給孩子餵食。
深夜,哄孩子入睡。
每天不厭其煩地,重複同樣的生活。
收養的孩子多了,需要使用更多的床和桌椅,
道祿便收集木材,自己打造生活用具。
就這樣一晃
10年
過去,被道祿救助的孩子多達
450個
,孕婦將近
400名
。
直至今日,仍有
57個
孩子留在他身邊。
對於被救助的孩子,道祿一直有一項自己的原則。
單親媽媽生下孩子後,道祿會和她們簽下
“全權委託書”
,內容包括:
母親承諾自己主動要求道祿法師幫忙收養照顧孩子到18歲;
如果有意外和死亡等突發情況,不追究道祿的責任。
被道祿撫養的孩子,他們的母親每年可以來看兩次;
到18歲週歲必須相認,但由孩子自己決定未來何去何從。
這份委託書是道祿給每個求助者的
“選擇權”
,當然,他們還有
“反悔權”
:
如果和孩子生父結婚了,或者自己有能力了,隨時可以把孩子接回去。
有些母親養不起孩子,希望道祿能夠帶孩子進入佛門,讓孩子有一個歸宿。
道祿接受撫養孩子,卻拒絕教孩子學習佛法的要求。
他說:
“入不入佛門,孩子長大後自己會選擇。
我要做的是讓他們好好長大,好好活著。”
有時,道祿也會剔除掉一些不合適的救助物件。
幾年前,蘇州西園寺的義工介紹來一位不到40歲的孕婦。
她和前夫離婚不離家,還懷上了同鄉的孩子,送到道祿這兒時已有六個月身孕。
同鄉月薪十多萬,女人要他每年付百八十萬的撫養費。
她跟前夫在電話裡商量怎麼跟同鄉開口要錢,被道祿偶然發現,一氣之下攆走了。
道祿說:
“這種情況不救助,不助長社會歪風邪氣”。
還有個叫小陳的女人,騙道祿說父母雙亡,獨自在上海打工。
信用卡欠了4萬塊,還跟義工打聽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能不能賣掉。
她觸碰了道祿的底線:
試圖用孩子換錢!
最後,道祿甩給她1000塊路費,也打發走了。
困境
在被救助者眼中,道祿“神通廣大”,但
他並非全能,他只能救一時,不能救一世。
在他能力範圍之外,還存在許多“困局”。
最現實的問題就是
錢從哪來?
按照道祿的計算,
一個嬰兒出生費用約
2萬元
,單個孕婦開銷約
1.2萬元
,上學一年要
1萬多。
還有請
護工幫忙照看孩子也是一筆費用,這些都得由道祿自己支付。
一年下來,總費用高達
200萬元!
早年間的積蓄已經消耗殆盡,他必須另想辦法。
好在,早年做外貿生意的經驗啟發了他。
他開發身邊人的資源,把茶葉、月餅、芋頭和山楂等當地特產包裝成商品在朋友圈和微店售賣,一年能帶來近百萬的銷售額,這幾乎填補了救助孕婦和養育孩子開支的一半。
剩下的部分,靠信眾和好心人的捐贈,勉強維持運轉
。
為了讓捐贈的人放心每筆錢的用處,道祿還請了一位財務專業的義工,負責記錄這些捐款的進出賬,每月公開流水。
每一筆錢的用途也被嚴格限制,比如捐贈買米的不能用來買油,指定救助的就不能拿去放生。
最後,他還在賬戶裡常年存著
20萬備用金
,到萬不得已時再拿出來急用。
錢的問題道祿尚可以想辦法籌措,更令他頭疼的是
孩子的落戶和教育問題。
十年過去了,道祿救助的第一個孩子,轉眼從咿呀學語的嬰兒變成了追逐嬉鬧的小學生。
可由於這幫孩子大多沒有戶口,不能接受正規的教育。
道祿東奔西走尋求相關部門幫助,但
由於道祿的救助行為沒有案例可循,民政、婦聯等部門都沒法給出解決方案。
最後,當地信訪部門建議道祿聯絡正規的慈善機構幫忙。
終於,在2020年,江蘇省丹陽市慈善總會成立了義工隊和道祿洽接,幫忙撫養了護生小居的7個小孩。
同時,道祿也聯絡到一些私立學校,解決了幾個孩子的上學問題。
2020年8月,他親自把11個孩子送到義烏一家幼兒園。
今年,他又將一批孩子送到河南一所私立學校。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道祿說:
“一步一步來,總有辦法的,先活下來最要緊。”
他希望未來可以
由政府出面搭建一個平臺
,和孤兒院對接,保障這些未婚女子的隱私,
同時,對接有撫養孩子需求的家庭,優先照顧失獨和烈士家庭。
今年的六一兒童節,道祿孩子們準備了蛋糕,十幾個小孩子圍坐在長桌前嬉笑,嘴角沾滿奶油。
“護生小居”的公眾號記錄了這天的日常,其中一段配文是:
他們當初因為種種原因差點沒能來到人間,
幸運的是,在四面八方的援助之下,這些可愛的孩子們最終獲救了。
看到他們純真的臉龐,聽到他們歡快的笑聲,還捨得選擇墮掉這些可愛的小生命嗎?
世俗紛擾、道德枷鎖、寺院清規、中傷誹謗
在一條生命面前,統統只是不值得費心的雜音。
他心裡唯一的信念,只有那撲騰著的、嚎叫著的弱小生命。
在我國,計劃外的懷孕女性不外乎有三種選擇:
因孕成婚,墮胎流產,或者非婚生育。
傳統觀念中,最寬容的出路是奉子成婚。
但隨著社會變遷和醫療水平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女性不願將就結婚,而選擇墮胎。
據統計,我國每年記錄在案的人流手術大約有
1300萬例
,
實際人數還要更多
。
資料背後,是無數
遭罪的孕媽以及無辜的胎兒。
也許我們會去譴責造成這些悲劇的始作俑者,但很少會去關注深陷苦難的當事人。
世俗的偏見和冷漠恰好映襯出道祿救助行為的難能可貴。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雖然道祿本人並不標榜自己的崇高,但我們應該記得這位青燈古佛下的修行者,
他身居假廟,卻是真佛。
他一生爭議,卻從善如流。
佛光普照,一念蒼生,莫過於此。
點亮
“在看”+“分享”
,如果你也被這個故事感動,
請相信,道祿的佛光可以一生長明,照耀更多人,走出命運的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