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重慶是誰提出的
電影《重慶森林》裡的故事並不是發生在重慶,影片裡也沒有森林。
王家衛以著名的香港重慶大廈及其附近作為拍攝取景地,講述了兩段發生在大城市裡的都市愛情故事。
電影主演:林青霞、金城武、王菲、梁朝偉。
二十歲出頭的金城武擁有一張亞洲Top級的臉蛋,當時的王菲也還是一名叫做王靖雯的當紅歌手。
故事從林青霞扮演的女毒販開始。
影片中的林青霞頭戴金黃色的假髮,穿著雨衣戴著墨鏡,腳上蹬著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十分不倫不類的裝扮。
一開始我並沒有認出這個女人是林青霞,除了著裝奇怪戴著墨鏡外,另一個主要原因是鏡頭晃的厲害。
後來還是透過林青霞獨具特色的下巴把她認出來的。
據說在重慶大廈內部取景時,製片組遭到了拒絕,王家衛帶著杜可風和林青霞一邊躲避印度保安的圍堵一邊拍攝,所以鏡頭很晃很模糊。
而這種拍攝時的緊張感呈現到影片中後,正好是林青霞這位女毒販組織安排印度人偷運毒品所需要的的混亂和緊迫的感覺。
販毒行動因為那幫印度人的背信棄義而失敗,林青霞從毒販化身女殺手,獨自一人單槍匹馬的幹掉了那個幕後主使的外國人。
女人一旦狠起來,真的是要命的。
在逃亡的路上,林青霞闖進了一家酒吧,在那裡遇到了第一段故事的男主角——
何志武(金城武飾演)
。
電影在用緊湊的配樂,晃動的鏡頭表現林青霞這段故事的緊張混亂的同時,又用另一種相對緩慢的節奏來講述代號223的警察何志武的故事。
何志武失戀了,他被一個叫做阿May的女孩子拋棄,原因是他越來越不像三浦友和了。
分手那天是4月1號愚人節,何志武認為這是阿May和他開的一個玩笑。
他給了這段已經結束的愛情一個月的期限,但他沒想到愛情也是會過期的。
我們分手的那天是愚人節,所以我一直當她是開玩笑,我願意讓她這個玩笑維持一個月。從分手的那一天開始,我每天買一罐5月1號到期的鳳梨罐頭,因為鳳梨是阿May 最愛吃的東西,而5月1號是我的生日。我告訴我自己,當我買滿30罐的時候,她如果還不回來,這段感情就會過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在5月1號來臨前的那個晚上,何志武一口氣吃完了30罐鳳梨罐頭。
一個人難受的程度大概是有限的,可能胃難受多一點,心就難受少一點。
吃完最後一個罐頭後何志武覺得很開心,打算去慶祝一下,於是他去了酒吧,想用酒精的麻醉來使自己的胃好受些。
他知道阿May不會回來了,在阿May眼裡自己和一罐過期的鳳梨罐頭沒什麼差別。
如何才能忘記阿May呢?那就是開始另一段新的戀情。
酒吧裡的何志武告訴自己,
“從這一分鐘開始,第一個進來的女人,我就會喜歡她。”
於是一頭金髮帶著墨鏡穿著雨衣的林青霞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
林青霞飾演的女毒販和金城武飾演的男警察,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這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女毒販的生活充滿著爾虞我詐和腥風血雨,時刻需要謹慎和小心。
假髮、墨鏡、雨衣都是她的保護色,將真實的自己深深的藏起來,連情感也不敢洩露半分,永遠是一張墨鏡下的撲克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一個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的時候,我都會戴太陽眼鏡,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什麼時候出太陽。
她告訴搭訕的何志武:“你永遠都不會了解我的。”
然後這個逃亡的女人,和失戀買醉的小警察開了一個房。
沒有什麼18禁的情節和內容,女人只是想找個地方休息,她說的休息就真的只是休息。
男人卻一整夜都沒睡,他不停的看粵語長片和吃廚師沙拉,想要填飽自己空虛的精神和肉體。
何志武在離開前幫女毒販脫下高跟鞋,並仔細的擦乾淨,因為在他心中認為,這麼漂亮的女人,高跟鞋也應該是很乾淨的。
然後他就去跑步了,
每次失戀的時候他都會去跑步,因為跑步可以將身體裡多餘的水分蒸發掉,這樣他就不那麼容易流淚。
雖然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吃了30罐鳳梨罐頭,還自欺欺人的說會忘記阿May,但是何志武並沒有擺脫失戀帶來的痛苦。
直到他收到傳呼機裡那個戴墨鏡睡覺的女人給他的留言,祝他生日快樂,那一刻他決定記住那個女人。
在1994年的5月1號,有一個女人跟我講了一聲“生日快樂”,因為這一句話,我會一直記住這個女人。如果記憶是一個罐頭的話,我希望這一個罐頭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一個日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
其實何志武和女毒販之間還談不上愛情,最多隻是擁擠城市中的一場相遇。
就像何志武開場時的獨白:
“每天你都有機會和很多人擦身而過,而你或者對他們一無所知,不過也許有一天他會變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
在這段故事中,“愛情”就像一罐會過期的鳳梨罐頭,一段又一段的愛情就像生產線上被灌裝的鳳梨,有開始的那一天,也會有結束的那一刻。
“愛你一萬年”就像虛假的廣告一樣不切實際。
電影中的第二個故事從金城武和王菲的一次擦身而過開始。
我和她最接近的時候,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我對她一無所知,六個鐘頭之後,她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
阿菲喜歡的男人是梁朝偉飾演的一個警察,代號663。
不知道是不是王家衛對帥警察有什麼偏見,金城武和梁朝偉兩人都是帥哥,都是警察,也都被女人甩了。
梁朝偉的前女友是一個空姐,身材高挑,容貌美豔,影片中有一段梁朝偉和空姐摟摟抱抱親親的戲十分香豔。
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只是情慾而已,就像大多數的速食愛情一樣。
空姐吃厭了梁朝偉這道菜後就想要換換口味,於是梁朝偉失戀了。
其實警察663也不見得有多愛空姐,他只是自我沉迷在失戀的情緒中不可自拔,他甚至連空姐喜歡的歌曲都不知道。
影片中的梁朝偉是個孤單又多愁善感的人,失戀後的663獨自一人在家裡會跟布偶、跟毛巾、跟肥皂、跟空姐留下的空姐服說話。
最經典的就是他回家發現家裡漏水後的那段對白: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上班的時候忘了關水龍頭,還是房子越來越有感情。我一直都以為它很堅強,誰知道它會哭得這麼厲害。一個人哭,你只要給他一包紙巾,可是一個房子哭,你要多做很多功夫。
王家衛用這種很有趣的形式將城市中人們無處述說的孤寂感表現的淋漓盡致。
很矛盾的是,663多愁善感的同時又是一個很麻木的人。
他發現家裡很多東西都“變了”,破破爛爛的毛巾變新了,用的越來越“瘦”的肥皂又胖了回來,“愛乾淨“的白熊布偶也變成了“髒兮兮”的加菲貓。
但是663的這種“發現”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他認為這些物件的變化都是因為空姐的離開引起的,他抱著阿菲給他換了的加菲貓布偶說:
“覺不覺得我樂觀多了,我覺得很多東西都變漂亮了,我以前覺得你很笨,現在看看你也蠻可愛的嘛,可是你不要弄得自己髒兮兮的嘛,以前白白的不是很好嗎,幹嘛要弄得黃黃,看,還一條大疤痕,你是不是和別人打架啦?”
他將自己封閉在自怨自艾的狀態中,對外界麻木到令人感到可笑的地步。
而將警察663從這種麻木狀態中拯救出來的是阿菲。
王菲飾演的快餐店營業員阿菲是一個很奇特的人物,是整部影片中最閃亮的存在。
這個姑娘喜歡在店裡播放很吵的音樂,聲音大到需要靠吼才能聽清楚,店老闆對她也很寬容,畢竟是來幫忙的表妹。
她偷偷的暗戀著經常來給女朋友買東西吃的警察663,會假裝不在意卻豎起耳朵聽著663和表哥聊天的內容。
阿菲知道663有女朋友,是個空姐;後來她知道663失戀了,空姐換了另一條“航班”。
空姐寫了一封分手信,讓快餐店老闆幫忙轉交給梁朝偉。
阿菲悄悄打量這個來店裡的“情敵”,還偷偷比劃了一下身高,將一個戀愛中女孩的小心思展露無遺,十分可愛。
信封裡除了被店裡所有人都傳閱了一遍的信外,還有一把663家裡的鑰匙。
被空姐單方面宣佈分手的663梁朝偉十分失落難過彷徨無措,不願接受現實的他也不願馬上接收那封信。
就是663的這個舉動,讓阿菲做了一場似真似幻的美夢。
阿菲拿著663的鑰匙,偷偷的潛入了心上人的家裡。
電影用很大的篇幅來描繪這一段“潛入”的情節,阿菲像一個田螺姑娘一樣幫663整理收拾,換金魚、換“憔悴”的肥皂、換“破碎”的毛巾,背景音樂是王菲自己唱的歌《夢中人》。
阿菲在王菲空靈的歌聲中躺在663的床上用放大鏡找到一根女人的長髮,傷心懊惱的彷彿抓到男人出軌的哀怨女子。
又會穿上空姐留在663家裡的空姐服,拿著模型飛機在房內四處飛翔,假裝自己已經替代了那個美豔的前任。
然後在最後讓一切還原,卻留下明顯的痕跡,甚至是留下自己最喜歡的唱片《加州夢》——這首吵鬧熱烈的歌曲。
直到回到快餐店裡,阿菲才彷彿從夢遊中醒來,然後再次沉醉到下一場夢裡去。
看這一段劇情時,我很擔心663會突然回來,然後毫不浪漫的將阿菲趕出門去,但又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期待著兩人的撞見。
最後得意忘形的阿菲終於被663發現,並且被堵在了家裡,梁朝偉也終於發現了家裡被阿菲改變的種種,以及那盤吵鬧的唱片《加州夢》。
還好警察663沒有大煞風景的將私闖民宅的阿菲繩之以法,而是決定清理跑道,準備接受另一架飛機的降落。
663去快餐店約阿菲,地點是一家叫做“加州”的店。
原本以為有情人終成眷屬,故事要朝著兩情相悅的方向發展了,但是王家衛電影裡的愛情故事向來都是很曲折的,這次也不例外。
那天晚上樑朝偉和王菲都去了“加州”,只是663去的是約定的店裡,而阿菲去的卻是時差12小時之外的真正加州。
當愛情真正到來時,阿菲逃跑了。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阿菲明明早就去了“加州”店裡,最後卻沒有等到663到來就離開了。
其實很簡單,阿菲並沒有準備好開啟一場兩個人之間的愛情,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手足無措,需要時間和空間來緩衝。
一直以來阿菲都是沉醉在單戀的甜蜜和憂愁中,就像一場醒不來的夢,一切都很虛幻但安全。
面對夢中人663的約會邀請,阿菲自然感到很開心,但更多的還是擔心和害怕,她沒有出現在663面前,但讓表哥轉交了一張“登機牌”。
影片最後,一身空姐服的阿菲回到了表哥的快餐店,卻意外的遇到了在店裡裝修的663,阿菲墨鏡後的大眼睛中滿是藏不住的驚訝和喜悅。
當梁朝偉拿出那張被雨水模糊了地址的“登機牌”時,王家衛電影裡的愛情故事首次迎來happy ending。
至少在那一刻,梁朝偉看著王菲趴在吧檯上重新畫登機牌時的樣子,讓人聞到了愛情即將來到的味道。
整部電影看完後,腦海中不斷響起王菲演唱的《夢中人》,以及金城武和梁朝偉夢囈般的旁白。
關於“擦肩而過的故事”,關於“過期的鳳梨罐頭”,關於“愛你一萬年”,關於“哭泣的房子”和“淋溼的登機牌”,這一切都像帶著王家衛印記的符號,浪漫而又疏離。
愛情會過期,夢也會醒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