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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明鴛譜, 此證什麼意思與今天繁榮的南方不同,古代南方不是個好地

作者:由 隔著大西洋 發表于 書法日期:2021-07-09

載明鴛譜,此證什麼意思

載明鴛譜, 此證什麼意思與今天繁榮的南方不同,古代南方不是個好地

與今天繁榮的南方不同,古代的南方並不是個好地方。古代對南方的統稱是南蠻,秦朝時曾喚為百越。而唐朝人對南人有時會蔑稱為“獠”。

古時的南方是蠻荒之地、流放之地。對北人來說南方的陰溼、毒蟲、瘴氣,無論哪一個都能使人喪命。所以流放嶺南的官員若能成功得以“北歸”的話,無不慶幸以為死裡逃生。嶺南,在北人的心中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所以當蘇軾再次回憶起嶺南時的生活,他不無後怕地對柔奴道:“廣南風土,應是不好?”

毒蟲、瘴氣、疾病,從來都是嶺南的主旋律,所以我覺得柔奴其實是很不凡的,因為她笑了笑,說:“此心安處是吾鄉。”

01

事情其實還要從元豐二年的烏臺詩案說起,這件案子在北宋朝廷上掀起了一大片風浪,波及無數官員。在那些被打擊的人中,有一個人叫王鞏。王鞏當時在中央的官職是“秘書省正字”,他有一個好友叫蘇軾,有一個妾室叫宇文柔奴。

值得一提的是王鞏與蘇軾的關係確實非常要好,好到什麼地步呢,就在烏臺詩案前一年,蘇軾還在徐州任上,王鞏到徐州找蘇軾玩了幾天。然後兩人的故事就被載於宋史,成為了文人雅集的典範:

與客遊泗水,登魋山,吹笛飲酒,乘月而歸。軾待之於黃樓上,謂鞏日:“李太白死,世無此樂三百年矣。”

然而正因為兩人的關係要好,所以當那些攻擊蘇軾的人開始發難后王鞏也很快地被劃為蘇軾一派而被攻訐到了。

御史舒宣奏言:

(蘇軾)與王鞏往還,漏洩禁中語,朗同貨賂,密與宴遊。

這個罪名大概就是王鞏私下裡與蘇軾聊起過他和宋神宗的談話內容,然後被攻擊他們的官員得知並以此為由從重處理。這個罪名的真假不得而知,但判罰之重卻是明白可見:

坐與蘇軾交通,受謗訕文字不繳,又受王詵金,謫監賓州鹽酒稅。

直接將王鞏貶謫到了廣南。

王鞏心下明白廣南兇險,水土傷人,生死難料。

王鞏已經遣散了家中大部分的僕人歌女——人如鳥獸散去。這種景象其實是頗有些涼薄的。

南方對北人來說確實是一個可怕的地方,那些能留下的人自然無人願去試一試生死。人之常情如此。所以我才覺得那個女子很不凡,柔奴靜靜地站在王鞏身旁,“妾與同去。”

02

王定國歌兒日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麗,善應對。家世住京師。

這是蘇軾詞序裡對柔奴身份的描述。

而實際上柔奴的經歷還要更復雜些。

她原本是一位御醫的女兒,在年幼時其父就因罪入獄,然後死於獄中。在其父死後不久,柔奴的母親也撒手人寰,宇文家瀕臨絕境,年幼的柔奴從此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柔奴有一個叔叔見柔奴孤苦可欺,竟將她賣去了行院。行院其實與妓院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更偏向於以藝娛人,一個更偏向於以色娛人而已。

載明鴛譜, 此證什麼意思與今天繁榮的南方不同,古代南方不是個好地

從此柔奴的日子大多是被老鴇帶著習練琴旗書畫,聲色娛人。幸而她的形貌美麗,天資聰穎,很快就成為了一時的當紅頭牌。“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倘若用在當時的柔奴身上倒也一樣恰當。

但行院那種地方足以讓柔奴見到許多齷齪,十幾歲的少女經歷家破人亡,早已經嚐到了人間辛苦。她清醒地看到當下的生活美好卻短暫,她一直想要離開。

陳太醫是柔奴父親的好友,在宇文家慘遭不幸後他一直在尋找好友女兒的下落,卻只知柔奴淪落風塵而不知具體在哪。後來柔奴為姐妹請醫看病時終於為陳太醫尋得。

在陳太醫輾轉託人後柔奴終於從行院裡脫身,繼而跟著陳太醫生活,也從陳太醫哪裡學到了不錯的醫術。

嫁與王鞏對柔奴來說其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王鞏已有正室。但王鞏官身顯要,且為人正直,品行良好,雖為妾室卻不會如何糟蹋了自己,何況自此後終究能有個依靠。於是在陳太醫的幫助下,柔奴成了王鞏一房普通的侍妾。

載明鴛譜, 此證什麼意思與今天繁榮的南方不同,古代南方不是個好地

納妾這種小事不會出現在任何一部史中。但僅對柔奴來說,她卻一定會牢牢記得,某年某月某日,宇文柔奴配與王鞏,似: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03

廣南氣候陰溼,北人來此多有不適。王鞏在賓州任職時經常是疾病纏身,幸而柔娘學會的醫術常常為王鞏治病滋補,攜手王鞏共同度過了那困厄的幾年。

雖然環境惡劣且常有病痛,但王鞏和柔奴卻都能等閒視之。王鞏在此期間筆耕不綴,深研學問,而柔奴甚至還常常為人看病,解人疾苦,贏得了“神醫”的美譽。

蘇軾曾經記載:

定國以餘故得罪,貶海上三年,一子死貶所,一子死於家,定國亦病幾死。

王鞏一生育有六子一女,但僅在被貶的這幾年中就有二子夭折。

是柔奴給了王鞏面對現實的力量,讓他能夠“安患難不戚於懷”。他們的兒子王皋就是此後在廣南出生的。若有人在這貶謫之地看見王鞏一家,定不會覺著這是謫官悽苦之家,而會看作是平淡人間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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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歸後,一場宴請蘇軾的宴席上,談起王鞏貶謫中的生活,蘇軾驚奇地發現“定國坐坡累謫賓州,瘴煙窟裡五年,面如紅玉”。且王鞏幾年間著述猶多,不意困頓,“尤為坡所折服。”

面對蘇軾的疑惑王鞏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先叫出了柔奴讓她獻歌一曲。蘇軾愈發驚奇了,柔奴的歌聲在幾年中竟也愈加動聽。當柔奴唱罷,王鞏平靜地告訴蘇軾說,自己之所以能夠淡然處之,全賴於柔奴在困境中的陪伴,寂寞艱苦雖有許多,但似也不值一提了。

那麼對他們來說有多不值一提呢?

蘇軾試探著問道:“廣南風土,應是不好?”

東京到廣南行經千百里,三年之內身之所在常有變化。柔奴的不凡不在於漂泊,而在於依舊是笑了笑,說:“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自做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蘇軾【定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