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收藏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作者:由 率子成龍 發表于 收藏日期:2022-08-05

湯換成火字旁念什麼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吃自助餐,我已經很久沒吃出過“獲得感”了。

頂替“獲得感”的,是三種很特別的代入感。

首先是帝王。

我看過溥儀的《我的前半生》,裡面提到老佛爺一餐的標配是一百多道菜。託《清室優待條件》的福,他一個“廢帝”雖沒那麼大排場,也仍有三十種左右。不分早中晚,沒有固定時辰,只消他一聲“傳膳”,經過殿前殿後此起彼伏的傳令接龍,立刻就有幾十名套著白袖頭的太監魚貫而入。菜餚三桌,點心、粥米三桌,鹹菜還有一小桌,滿滿當當七桌子。

比如某天早膳,他的選單就擺出如下陣勢:

口蘑肥雞、三鮮鴨子、五綹雞絲、燉肉、燉肚肺、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羊肉燉菠菜豆腐、櫻桃肉山藥、爐肉燉白菜、羊肉片汆小蘿蔔、鴨條溜海參、鴨丁溜葛仙米、燒茨菇、肉片燜玉蘭片、羊肉絲、燜跑躂絲、炸春捲、黃韭菜炒肉、燻肘花小肚、滷煮豆腐、燻乾絲、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絲、五香乾、祭神肉片湯、白煮塞勒、烹白肉

好傢伙!如果悉數擺上餐檯,差不多也足夠讓一家中檔自助餐廳開張營業了。

倘若再挨個念上一遍,相聲貫口《報菜名》的感覺油然而生:“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

然而,說出來真叫食不果腹的窮苦人家義憤填膺,這些雞鴨魚肉端上了之後竟全是擺設。除了充檯面、顯排場之外,並無任何用處,溥儀向來是碰都不碰的,吃的都是太妃們另外賞賜的小灶。原因很簡單,為了達到一聲“傳膳”迅速上桌的效果,這些菜都是半天甚至一天前就做好的。一直放在灶上小火煨著,火候早就過了,和自助餐廳裡電加熱或酒精盅保溫的菜品何其相似。

如果就餐完畢也有人把你的用餐情況向老闆報告:“稟主子:某‘上帝’進了一碗雲吞麵(或一屜小籠包),兩份三文魚(或兩桶麻辣燙),三隻大閘蟹(或三客冰淇淋),四根烤羊排(或四條秋刀魚)。進得香!”那你就真和皇帝一毛一樣,再無區別。

其次是權貴。

晉代有個叫何曾的,嘴刁得要命。宮裡舉辦宴會,皇帝都“進得香”了,他卻嫌御廚的手藝不好,難以下嚥。家裡每天上萬的餐標(也不知是什麼貨幣單位,反正肯定是很大一筆錢就對了),頓頓仍勾不起啥伸筷子的慾望(所謂“食日費萬錢,猶雲無下箸處”)。“日費萬錢”,對於任何一家夠得著星的酒店來說,這都是常規操作甚至最低配置。來此消費,皺著眉頭無處下筷的你,何曾不是當代何曾?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最後是文豪。

如果你像我一樣,端著盤子兜兜轉轉,繞了幾圈後盤內仍空空如也,你興許也會情不自禁,腦子裡突然蹦出李白的《行路難》。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頭兩句和何曾的大同小異,當然不是在抱怨物價,而是在顯擺:瞧咱這伙食水平!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如果把“拔劍”改成“端盤”,那我所處的狀態,就足以得到完美的描述。

之所以茫然,是因為不知道吃什麼好。之所以不知道吃什麼好,是因為品種太多,讓人眼花繚亂。

“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報菜名》又來了!選擇太多,腦袋會亂。畢竟你不能像去超市採購一樣,提前在家先擬好了清單。

我曾看過一本短篇小說集,名字就叫《人生最焦慮的就是吃些什麼》。早飯吃什麼?午飯吃什麼?晚飯吃什麼?前三篇的標題如上。如果三餐都自助,那這一波“問號三連斬”還真叫人崩潰懵逼。

如果你是在什麼大型會議或培訓期間集體就餐,排隊端盤子選菜的時候,還會面臨某種類似找人生伴侶的尷尬:

先隨便挑了幾樣,等發現好吃的、愛吃的都在後邊時,盤子卻已經滿了,總不能把之前的倒回去吧;估摸著後面肯定有更好的,開頭幾個菜都沒往盤子裡盛,結果走到末尾才發現也就前幾個還湊合著能吃,想回去,後面一字長蛇陣,再輪到你恐怕菜都沒了。

有時幾人拼桌,端上來的竟五花八門。

有人喜好海鮮,三文魚、北極貝、帝王蟹、生蠔、海膽,再加上一坨芥末、一碟醬油,既生冷又生猛。

有人中意西餐,薯條、牛排、香腸、意麵、黃油、蛋撻、奶酥、沙拉、大列巴,筷子一丟,全程刀叉。

有人支援國貨,米飯、麵食、火鍋、醬料、湯湯水水、雞鴨魚肉、南北風味、煎炒烹炸,全是溥儀、何曾、李白的那些套路。

有人偏愛燒烤,烤肉串、烤生蠔、烤羊排、烤雞翅、烤香腸,凡是帶火字旁統統包圓兒。一旦排他後面,你將有幸成為下一輪的No。1,全程見證食物從生到熟的完整過程。

還有人熱衷混搭,以上幾類各出代表,濟濟一堂。我們也因此有理由表示關切:你的腸胃,當真受得了嗎?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上面這些,毫無疑問都是胃口好的。不用特意改善生活,也不用拼命吃個夠本兒,大部分人通常選擇點到為止(時至今日,應該鮮有人為了吃頓自助絕食一天,進而狼吞虎嚥、大快朵頤的吧)。對於減肥節食的朋友,此地尤其不可久留。

畢竟有首改編的《如夢令》,時時刻刻在拷問你的靈魂:

吃否?吃否?

都是——雞、鴨、魚、肉。

韓冷

2020年11月25日

歡迎點選瀏覽相關文章:

那些電視,串起了我的童年和青春︱一段暴露年齡的回憶

讓你半夜喵喵叫,終於一刀咔嚓掉︱小乖去勢記

我們曾經那樣聯絡︱70/80後親歷的通訊發展史

我們曾經那樣消費︱私人賬簿裡的時代變遷

一個985本科班的風雲20年:1998-2018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我們到了什麼年紀?

“玉女派”的興衰與歷代掌門人盤點

昨晚,我又做了那個失業的噩夢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吃否,吃否,都是雞鴨魚肉

這是一面鏡子,透過我的文字

也許可以照見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