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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實:路遙成功讓他惶恐,自謙不是大師,獨家解讀“秘史”二字

作者:由 唐風宋月 發表于 歷史日期:2023-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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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8月,烈日甚熾,《白鹿原》在西安上市,新華書店約陳忠實為讀者簽名售書。陳忠實趕到書店門口,看到排著望不見尾的購書佇列,心潮逐浪。他從早晨8點簽到中午1點,簡單吃過午飯接著再籤,直到下午5點左右收場。這是他平生簽名時間最長,也是簽得最多的一次。他不僅不感覺疲勞,反倒感覺在鄉下祖屋從構思到完成這部小說的6年時間裡所聚集的期望,在這一天完全實現了。

1980年初,陳忠實和賈平凹發起創辦了“群木文學社”。“群木”作為文學社的名字,是賈平凹提出來的,並有解釋,一群幼樹互相擁擠,競爭競長,志在天空。陳忠實當即表態贊成,並尤為欣賞“群木”的社名和意蘊,樹木成片成林便會競長,前途在廣闊的天空,互不傷害。

路遙的《人生》發表後,陳忠實產生了強烈的“惶恐”心理。直接感受就是,這個比他小六七歲的朋友,已經把他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在新時期出現的一

陝西青年作家中,陳忠實年齡偏大,浪費不起時間,有著“時不我待”的緊迫感,遂於1982年冬天決定回鄉下讀書寫作。

路遙《平凡的世界》榮獲“茅盾文學獎”,陳忠實去開慶功會,和一個朋友分別坐在路遙左右。朋友從路遙(正在發言)背後跟他說:“你今年要是還不把長篇(小說)寫完,就從這樓上跳下去算了。”陳忠實一時被噎住,卻也深受感動,明白朋友比他更著急。

《白鹿原》寫到一半的時候,三個孩子讀書相繼進入中學和大學,學費也較猛地漲起來,僅憑當時的一百多元工資收入,陳忠實的經濟狀況發生了難以支撐的困境。他只好每天下麵條,一個月僅吃兩次肉改善生活。

《白鹿原》寫作期間,陳忠實火旺,牙疼,大夫建議喝綠茶調節,並點名陝西綠茶。一試果然有效,一喝便是終生。

《白鹿原》完稿,妻子問:“如果發表不了咋辦?”陳忠實順口說:“那就辦個養雞場。”其實養雞並不是純粹開玩笑的話。他已想過,年屆50,寫出的小說如果發表不了,此生也就這樣了。辦個養雞場,不僅增加經濟收入改善生活,更重要的是生活方式的調整,把

寫作

調整到業餘位置。

《白鹿原》獲獎後,陳忠實的寫作興趣由小說轉向散文,再未進行小說創作。

陳忠實:路遙成功讓他惶恐,自謙不是大師,獨家解讀“秘史”二字

《白鹿原》題記上寫了一句巴爾扎克的話:“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對於“秘史”兩個字,陳忠實如是說:秘史是相對於正史而言。正史是一個民族形成和發展過程的確切而又可資信賴的歷史。秘史當為正史在這個民族的男女人群心靈上的投影,以及引發的各個不同的心理裂變,相對穩定的心理結構的破碎、顛覆,以及完成新的心理結構的平衡。

既然是精神和心理世界發生的裂變,就不會像正史考證史實那樣判別是或非,而是紛繁和多樣,不同階層乃至同一階層的人,都會有各個不同的心理徵象,更多地呈現著一種心靈的隱秘。小說大約就是揭示那種隱秘的。

“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這句話,我是在《白鹿原》接近完成時,讀一篇論述巴爾扎克創作的文章裡獲知的。許是這句話正好切中我正在寫作的《白鹿原》的意旨,許是又暗合我當時的寫作心態,所以竟然一遍成記,到寫完《白鹿原》要送出書稿時,便把巴爾扎克這句話題在書前。

有文學界人士稱《白鹿原》是一部被高估了文學價值的“偽史詩”。對此陳忠實說:“《白鹿原》寫的是,從沉積著兩千多年封建文化封建道德的白鹿原上走出的一個又一個男性女性,怎樣盪滌威嚴的氏族祠堂網織的心靈藩籬,反手向這道沉積厚重的原發起挑戰。我不敢說《白鹿原》是在概括百年曆史,我僅僅是寫了中國社會由封建帝制向現代社會的變革。”

陳忠實說,《白鹿原》受魯迅的作品影響很大。魯迅小說的每一部,無論中篇還是短篇,氣象風貌不僅不雷同,而且獨成一景。魯迅的散文,同樣呈現著不同的語言景象,也是大先生不同時期不同心境的語言形態。準確把握要寫人物的文化心理結構形態,尋找一種適宜表達這種形態的方式和語言,才可能使作家把獨特的體驗充分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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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讚譽陳忠實是“文學大師”,陳忠實嚴肅地說,我先糾正你的“大師”稱呼。我不是大師,不是謙虛,是遠遠不及大師的格。我只認我是個作家,這是一個職業符號。

陳忠實告誡有志寫作的文藝青年,首先要有一份工作,保證基本生活,把寫作排在業餘。發展到靠寫作不僅可以養家,而且收入甚豐的時候,自然就能以寫作為業了。

作為史詩級鉅著的《白鹿原》,帶來的閱讀感受是複雜的,其震撼力度讓人熱血沸騰,其筆觸深刻又讓人倒吸涼氣!這部洋洋灑灑50萬字的作品,寫盡了中國親緣關係裡的曖昧和糾纏,寫盡了複雜的人性和難以啟齒的情與欲,更寫盡了我們民族厚重的秘密和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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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已無陳忠實,天地白鹿魂永存”。只有將民族秘史和複雜人性全都囊括在內的《白鹿原》,才能讓人體會到人性最初的愛與恨,高尚和卑微,自我毀滅和掙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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