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遺細君 又何仁也
01
一個人有時獨自會突然因為一件一勾起回憶。
或者悲或者喜,或者是美好的回憶,或者是悲傷的回憶,或者是恥辱的回憶。諸如種種。
這首唐代杜荀鶴的:
旅舍遇雨
月華星彩坐來收,嶽色江聲暗結愁。
半夜燈前十年事,一時和雨到心頭。
就是這種的心境的真實寫照。看似平平淡淡幾句,卻蘊含了很大的情緒起伏,摻雜著憂傷、孤獨、悲憤。
越是不如意越是容易因為雨、秋、風、月引起傷感,長夜無眠更容易催生吧。
詩人就是在旅舍中遇到雨,繼而回想自己十年風風雨雨,卻是感覺到非常的不如意,風風雨雨十年自己也許遍體鱗傷了,也許想起不好的事情。
雨也罷,風也罷,月也罷,秋也罷,那只是個引子罷了。主要還是情緒的積累,到了臨界而迸發出來。
即使在那在春天裡,本來就是美好的畫面,也會有人傷春,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歸根到底是因為自己的不如意,自己的失意,自己的孤獨。
02
有人說少年喜歡唐詩,中年更懂宋詞所以喜歡宋詞,老年更懂元曲所以喜歡元曲。
後面倒是非常準確。前面的只是認為唐詩全是美好的?事實上是很多唐詩少年讀時只直到皮毛,中年再讀卻才是真正的讀懂,還是閱歷的豐富更容易理解其中的意境,更能感同身受。
那最晦澀難懂的李商隱詩,有些人解說就是從所謂愛情所謂多情方面去解讀,甚至以為李商隱是濫情,有很多喜歡的人一樣。但是我卻從其詩中讀到更多是懷念自己的妻子。那詩中所體現出來的女子大部分是可以指向其髮妻的。
李商隱在巴山夜雨最為連綿時,也是坐於住處,寫出了《夜雨寄北》,雖然其同杜荀鶴的中說得不完全一樣,但是讀詩時我一直主張是一定要了解詩人的種種經歷,才能真正讀懂。
此時李商隱寫《巴山夜雨》有觀點認為是寫在其妻去世後,有觀點認為是其在不知道其妻已經去世而寫的,我更傾向於第二種。
《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有人說是寫給某位好友的,因為用得君字,實際這就是漢語知識貧乏了,“君”在古代可以指妻子,指女子,也可以指男子,並不是特指男子的。
又夫稱婦曰細君。《前漢·東方朔傳》:歸遺細君,又何仁也。
李商隱因為被錯誤地打上了李黨的標籤,導致其仕途一生受挫,經常遊歷在外,跟隨一些封疆大吏官員去外任職,同那賢惠的妻子也是聚少離多,愧疚,對於自己處境的鬱鬱寡歡,對於妻子的思念,也許這詩或者是思其妻,一切盡不言中湧上心頭吧?
03
蘇軾的《和子由澠池懷舊》個人感覺非常深刻: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本人深有感觸啊。人生匆匆幾十年,去過的地方經歷過的事情,就如“雪泥鴻爪”。
在年輕時代都把自己當成鴻雁,夢想飛得很高,但是往往飛向何方,實際現實哪有什麼方向?很多時候理想就被如同狂風一樣的現實吹著往前,哪還管東南西北,只為了生存了。
有時回想時可能長時間悔恨,但是再後來卻釋然,那個時候哪有什麼選擇方向的實力啊?
很多事過境遷,如意的人自然是美好的回憶,越是不如意的人回憶自己的坎坷越是容易有點悲涼,有點失落,甚至落魄的感覺。
所經過的事,經過的地方就如“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
多少年過去了,你曾經映遇到的或者不改初心,或者已經完全變了,有些甚至已經逝去。原來記憶的物可能也已經不見,世間已經歷了滄海桑田的變化。物是人非,唯一不變的也許就是那些日月星辰吧?
頗有為人生的短促嘆息和對自己漂泊不定的感傷。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這是回憶自己當年經歷地坎坷,如果人生當今如意,也許會感覺那是歷練,如果不如意,那自然就感覺自己一生如此坎坷。
當然蘇軾只是回憶表達,可能沒有我這樣的情緒,但是讀這詩,卻油然生起我內心的悲愴感。
人生有時坎坎坷坷不怕,但是就怕如李商隱及杜甫那樣,一生顛沛流離在遺憾中逝去。他們還留下了千古詩句讓後人景仰和品味箇中滋味。
人生選擇失誤,有時就是一步錯,步步錯,最終疲於奔命。有多少無奈有多少悲涼,又有幾人能理解你?孤獨的行走中,無奈的走著每一步。
幸好有蘇軾,他教會我們在逆境中也要保持積極向上,要讓自己豁達。
靜坐、故地重遊而生悲愴,只是暫時的吧,這種悲愴會讓你多反思自己,多分析自己困境,也不是一件壞事,可能會促使你重新調整方向,調整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