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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作者:由 家國視野 發表于 成語日期:2022-10-17

不值一錢意思是什麼

本文轉載自 局外人的視界 公眾號,原創作者:卡夫卡不忙了

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對於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竇嬰當然很清楚。

跟灌夫處了這麼久的朋友,竇嬰更加清楚這貨幾杯酒下肚之後的德行,但這回王太后親自召集的,為孃家兄弟搞場面的婚禮明說了,列侯跟皇族必須參加,竇嬰是列侯,那是必須去的,灌夫級別不夠,交情也破裂了,其實不必去的,竇嬰非要拉著灌夫去,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灌夫早知道上了席面自己要闖禍,在竇嬰那裡推辭過,怎奈竇嬰堅決不同意,太史公的解釋是竇嬰希望藉著喝酒能緩和灌夫跟田蚡的關係。

這可能嗎?

我們來換位思考,在帝國權力中樞裡混了那麼久的竇嬰固然有點任性,但他是個傻子嗎?

一個自視甚高,被迫退休的高官,眼睜睜的看著從前天天追著跪舔自己的田蚡就這麼爬到頭上,靠著外戚的身份,抖起來了,自己嘚瑟倒也能忍,偏偏還打到自家門上,開口就是要地。

一個籍福勸止,但話裡的話就是等竇嬰死了以後,再加倍向家人要,這話誰聽了心裡不生氣?

眼看著自己權勢每況日下,田蚡又聯姻諸侯王,家勢越發煊赫了,竇嬰難道真的能忍,他從來就是個任性的人,為了任性得罪了自己的姑媽,得罪了皇帝,難道就不敢得罪田蚡嗎?

想明白了這裡的緣故,竇嬰帶著灌夫赴宴的目的就清楚了,帶個炮仗筒子過去鬧一鬧,就讓他田蚡臉上無光。

灌夫這一去果然使酒罵座,攪得滿場不安,把好好一個婚宴給攪合得不歡而散,然而他在酒席上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原本一直罩著他的保護傘一起倒戈,最後鬧得竇嬰和自己雙雙被族誅。

這場王太后下旨特辦的婚宴果然是熱鬧非凡,朝中數得上的親貴大臣全來了,貴族們都是這樣,平時哪怕私底下再搞什麼小動作,表面文章也會作得很足,大家對這位暴發新貴恭維備至,各種奉承話沒斷過,把個國舅爺樂得有點找不到北。

於是田蚡就開始滿座敬酒,滿座的王公貴族們紛紛伏在一旁還禮,這叫避席,以示尊敬。

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過一會兒竇嬰也來給大家敬酒,客人們看他早就過氣了,都懶得搭理,大部分人都端坐不動,最多隨便欠了欠身,這叫膝席,那是相當不尊重人的表現。只有少數跟竇嬰關係特別好的人才避席以待。

你問竇嬰到底痛快不痛快?司馬遷沒說,但他帶來的大炮仗灌夫那就相當不痛快了。

這讓我想起奧巴馬有一年搞白宮秀,請了個憤怒代言人,總統一本正經的說著官話,憤怒代言人蹦躂得老高,各種粗口罵人話飆不停。

所以灌夫其實此時也就只好當起了竇嬰的憤怒代言人。

憤怒的灌夫跑去跟田蚡敬酒,田蚡隨便欠了欠身推辭說自己喝多了,不能滿杯,只能隨意,這就相當不禮貌了,但再憤怒的灌夫也不敢在這個大日子裡跟丞相鬧彆扭,只好繼續往下敬酒。

本身灌夫也不是個人緣好,有權勢的,又在丞相這裡受了冷遇,貴客們自然也都不會對他太客氣,都是敷眼打法了。

這酒越敬越生氣,最後敬到臨汝侯灌賢這裡,灌賢的身份更特殊,他是灌嬰的孫子,灌夫的父親改姓投靠灌嬰才被格外賞識提拔,灌夫等於是家僕二代,在貴族社會里,小主人犯得著對家僕太過客氣嗎?

當著灌夫敬酒,灌賢正在跟程不識說悄悄話,當然懶得搭理。

灌夫火氣起來了,又喝大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就開始罵灌賢“你丫平時私底下詆譭程不識不值一錢,今天長輩給你敬酒祝壽,你卻學女孩子一樣在那兒同程不識咬耳說話!”

這話一出,田蚡第一個大喜,平時灌夫跟田蚡鬥得平手,倒不是他一個開缺的閒散人員有什麼本事,人家是仗著背後功臣集團在撐腰,現在這一罵,等於是公開得罪老主家,自絕於功臣集團之外。

想想看,功臣們為啥要不遺餘力的提拔賣身投靠自己的,要的當然是人家世世代代忠心效力,好嘛,這灌夫仗著跟了竇嬰就敢直接教訓小主人,要是以後大家都有樣學樣,豈不是秩序大亂。

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再一個,挑撥功臣跟新貴之間的關係,程不識和李廣都是漢文帝開始提拔起來的,深受三代皇帝信任,現如分佈擔任王太后和皇帝的貼身衛隊長。灌夫這混不吝當年打過竇太后的衛隊長,那是有功臣集團在背後撐腰,才被皇帝給救下了,這回等於是一頓胡鬧,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於是田蚡來了個挑撥離間:“程將軍和李將軍都是東西兩官的衛尉,現在當眾侮辱程將軍,難道不知道給李將軍留有餘地嗎?”

灌夫說:“今天殺我的頭,穿我的胸,我都不在乎,還顧什麼程將軍、李將軍!”

客人們一看,事情這是要鬧大了,紛紛藉口上廁所尿遁了。

灌嬰看都這把火發作大了,就想帶著灌夫趕緊走,但是田蚡看到了機會,堅決不肯,他指著灌夫大罵:“這狗東西,平時被慣壞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一通不可!”

於是召集府中侍衛把灌夫拿下,灌夫想逃跑,又掙脫不了。

籍福這時候就趕緊出來打圓場,按著灌夫的脖子讓他道歉,這又把灌夫的驢脾氣給激起來了,越是按著,越是高聲叫罵,話越說越難聽。

這麼大的場合,發生了這種事,假如田蚡就這樣算了,以後也別在朝中混了,這就搞成個死結了,所以你看這個籍福到底是勸架還是火上澆油?

田蚡盛怒之下讓侍衛們捆起灌夫鎖在家中,並且給灌夫的行為定性了,說今天這場宴會不是自己辦的,而是受太后的詔令操辦的,灌夫這貨在宴會上辱罵賓客,攪合宴席,這就是侮辱詔令,是大不敬的罪名。

這罪名一定,灌夫直接就下大獄了,那些平時很活躍禍害鄉里的灌氏親族也被田蚡派的人一一追捕,並且定的都是殺頭的罪名,這下事就大了,這是要動用丞相的權威族誅灌夫。

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於是竇嬰就只好出面來救灌夫了。

竇嬰的夫人聽說了以後,就去勸他:“灌將軍得罪的是王太后,你怎麼救得了他,得罪了王太后你也吃罪不起!”

怎奈竇嬰的倔脾氣又發了,來了句“我家封侯是從我的功勞起的,大不了不要了。”

竇嬰到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捲到多可怕的一場鬥爭裡,以為不過就是救一個莽漢罷了,再說這莽漢以前見天闖禍,一樣沒事,大不了得罪了太后,這個列侯不當了,當老百姓去,但他沒想過,這回灌夫得罪的可不僅是新貴王太后,一番作死罵了灌賢,這就叫自絕於出身,就是田蚡不收拾他,功臣集團也會找個機會拿他出來祭天。

於是竇嬰給小皇帝上了份奏疏,請求接見,皇帝也接見了他,他將灌夫跟田蚡在酒宴上的發生的事稱述給皇帝,稱灌夫雖然不成體統,但不過就是鬧了一通酒瘋,罪不當死。

皇帝看起來很認可竇嬰的話,甚至還留竇嬰在宮中吃了頓飯。

但是皇帝對此案的處決就變得很有意思了,他也不說放灌夫,也不說殺灌夫,只是讓大臣們一起都到東宮來當面辯論。

這其實就是沒打算放過灌夫的意思,想想看,當面辯論支援放灌夫,那就等於是公開跟皇太后作對,再說了,最敢跟皇帝太后作對的功臣集團們,早就想教訓狂妄的灌夫了,只要辯論,絕對就成了竇嬰寡不敵眾。

我們天天看狗血八卦連續劇經驗很豐富了,但凡兩撥人公開撕逼,熱血一上頭,啥該說不該說的都會在氣頭上抖摟出來,讓竇嬰跟田蚡當眾撕逼,這是逼著兩位爭先往對方身上潑髒水,只有更髒,沒有最髒。

於是一場大辯論在竇嬰跟田蚡之間展開了,圍觀的是群臣。

竇嬰先上來就說田蚡故意栽贓陷害灌夫,灌夫的罪過無非是喝多了耍耍酒瘋,田蚡卻網路了很多罪名,把人一大家子都往死裡整,這有點過分。

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田蚡辯解說灌夫一向橫行不法,家族危害鄉里,屬於黑惡勢力,打擊黑惡勢力是正當行為,竇嬰如此維護,就是充當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這就把竇嬰惹毛了,於是掏出一個小本本,把上面記載的,田蚡各種賣官鬻爵,收受賄賂,橫行不法的罪行一條條往外念。

這算是徹底撕破臉了,田蚡於是就耍無賴了,高叫:“我怎麼了,我無非就是平時貪財好色,個人興趣愛好多點,平時無非就是結交些酒色倡優之輩,哪裡像魏其侯,灌夫那麼有出息,一天到晚的召集門客壯士,天天盡研究些天下大勢,又是夜觀天象,又是窺探皇帝跟太后的身體狀況,經常說些什麼天下有變,要立大功的事!”

這話出來以後,大家都接不住了。

皇帝作為裁判看得真真的,兩撥人,都別想落了好,偏偏自己格外腹黑,還不肯下結論,把皮球遞給了御史大夫韓安國,他作為糾察百官之人也該有個態度了。

韓安國也是個積年的老滑頭,自然不會上當,使出一招八卦游龍掌:“臣覺得魏其侯、武安侯說的都有道理,皇帝您多聖明啊,還是你來斷吧!”

既然是東朝聽辯,其實皇帝背後還有個太后,這時候太后直接就鬧騰了:“好哇,我還沒死呢,你們就這樣折騰我弟弟,我死了,那還得了,既然我這個太后這麼不被人當回事,不如死了算了!”

看看,這就是皇帝要的結果,王太后聽兩撥人鬧騰動了大氣,尋死覓活鬧絕食,漢朝以孝治天下,為了母親,不但灌夫放不出來,連竇嬰也被抓起來了。

等到田蚡出了東朝就開始埋怨韓安國,怪他不肯當場幫自己。

韓安國多滑頭的一個人啊,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反客為主,先埋怨起田蚡來了:“你就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跟魏其侯互相揭短,他開始揭你的短你就該假裝請辭告罪,這才像個大臣的樣子,你倒好,乾脆都認了,不僅認了,還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這以後再怎麼當丞相,再怎麼好意思在朝廷上混?”

等田蚡明白過來以後,也知道自己暴怒之下說錯話了,非但丞相位置不保,還有可能會被人追究,畢竟大孝子漢文帝親自逼死過自己的舅舅,想著想著就慌了,越想越難受,很快就因此患了心病,第二年心病越發嚴重了,直接就病死了,這算是後話。

竇嬰現在在牢裡關著,英雄氣概也沒了,盡琢磨著怎麼把自己撈出來先,到這時候了,灌夫八成是救不了了。

竇嬰手上有一份漢景帝給的密旨,按照司馬遷的記載,說的是“遇到大事,可以隨便求見皇帝”,然後竇嬰就讓家人拿著這份聖旨去求見小皇帝。

但問題是,如果就這內容,求見了皇帝又有何用?皇帝之前也見了,不見還好,一見就把自己給弄進去了。

電視劇《漢武大帝》把這份密旨內容改成了遇到事,竇嬰可以憑此保護小皇帝,等於是得到了合法謀反的權力。

這是猜測方向之一,但我以為老皇帝對竇嬰並沒有那麼的信任。

當年漢景帝要坑死廢太子劉榮的時候,竇嬰非要多事,讓劉榮寫了一封信給竇太后,並且還把這是透露給老太太了。

做父親想殺孩子的事,這愣頭青橫插一竿子,以漢景帝的小心眼,豈能就此放過?怎奈老母親呵護這個孃家侄子,沒辦法下手。

所以這份遺旨照我看,寫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個藉口坑死竇嬰。

漢代的聖旨,都有備份,存檔的,這份竇嬰手上的聖旨拿去查存檔,查不出來,這就成大件事了,等於是竇嬰偽造先皇聖旨,這罪名可比對太后不敬嚴重的多,於是很快竇嬰就被判了個族誅的罪,一大家子都跟著去了。

田蚡和灌夫之間的矛盾,外戚們的戰爭

竇嬰一死,竇氏家族就此分崩離析。

那邊新的外戚王家也好不到那裡去,田蚡被人當眾揭短,又被韓安國說破,丟掉了丞相的位子還落了心病。

司馬遷說是竇嬰的鬼魂作祟犯病的,我們是唯物主義者,不太信,但以我跟人吵架的經驗,大吵一次,結果吃了大虧,回去想來想去心裡會越想越恨,想得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也是有的。

田蚡這個虧吃太大了,氣的病死了再正常不過。

經此一役,用孝道來制衡皇帝施政的力量都被收拾空了,從此以後,皇帝放開手腳大幹的時代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