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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如何找工作:累得想辭職,也只能說說而已

作者:由 工人日報 發表于 成語日期:2023-01-18

百廢的意思是什麼

唐德宗貞元年間,在長安任職校書郎的白居易寫了一首詩,吐槽起了他校勘典籍的工作日常,詩名就叫《晚歸早出》。

筋力年年減,風光日日新。

退衙歸逼夜,拜表出侵晨。

何處臺無月,誰家池不春。

莫言無勝地,自是少閒人。

坐厭推囚案,行嫌引馬塵。

幾時辭府印,卻作自由身。

面對繁重的工作,天天早出晚歸的白居易甚至有了辭職不幹的想法。不過,辭職以後,謀生就成了主要問題。那麼,在資訊不發達的古代,古人又是透過什麼渠道找工作的,又是做何謀生的呢?

仕宦之路:從舉孝廉到科舉制

白居易出身“世敦儒業”的官宦家庭,對於工作的想法,自然是希望登臨仕途,平步青雲。當然,這也不單單是白居易自己的想法,在講究“學而優則仕”的古代,社會各階層都以謀求公職作為從業的首選。

秦漢時期的人,如果想入仕當官,除了投軍以外,一般情況下,有兩個渠道可以走。

首先是經常被人誤會為是賣官鬻爵的“貲選”制度。所謂“貲選”中的貲,指的是財貨、資財。貲選並非是用錢財捐官、買官,而是以財貨資產作為衡量,以此選任官吏。貲選這一選任官吏的形式,早在秦時就已出現。《史記·淮陰侯列傳》記載,年輕的韓信之所以會落魄潦倒,正是因“貧無行”,而“不得推擇為吏”。

提到西漢的貲選制,就不得不提西漢初年的社會環境。西漢初年,百廢待興,但同時也有大片無主的耕地。隨著經濟的迅速恢復,一批自耕農逐漸富裕起來,成為當時的中產階層。

作為西漢社會的中堅力量,又有一定的經濟實力,這些中產階級逐漸在地方社會形成勢力,左右地方政局。而與地主中產一同興起的,還有一批號稱“素封”(意指無官爵封邑而富比封君)的大工商業者,如曹邴氏、宣曲任氏等商賈,勢力強大,除了“因其富厚”,還“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

此種作為,自然為西漢朝廷所不容,為打壓大工商業者,西漢朝廷向地主階級丟擲橄欖枝。但這不代表地主階層有了貲選制的紅利便可一躍成為統治階級。漢初選官,資產只是准入門檻,其實仍要求參選者德才兼備。

如果一個地主出身的西漢人想要求一份公職,除了在資產上達到十萬錢以上(景帝時降為四萬錢以上),還要經過引薦人的推舉,對其才能進行評估。大名鼎鼎的司馬相如、張釋之,在當時都是以貲選入仕的。

貲選終究是一種較為落後的選官制度,以資產作為衡量,寒門士子的晉升之路就被攔腰斬斷。到了西漢中期,察舉制應時而生,這也是當時入仕的另一種渠道。

漢惠帝時,朝廷主張孝悌為先,選任官員時,講究一個“爵非德不授,祿非功不與”,意思是,沒有德行功勞的人,不能被授予爵位、俸祿。有了這種思想的引導,“察舉制”從漢惠帝時發軔,並從一種對於“孝悌”的獎勵機制,在漢武帝時期成為定製,轉變成當時主要的選任官員制度。

所謂“察舉”,察的是孝廉,再以孝廉闢,孝舉的是民,廉舉的是吏。察舉制推行早期,西漢的吏民可以透過道德層面的考察,經由引薦出仕。

到了東漢中期,尚書令左雄認為,以往的察舉制沒有標準化,在當時已經不合時宜,於是,他上言漢順帝道:“請自今孝廉年不滿四十,不得察舉,皆先詣公府,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箋奏,副之端門,練其虛實,以觀異能,以美風俗。有不承科令者,正其罪法。若有茂才異行,自可不拘年齒。”

經過漢順帝的同意,左雄開始了察舉制的改革。首先,在察舉孝廉中加入了考試環節,考試如沒透過,則取消孝廉資格,並追究舉薦官員的責任;同時還規定參與舉孝廉的人員應在四十歲以上。這時,若想透過察舉入仕,除非自身驚才絕豔,否則也只能苦苦熬到四十歲以後。

雖然左雄的改革讓察舉制煥然一新,但隨著東漢士族逐漸坐大,東漢末年的戰亂以後,察舉制被掃入故紙堆。此後取而代之的九品中正制以評選士人的不同品級為衡量,反倒成了士族門閥的天堂,選官任官的權力被士族掌握,各世家之間透過姻親、拔擢等方式拉攏關係,勢力盤根錯節,越發根深蒂固,官職任免如同左手倒右手般在各個世家間輪換。

一直到南陳覆滅,隋唐時期的科舉制登上歷史舞臺,士族門閥政治和九品中正製成了風中殘燭,在歷史的餘響中見證了科舉制對往後官員選任的主導。

白居易生活的中唐時期,科舉制度已經趨於完善。在當時,雖然白居易擔任的校書郎工作繁重,卻也十分惹人豔羨,箇中原因,還得從唐代科舉談起。

唐代科舉制度中,常舉的考生有兩個來源,一個是生徒,一個是鄉貢。生徒由京師及州縣學館出身,送往尚書省考試;鄉貢則先經過州縣考試篩選,及第後再送尚書省考試。由鄉貢入京應試者通稱舉人。州縣考試在彼時稱作“解試”,尚書省的考試則稱作“省試”或“禮部試”。禮部試都在春季舉行,故又稱“春闈”。能參加春闈,已經是走過了千軍萬馬一擁而上的獨木橋。

唐科舉還分有歲舉和制舉,歲舉在大體上每年舉辦一次,如果遇上特殊原因,也偶有暫停一二年的,所以也被稱為“常科”。制舉,則由皇帝親自主持考試,選拔主要以應屆生和在職公務人員為主,制舉考試時間不定,考試內容由皇帝自己決定,因此在士民心中,常舉要比制舉更加重要。

常舉考試的科目並不少,有秀才、明經、進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數十種,但主要還以明經、進士兩科為重。唐玄宗以後,進士科尤為當時的人所重視。唐中後期的名臣賢相大多為進士出身。

明經、進士兩科考試內容最初區別不是很大,主要為試策、經義。試策重視對時務、政治形勢的考查,經義的考試內容則主要為儒家經典的釋讀填空和前人的批註。到後來又逐漸演變為進士重視詩賦,明經重視帖經、墨義。

明經科的經義,只需熟稔掌握經傳和註釋即可,而進士科的詩賦則需文才,進士科登第也更難,“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在當時被唐人口口相傳。白居易登第的,正是以難著稱的進士科。

像白居易一般,能在而立之年任職校書郎是十分出類拔萃的。在當時,校書郎也被杜牧的祖父、政治家杜佑稱之為“美職”,白居易也常常以校書郎作為“公卿之濫觴(起源)”而自矜。因此,白居易吐槽歸吐槽,倒不會真的辭職,畢竟以白居易當時的職位,足以讓很多應考科舉計程車子望塵莫及。

隋唐之後,科舉制度也為後世封建王朝承襲,一直延續到清末,科舉打破了士族門閥對於仕宦的壟斷,選官制度更為公正。話雖如此,但科舉的道路同樣艱辛無比,對志在登第計程車人而言,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中突出重圍,才能開始他們的仕宦之路。

父子襲替:民戶、匠戶、軍戶

在古代,能謀求公職的人員畢竟屬於少數,不過,古人倒也不用太為找工作發愁。歷史上的很多工作都是父子相承、世襲罔替。一般來說,古人家裡祖輩幹什麼,自己也能幹什麼。

明代時的戶籍劃分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明初時,明朝廷將戶口劃分為民戶、軍戶以及匠戶。

民戶,除了為政府提供田賦、力役,被視為根本的農民以外,也包括業儒計程車子或行醫的醫戶這類城市居民。

明代的軍戶,除了充任衛所為明帝國戍邊服役的軍人外,皇帝的侍衛、地方巡察等武裝人員,以及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同樣隸屬軍籍。對明代隸屬軍籍的民眾來講,相比民戶,在職業的選擇上就多了一些限制。

軍籍子弟當有一丁繼承軍職,充任在衛軍士,也就是衛所正軍,除了他之外,這戶軍籍人家中的其他男性被叫作“餘丁”或者“軍餘”,選擇其他職業或者參加科舉不受限,明代有很多高官便是軍籍出身。

衛所將官的嫡長子弟則被叫作“應襲舍人”,被視為武職的世襲者。

《萬曆野獲編》卷二十一記載:“武職應襲支庶,在衛所亦稱舍人,僅供臺使監司差遣。既猥賤不足齒,而公侯伯子弟稱勳衛者,為帶刀散騎舍人,其秩八品,在試百戶之下,而出外則皆僭系金帶、衣麟蟒,體貌甚盛。”

雖然有應襲制度,但並不代表將官的子嗣可以輕易繼承父親的軍職。想要繼承職位,首先要經過明朝廷組織的特殊考試。早在洪武年間就有規定,“凡襲替官舍,以騎射試之”,如果“初試不中,襲職署事,食半俸”。不過,在第二年,第一次沒合格的應襲舍人們還要再參加一次考試,考中者即襲父職,如果還沒有考中,那就只能被充軍處理了。

至於匠戶,則是被官府組編的民間手工業者,以及長期在政府下屬機構從事的鐵匠、裁縫、廚子、馬伕等。

在當時,政府對於匠籍人員的管理也有類似於軍籍的規定,雖然昔日的“匠不離局、匠役永充”現象仍然存在,但卻不是被編入匠籍的工匠及家屬世代不得脫籍,只是要求家中必須有人習匠。繼承家中工匠手藝者,自然不發愁工作問題,而餘丁也有其他道路可以選擇。

明初對匠戶規定,入匠籍者一丁服役,可免家中二丁之役,可以透過科舉除籍入仕。而到了明晚期,即便是服役的匠丁,也可以銀代役,此時的匠戶制度已經名存實亡。直到清中葉以後,匠籍被徹底廢止。至於彼時的工匠子弟,子承父業還是另開行當,便是個人選擇問題了。

古人的選擇

古代人口流動性小,資訊傳播閉塞,職業的選擇範圍比起現代人要窄很多,這種情況下,人們要麼繼承家裡的行當,延續著祖輩世代相傳的生活方式;要麼一頭擠進科舉之路,終其一生以暮登天子堂為目標,達則走上仕宦之路,階級攀升,窮也可以教書業儒為生,不至於窮困潦倒。

受到古代社會環境、思想風氣等影響,古人們真正找工作的情景,怕是在服務行業和手工業等聘人外,也沒有什麼可能性。

而無論從事哪一行當,古人對文化都有著敬畏之心,這種敬畏並不僅僅是對四書五經的推崇,而是千年來不同行業裡涵蓋的萬千知識,各行各業的“祖師爺”也因此備受行業後繼者的尊崇。這種令人尊重的特質,也隨著時光流轉、歲月變遷烙入了民族的血脈中,不斷引領著我們向前。

正是“士欲宣其義,必先讀其書”。(湘橋蓬蒿人)

——本文摘自書籍《古人這樣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