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紅倚翠是什麼動物
在“民國熱”的語境下,呂碧城時而進入輿論視野,不過更多的是被獵奇,帶有被消費的色彩。比如“民國‘剩女’呂碧城:沒有愛情也可以”,隨處可見“剩女”“獨身”的標籤。
民國才女如雲,大家言必談張愛玲、蕭紅、林徽因等人,呂碧城這個名字似乎容易被錯過。
但在歷史上,她的名頭很多 :
中國女權運動的首倡者之一,
中國女子教育的先驅,
中國第一位動物保護主義者,
中國新聞史上第一位女編輯,
中國第一位女性撰稿人,
開創近代教育史上女子執掌校政先例,
堪稱一位民國奇才女。
她還曾被贊為“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
與秋瑾一起被稱為“女子雙俠”。
因為“深閨有願作新民”,她獨身赴津,提筆從文;
因為袁克文的救命之恩,她棄文從政;
因為看清時局,她急流勇退,棄政從商;
她是中國最後一位女詞人;
是民國第一女參政;
也是深諳陶朱之術的女商人;
她曾為秋瑾收屍,大罵慈禧;
她驚才絕豔,終身未婚;
她皈依佛門,骨灰與花瓣一齊灑向碧海深深處,她無需男人的點綴,自己就是一道彩虹。
01
自幼聰慧,少年成名
呂碧城父親呂鳳岐
光緒三年進士,曾任國史館協修、山西學政(相當於教育廳廳長)等職,
母親嚴氏是清道光-咸豐年間女性文壇領袖之一沈善寶的孫女,
可謂家學深厚,
書香之家的薰陶,
使呂碧城聰穎而早慧:
“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詩文,善丹青,
能治印,並嫻音律,詞尤著稱於世,
每有詞作問世,遠近爭相傳誦。”
不僅才華出眾,呂碧城還是遠近聞名的美人。
從時人贈她的“天然眉目含英氣,到處湖山養性靈”
以及“冰雪聰明芙蓉色”等詩句裡,足見其美貌。
02
提筆從文,到處鹹推呂碧城
然12歲那年,父親去世,
族人以其無後繼承財產為名霸佔呂家財產,
與呂碧城9歲時便議定婚約的汪氏也連忙退婚。
家中遭此變故,呂碧城不得不隨母遠走孃家。
1904年,呂碧城想去天津城內探訪女子學校,
被舅父苛責,年輕氣盛的她,竟隻身奔赴天津。
在友人的介紹下,
年僅二十歲的呂碧城結識了
天津《大公報》總經理英斂之,並以絕妙文采,
得到英的賞識,成為該報第一位女編輯。
“到處鹹推呂碧城”
《論提倡女學之宗旨》、
《敬告中國女同胞》、
《興女權貴有堅忍之志》……
呂碧城到《大公報》僅數月,
就連續撰寫了一系列
鼓吹女子解放與宣傳女子教育的文章。
她格律謹嚴,文采斐然,
頗受詩詞界前輩的讚許,震動了京津。
她宣揚女子解放的觀點
在社會上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強烈反響,
成為人們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呂碧城由此在文壇嶄露頭角,聲名鵲起。
而其在詩詞中所表現出的開闊視野和非凡氣概,
更是受到時人的廣泛推崇。
袁世凱之子袁克文、李鴻章之子李經義等人
紛紛投詩迎合。
一時間,京津文壇,形成了眾星捧月的局面。
呂碧城也因此在文壇嶄露頭角,聲譽鵲起。
她以女兒之身,大方地與男人們交遊,
唱和詩詞,賞玩琴棋,
自由出入男性的社交場所,談笑風生,
成為清末社會的一道奇景。
03
兩個碧城,女子雙俠
與“鑑湖女俠”秋瑾交情莫逆,
同榻而眠,所論多國運民脈之事。
有趣的是,秋瑾也號“碧城”,不少呂碧城的作品被誤認為出自秋瑾之手,
因仰慕呂碧城,於是秋瑾“慨然取消其號”。
“流俗待看除舊弊,深閨有願作新民。”是她們的共同心聲。
秋瑾被害,呂十分痛心,夜不能寐,
設法與人將其遺體偷出掩埋,又於靈前祭奠之。
1908年,光緒與慈禧先後亡故,
有人填了一闋《百字令》:
排雲深處,寫嬋娟一幅,翠衣輕羽,禁得興亡千古恨,劍樣英英眉。遮蔽邊疆,京垓金弊,纖纖手輸去,遊魂地下,羞逢漢雉唐鵝。”
這首詞和一幅題詠慈禧的漫畫像,都登在了《大公報》上。
作品痛斥慈禧,說她把大清朝的江山搞得一塌糊塗,將邊疆的大量領土,國庫中的大把銀錢送給了外國,她到陰曹地府,見到漢朝的呂后、唐朝的武則天,一定羞愧難言。
這使清政府十分惱火,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
這首引起轟動的詞和畫的作者,就是當時只有25歲的年輕女子呂碧城。
04
棄文從政
因與秋瑾書信密切,清廷欲抓捕呂,
呂欽慕者眾多,袁世凱二公子就是其中一個,
最終袁克文求助父親為呂脫罪
當呂碧城得知是袁世凱為其脫罪時,立刻馳書相報,進府答謝。
經袁克文推薦,呂碧城成為了總統府諮議。
有權參政,可自由出入中華門。
民國第一位能夠公開參政的女官就此誕生了。
談及袁克文,呂說,“袁家公子哥兒,只適合在歡場中偎紅倚翠罷了~”
05
看透黑暗棄政從商
1912年3月,
袁世凱當選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
他雖然抵制呂碧城的革命思想,
卻十分賞識她的才學,
於是聘用她為總統府機要秘書。
就這樣,
呂碧城成為當時中國女子任此高職的第一人。
雄心勃勃的呂碧城欲一展抱負,
但其真實率性的個性,
卻與當時官場的黑暗和權謀爭鬥格格不入。
1915年,袁世凱謀求稱帝,
呂碧城見狀徹底心灰意冷,
毅然辭官,離開北京,定居上海。
在上海,呂碧城投身商界,
從事外貿生意。
憑藉自身獨特的女性魅力、過人的才幹膽識,
加之在政壇和上流社會累積的豐富人脈,
呂碧城迅速在號稱
“冒險家樂園”的十里洋場嶄露頭角。
僅兩三年間,就積聚起可觀的財富。
其住宅之豪華,生活之奢侈,
為滬上人士所豔羨生妒。
馳騁於商場、旋轉於舞場的同時,
呂碧城也繼續著自己詩詞唱和的生涯。
她在上海加入由柳亞子等人
創辦的著名詩歌社團——南社
辛亥革命時期的重要文學社團。
這一時期,
呂碧城還自學了英、法、德等語言。
06
1923年呂碧城發表了自己唯一的一篇白話文作品《紐約病中七日記》,
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情——
發燒住在酒店,看著大堂的來往客人,忽然就想到自己
“如一粟飄在滄海,也不知道生存的對何在?”
晚上,做夢夢到幾株白花和大樹都已衰敗凋零,
“不知不覺抱著這樹哭了起來……醒來淚花猶存。”
沒有伴侶,沒有親人在旁,什麼也沒有,只有孤獨相伴。
也許,正是在這樣的心境下,呂碧城生出皈依之意。
看遍喧囂繁華後,她開始追求內心的平靜與安寧,思考人生的真諦。
她加入世界動物保護委員會,皈依佛門,並在日內瓦斷葷。
專心從事用英文譯釋佛經,弘揚佛教,提倡人道主義,宣講動物保護的理念。
她曾在詩中寫道“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命運的無奈和世事的無常令人唏噓,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至此,一生傳奇的呂碧城的生命在這種平淡和寧靜的軌跡中走到了最後。
“護首探花亦可哀, 平生功績忍重埋。匆匆論法談經後, 我到人間至此回。”這首七言絕句是呂碧城的辭世吟唱, 也是她對自己六十年生命歷程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