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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精讀Vol.076:第五回批註精讀(17)

作者:由 含謙 發表于 成語日期:2022-02-26

樹倒猢猻散是什麼意思

〔聰明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留餘慶〕留餘慶,留餘慶,忽遇恩人;幸孃親,幸孃親,積得陰功。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減,上有蒼穹!

〔晚韶華〕鏡裡恩情,更那堪夢裡功名!那美韶華去之何迅!再休提繡帳鴛衾。只這帶珠冠,披鳳襖,也抵不了無常性命。雖說是、人生莫受老來貧,也須要陰騭積兒孫。氣昂昂頭戴簪纓,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祿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問古來將相可還存?也只是,虛名兒與後人欽敬。

〔好事終〕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飛鳥各投林〕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批註】“聰明累”說的是王熙鳳。王熙鳳一生機關算盡,但這太聰明的機關最後反而讓自己丟了性命。這既是對王熙鳳人生命運的寫照,其實也是對世家貴族興衰的刻畫。緊接著後面幾句就更加暗示賈府這個世家貴族的結局,即“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忽喇喇似大廈傾”更是使用比喻生動寫出賈府潰敗時候的場景,而曾經的所有榮華富貴都是“盪悠悠三更夢”一般。面對榮辱興衰,作者最後發出了“嘆人世,終難定”的感慨,流露著對人世禍福難定的思考。

【批註】“留餘慶”說的是巧姐。巧姐可以說是賈府中諸多女子中結局比較好的一個人了,所以說叫“留餘慶”。因為巧姐的母親王熙鳳幫助過劉姥姥,所以說巧姐有幸在落難時候遇到恩人救她,這恩人就是劉姥姥。詞裡的“狠舅奸兄”指的就是王仁等人,他們身為巧姐的親人卻在王熙鳳去世後,為了錢財而要將巧姐變賣。儘管這首詞表達了一種因果報應的思想,但其中也流露著勸人為善多行好事的諄告。

【批註】“晚韶華”說的是李紈。李紈在年輕時就守寡,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子卻又趕上賈府敗落,晚年時因為兒子做官終於當上了誥命夫人,卻已經年老體衰,還沒有享福很快就又死了。所以說對於李紈,夫妻恩情和子輩的功名都像鏡中虛像和夢中的場景,而現實是青春年華很快過去了。詞中的“帶珠冠,披鳳襖”“氣昂昂頭戴簪纓,光燦燦胸懸金印”暗示李紈將會母憑子貴,享受一番榮華富貴,但是好景不長,就“昏慘慘黃泉路近”了。詞的最後“問古來將相可還存?也只是,虛名兒與後人欽敬”則照應了紅樓夢主題《好了歌》,流露著功名利祿終成空的悲劇色彩與人生哲理。

【批註】“好事終”說的是秦可卿,同時暗示賈府衰亡的直接原因。“擅風情,秉月貌”這是說秦可卿雖然貌美但卻縱情,而這樣的秦可卿就是整個賈府敗亡的特殊的代表者。“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則進一步點出賈府敗亡的根本原因,那就是賈敬的荒誕不經和他對子孫的放任自流,正是作為家主的賈敬一心求仙問道,不管家族完全交給自己遊手好閒的子孫,結果導致整個寧國府上下烏煙瘴氣,亂倫濫交,最終牽連到整個賈府。

【批註】“飛鳥各投林”是紅樓夢曲的收尾曲。“飛鳥各投林”就是“家散人亡各奔騰”“樹倒猢猻散”的意思,整首曲子概括了賈家的命運,也是《紅樓夢》主題的詩意表達。開頭兩句“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這是對賈府上下的整體概括,接下來“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則是巧姐和王熙鳳一類的命運結局,“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則是元春、黛玉等人的結局,“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則是元春、探春、迎春、史湘雲等一類人的不同結局,“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則是惜春和秦可卿等人的結局。“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則是賈府最終的沒落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