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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人書房之趙汀陽

作者:由 學人scholar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2-06-02

秦宓論天的典故講什麼

學人書房之趙汀陽

學人書房之趙汀陽

學人書房之趙汀陽

哲學家的書房

趙汀陽的書分為兩處。在擺放著電腦桌的書房裡,三面牆都是書櫃,基本以哲學、人文社會科學為主。客廳裡有兩處書櫃,一處擺放著《莎士比亞全集》等圖書,一處擺放著中華書局出版的《二十四史》以及一些歷史考據類圖書。對於一個做學問的人來說,幾千冊數量的圖書並不算多,但趙汀陽稱,自己並不儲存所有書,此前已經淘汰過好幾批雜書或沒什麼用的書,都賣了廢品。有趣的是,他的客廳裡沒有電視,他說基本不看電視,臥室裡有一臺很小很舊的電視,主要用來看碟,大部分時間還是以讀書和寫作為主。

學人書房之趙汀陽

1 、《三國演義》,我站在曹操集團一邊

書對於我基本上就是勞動工具,就像工人的車床、士兵的槍,而不是一種趣味。讀書有助於思考問題,所以才讀書。一旦產生了思想,就把書忘了。如果是無助於思想的書就不讀了,沒功夫讀,我是個勞動者,要先考慮勞動。當然,在少年時候,還沒有學會思想和勞動,書大概就算是趣味和娛樂了。

我是在“文革”期間上的小學和中學,能看到的書的種類很少,但是對於小孩來說,馬馬虎虎也夠看。四大名著當時沒有禁,我看得最多的是《紅樓夢》和《三國演義》。最早看《紅樓夢》是在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三國演義》看的時間更早些。看完一遍以後,還想看,又看一遍,看完了又想再看一遍,這樣,《紅樓夢》大概看了六七遍,《三國演義》大概看了二十多遍。當時學寫格律詩詞,所以也經常看看《紅樓夢》裡面的詩詞,以為《紅樓夢》的詩詞和唐詩宋詞等古典詩詞水平好像差不太多,到中學時才看出《紅樓夢》詩詞其實比較一般,華麗有餘,意境不夠,於是就不再看《紅樓夢》了。《西遊記》斷斷續續地看完,千篇一律,妖怪都看混了。《水滸傳》倒是連貫看完了,但感覺一般。最喜歡《三國演義》,場面宏大,計謀複雜,人物富於智慧。我對劉備集團沒有興趣,支援曹操以及曹操集團中的人物。曹操、司馬懿、郭嘉、賈詡等,都是大氣且能成事的人。曹操打過一些敗仗,那是因為他有創造力,勝仗打太多了,智者也有失誤。《三國演義》裡有些小故事尤其有趣,例如秦宓答問,以《詩經》句子為典故巧妙回答關於天的問題,實在很漂亮。

2、 讀《史記》,醉心於波瀾壯闊英雄史

上初中之後看《史記》。按照今天的眼光來看,《史記》屬於學術著作,我那時是把它當文學作品看的,《史記》波瀾壯闊,英雄一批批死去,不是英雄的也一批批死去,《項羽本紀》、《高祖本紀》以及許多列傳都非常好看。

在《刺客列傳》中,荊軻名氣最大,其實武藝並不高強。開始時荊軻向燕太子丹推薦了一個武功非常好的劍客去刺殺秦王,因為找不到這個人他才去。荊軻害怕失敗,但為兌現諾言而不得不去,所以很悲壯。豫讓的故事更富於思想意味。豫讓多次跳槽,原先在範氏、中行氏手下辦事,後來投到智伯門下,智伯對他十分賞識,以國士待之。智伯被趙襄子剿滅,全族被殺。豫讓要殺趙襄子為智伯報仇,第一次暗殺趙襄子被抓住了,趙襄子覺得豫讓講義氣,把他放了。後來豫讓把漆塗抹在臉上身上,偽裝患有嚴重面板病,但第二次暗殺又被趙襄子抓住了,趙襄子說:你以前也侍奉範氏、中行氏,智伯把他們滅了,你怎麼不向智伯報仇反而投奔他呢?豫讓說,以前的幾個主人把我看作一般人,我就以一般人的行為回報他們,智伯以國士待我,把我看作傑出人才,我就以傑出人才的行為回報他。趙襄子說:我因你講義氣饒恕過你,也對你有恩了,你又怎樣解決問題呢?豫讓要求趙襄子脫下衣服,他用劍刺衣,表示已為智伯報仇,也算回報趙襄子的寬恕。但這樣做畢竟不是真的報仇,於是豫讓以自殺作為最後的解決。

除了《史記》之類,也讀一些國外的小說。當時圖書館已經被封了,我有一個親戚在裡邊工作,所以能看一些世界文學名著,西方小說更善於寫人,尤其是心理描寫,這一點為中國小說遠遠不及。在外國作家中,最喜歡莎士比亞的作品,先看朱生豪的譯本,後來又看方平的譯本。據說方平的譯本更準確,但朱生豪文筆太好了,我覺得更傳神、更能傳達莎翁原著的氣氛。

3 、康德哲學,原來哲學不需要“背誦”

1978年上大學之後文學看得不多,應該說很少,但也看了一些現代作品。博爾赫斯、馬爾克斯、卡森·麥卡勒斯、迪倫·馬特等,都很喜歡。國內作家的作品看得少,不過劉恆的《四條漢子》很有趣,王朔的《無知者無畏》關於大眾文化的分析令人佩服,像這樣全都是實話的書恐怕世所罕見。

因為學哲學做哲學,所以主要看的是哲學。我讀哲學書是從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開始的,開始看不太懂,它討論問題而不是告訴人一些可以背誦的“原理”。哲學原來是討論問題的,這個發現對我是個覺悟。當我發現了這一點,就知道有事可做了。當時讀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討論這些問題而不是那些問題,為什麼這樣分析而不是那樣分析。盛曉明同學幫了我很大的忙,聽他解說康德,搞清楚了問題和目的,書就好讀了。接著又讀了康德其他的著作。有了自己的哲學思路,就不同意康德的理論了,但始終對康德充滿敬意。

大學畢業後很長時間裡沒錢買書,也沒書架,更沒有書房,但這對思考問題沒有影響。現在留下來的舊書不多了,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放書,我已經淘汰了好幾輪。在有錢買書之前,主要是借圖書館的書看,尤其是英文版的專業書。從1985年到1993年,由於研究的是西學,少讀中國書,都是在社科院圖書館借英文書讀,其中維特根斯坦讀得最多,至今對《邏輯哲學論》和《哲學研究》保持敬意。後來對中國問題感興趣,又重新讀中國書。近些年來讀得多的是《尚書》、《春秋》、《禮記》、《國語》、《戰國策》、《逸周書》、《儀禮》以及先秦諸子之書。年輕時候以為孔孟的書是最好的國學,後來發現管子、荀子、商鞅、韓非子甚至呂不韋所討論的問題比孔孟豐富多了。當然,最好的還是《尚書》。

4、休閒的書,一定要荒誕且有幽默感

讀書是一種勞動,而不是享樂。讀書就是與書中的思想進行對話,和作者一起討論問題分析問題,不僅要提出自己的論證,還要提前想好下一步的反論以便反駁自己。哲學問題都不可能徹底解決,所以最適合成為勞動物件。不過如果是想讀本能夠休息的書,我可能會讀非常荒謬的書,但一定是有幽默感的,假如荒謬又認真,就恐怖了。我有一本這樣的好書,叫《這本書叫什麼》,其中有許多邏輯推論的笑話,奇怪的是如此有趣的書卻一直沒有看到再版。我的書都是能夠買得到的或者借得到的,沒有什麼孤本古本之類,稀奇的書也許珍貴,但對於我的工作沒有意義。對於我,書只是途徑和手段,只具有功能性的意義。書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玩的。

我有些好書是師長和朋友們送的。李澤厚老師給過我許多書,不過我最喜歡的他的幾本思想史,都是自己買的。我和艾科都是歐盟跨文化研究院的成員,他是學術主席,他送我的都是學術書,我送他的是小說《玫瑰之名》。哈貝馬斯也送我幾本書,我與他關於交往理論有過討論,他送了我幾本書,包括Between Facts and Norms和The Inclusion of the Other。他不能讀中文書,於是我回送了他一張漫畫,畫的是他的交往理論的笑話,我看他挺高興的。法國公使鬱白先生是漢學家,送了我一本中文版的《悲秋》,是研究中國文學與思想的,很有中文功力,讓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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