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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北伐失敗,原因你都瞭解?從“小人物”潘濬,再探關羽之敗

作者:由 田君良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2-07-03

羽為人強梁什麼意思

建安二十四年深秋,荊州北部,樊城地界,蜀漢前將軍關羽的大帳內,幾位文武,眾星拱月,正圍立關羽,議論戰事。關羽獨自坐著,身後周倉關平侍立。美髯公一身金甲,外披深綠雲紋戰袍。這一年,他北擊曹仁,水淹七軍,威震華夏。

氣氛原本相當好,但帳外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帶來了不安。幾位將軍正回頭看時,那探馬已慌慌張張進來道:“關將軍,聽、聽說,東吳正在襲擊荊州!”話音剛落,大仗之內頓時炸鍋,唯有關羽從容不迫。幾位將軍驚問探馬:“訊息何所得?”探馬答曰:“回稟將軍,是才我從荊州中部往北走,一路皆有所聞,便急稟於前線。”

探馬說完後,帳中所有人目光,齊刷刷投向關羽,一時間,鴉雀無聲,空氣凝滯。關羽用左手捋了捋長鬚,突然大笑,然後鄙夷地哼了一聲,說:“孫權小兒忌憚我,就整些煽風點火的破事,妄圖擾我軍心。”說罷,一面叫探馬下去休息,一面傳令三軍,加緊攻城。

關羽北伐失敗,原因你都瞭解?從“小人物”潘濬,再探關羽之敗

關羽劇照

卻說探馬正欲出帳時,帳外又一士卒,連滾帶爬摔進帳內,說:“關、關將軍,荊州,失陷了。”關羽聽罷,從座上躍起,箭步上前,單手拽著那士卒衣領,一把提起,大聲道:“何處得到的訊息!”那士卒驚恐的看著關羽說:“將軍,荊州南部,都已傳遍了。”關羽聽後,慢慢放開士卒,突然懸起的心,又突然平靜,他對周圍說:“孫權這條土狗,有何膽量與我為敵。即便他敢來攻,荊州諸郡,城防堅實,必不能速下,豈有突然淪陷之理。”話畢,對馬良說:“季長,你去落實此事。”馬良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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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良劇照

後面的事兒,諸位知道。東吳襲取了荊州重鎮江陵,關羽退軍去救,但晚了一步。吳軍捉住關羽士眾和家眷,關羽本人被斬。

(孫)權已據江陵,盡虜(關)羽士眾妻子,羽軍遂散,權遣將逆擊羽,斬羽及子(關)平於臨沮。——《三國志·蜀書·關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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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之死

“蜀國無人,名將唯羽”。關將軍人生最後一年,實在戲劇。從巔峰,到深淵,從威震中原,到身首異處,前後不到一個月。

關羽之敗,原因很多

。他率領荊襄三萬人馬,把曹操手下的王牌曹仁,《傅子》裡“賁、育弗加”的存在,圍在樊城,打;把追隨魏武征戰三十餘載,幾無敗績的于禁,困在漢水,淹;把當年馬騰軍中“勇冠騰軍”的龐德,活捉了住,斬。諸葛亮在隆中就明白說過,“待北方有變,則命一上將從荊州以向宛、洛,將軍(劉備)身率益州之眾以出秦川。”而關羽這個諸侯王級別的大將,不顧諸葛亮的長遠規劃,獨自北伐,雖然殺得魏國名將全無脾氣,牽動了魏國一半國力,動搖了魏國統治根基,而他自己,卻只有區區三萬人馬(包括駐軍),他的敗仗,還會遠麼?

關羽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的野心

建安二十四年,(關)羽率眾攻曹仁於樊。曹公遣于禁助仁。秋,大霖雨,漢水泛溢,(於)禁所督七軍皆沒。禁降羽,羽又斬將軍龐德。……曹公遣徐晃救曹仁,羽不能克,引軍退還。——《三國志·蜀書·關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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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劇照

但還不止這些。孫權遣使向關羽求親,關羽不許,罷了。他還要劈頭蓋臉的罵,罵來使,罵孫權。東吳畢竟是結親,若是好意,

這一罵,直接為自己樹了個私敵

;若是歹意,何妨學學曹公,一句“是兒欲使吾居爐火上耶”,夠氣度,又不失風趣。何必這麼較真,非要罵回去?

(孫)權遣使為子索(關)羽女,羽罵辱其使,不許婚,權大怒。——《三國志·蜀書·關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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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劇照

以及,關羽遣使請孫權出兵相助他進攻曹仁,孫權派了兵,但故意命援軍減速,這意思明白:“您讓我出兵,可以,您讓我賣命,沒門。”關羽二話不說,開口就罵:“孫權這條土狗,膽子不小,等我攻下樊城,看我怎麼滅江東。”合著孫權是您下屬,您軍令一出,他不敢不從?

這一罵,罵出了心生,也罵出個公敵

。東吳人恍然大悟:原來您還想吞滅我江東啊,好,看來咱不得不擼起袖子,和你幹到底了。

(關)羽圍樊,遣使求(孫)權助之,(權)敕使(援軍)莫速進,羽乃罵曰:“貉子敢爾,如使樊城拔,吾不能滅汝耶!”——裴松之注引《典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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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劇照

關羽冒進,樹敵江東,得罪孫權,都是他敗北的重要因素,但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關羽冒進

,曹操派數路大軍攻他,曹仁和于禁先上,不克;徐商、呂建、徐晃再上,“羽不能克,引軍退還”,只是退,並沒有敗,至少暫時沒有。

樹敵江東

,的確麻煩,但關羽北伐時,已安排好了後方,對荊州(主要就是江陵和公安)防務,還是相當自信的。比如江陵(關羽和荊州主要人物家眷都在江陵),易守難攻,曹操赤壁敗後,留曹仁鎮南方,曹仁就是在江陵抵抗的周瑜,抵抗了一年,因為糧草不濟才退的軍。因此,江陵這樣的城防,孫權要是強攻,就算能攻克,也不可能迅速解決戰鬥,彼時,關羽一回軍,孫權就不得不撤。

(關)羽為人強梁,自恃二城(江陵和公安)守固,必不速退。——《三國志·魏書·董昭傳》

至於

得罪孫權

,則純屬立了個私敵,孫權英主,所以這事兒於公,不會有太大影響。

關羽北伐失敗,原因你都瞭解?從“小人物”潘濬,再探關羽之敗

孫權劇照

故而,關羽之敗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後院起火

。關羽看不起劉備的小舅子糜芳,看不起士仁,二位在關羽北伐時使絆子:不好好給關羽供給軍事物資,惹來關羽一句“還當治之”:秋後再找你倆算賬!糜芳和士仁內心恐懼,孫權趁機誘降,二位就派人迎接孫權(入荊州)。

糜芳、士仁素皆嫌(關)羽輕己。自羽之軍出,芳、仁供給軍資、不悉相救。羽言‘’還當治之‘’,芳、仁懷懼不安。於是(孫)權陰誘芳、仁,芳、仁使人迎權。 ——《續漢書·關羽傳》

可見,孫權能得荊州,主要還是靠著糜芳和士仁二位,給了關羽背後一刀。

然而,問題來了。

糜芳,是劉備妻弟。糜芳的哥哥糜竺和劉備的關係,請看:劉備早在徐州時,糜竺力挺劉備領徐州;劉備為呂布所敗時,糜竺,出錢,出物資,幫劉備渡難關;劉備最困難時,糜竺,主動把妹妹許給他。

糜竺,那是認定了劉備這個人的

劉備待糜竺也沒的說

,劉備收西川后,敕封糜竺為安漢將軍,位在軍師將軍諸葛亮之右。劉備和糜竺,絕不僅僅是互相支援,他們這樣的關係,一定要能互相投緣才能行。這麼親、這麼牢固的關係,很難想象劉備會和糜竺的弟弟糜芳,關係不好。以及,糜竺和糜芳,都是地道的徐州人,史料中關於糜竺家族事蹟的記載,與江東毫無牽扯,

二位和江東,是素無淵源的

建安元年,呂布襲下邳,虜先主(劉備)妻子。(糜)竺於是進妹於先主為夫人,奴客二千,金銀貨幣以助軍資;於時困匱,賴此復振。……糜竺弟糜芳,去官,隨先主周旋。——《三國志·蜀書·糜竺傳》

士仁是廣陽郡人,東漢廣陽郡屬幽州,所以士仁和劉備(涿郡涿縣)都是幽州人。劉備輾轉幾十年,主要在冀州、青徐、以及豫州南部(汝南)和荊州活動,從未去過揚州,士仁跟著劉備,必然也是如此。

雖然史料無載士仁和劉備的關係,但要說士仁和東吳有多深的牽扯,就荒唐了。

關羽北伐失敗,原因你都瞭解?從“小人物”潘濬,再探關羽之敗

糜芳和士仁劇照

糜芳和士仁,雖然對關羽意見很大,而且擔心關羽“還治他們”。但二位和東吳,素無瓜葛。糜芳,更與劉備親善。那他們如何與孫權接通音信?是否另有其人在其中周旋?

蜀漢楊戲,曾寫過一本《季漢輔臣贊》,對蜀漢君臣,進行褒貶。其中有一段,因為專門譏諷糜芳、士仁等人,頗引人注意。

糜芳、士仁,統屬關羽;與羽有隙,叛迎孫權。郝普字子太,義陽人。先主自荊州入蜀,以普為零陵太守。為吳將呂蒙所譎,開城詣蒙。潘濬字承明,武陵人也。先主入蜀,以為荊州治中,典留州事,亦與關羽不穆。孫權襲羽,遂入吳。濬至太常,封侯。——《三國志·蜀書·楊戲傳》

楊戲特意將糜芳、士仁、郝普、潘濬四人,一起譏笑,他寫到,“自古臣子逃亡,都是因困所逼(不得不如此)。你們卻僅因與主官(關羽)不和,就枉顧臣子本分出逃,為蜀、吳兩國恥笑。”

古之奔臣,禮有來逼,怨興司官,不顧大德,倍成奔北,作笑二國。——《三國志·蜀書·楊戲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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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戲劇照

前面說過,糜芳和士仁與東吳素無瓜葛,他們必得透過一位與東吳熟稔的中間人周旋,方能叛迎孫權。而楊戲傳裡提到的郝普和潘濬,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先看郝普。郝普是義陽人,義陽在漢末屬於荊北南陽郡。劉備入荊州,讓他做零陵太守,零陵在荊州南部。他的出生地和活動地,都沒離開荊州,而荊州和揚州的瓜葛素來很大(想想孫堅、劉表、黃祖和甘寧們的恩怨),因此,郝普似乎脫不開關係;但楊戲文中還說,郝普是“為呂蒙所譎,開城詣蒙(投降)的”,是被呂蒙騙開城門而降的,從這一點看,郝普似乎又是無辜的——並不是主動降吳。可楊戲為何又將他與糜芳、士仁並列?令人迷惑不解,暫且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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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普劇照

再看潘濬。潘濬的資訊比較豐富,他出生的武陵,屬於荊州南部;《三國志·吳書·潘濬傳》說他不到三十歲,被劉表任命為江夏郡從事,監察郡中官員;劉備領荊州後,命他為州府治中從事;劉備入西川后,命他掌管荊州事務。

年未三十,荊州牧劉表闢為部江夏從事。劉備領荊州,以濬為治中從事。備入蜀,留典州事。——《三國志·吳書·潘濬傳》

首先,從潘濬的出生和事蹟看,他也是常年活動在荊州的。劉備讓他掌管荊州事務,說明他

在荊州影響力很大

(可能是豪族)。荊州的治所,是公安,潘濬典荊州事,必然也在公安辦公和生活,而士仁也“屯公安”。這樣一位荊州土著,掌管全荊州事務、駐紮在公安,現在,與他一同生活在公安計程車仁要造反,要背叛關羽,迎孫權入荊州,請問,潘濬不知道這事兒的機率,有多大?不知諸位怎麼想,我認為機率為零。潘濬這樣重要的位置,如果士仁要舉州叛吳,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不作為。他要麼阻止,要麼支援。如果他既不反對,也不支援,那就是預設,也就等於支援。

所以,潘濬在當時,一定是支援糜芳和士仁叛迎孫權的

第二,潘濬是荊州舊人,劉備是荊州新人,新舊矛盾是必然的。比如,劉備入川后,川蜀本土勢力、劉備荊州勢力,以及劉備青徐勢力間,都有矛盾。又如,孫氏平定江東之初,與江東幾大家族(顧家、陸家等),也有矛盾。劉備領荊州後,他原先的班子和荊州舊人之間,也是如此。潘濬是荊州舊人的代表人物,劉備為收潘濬的心,讓他典荊州事。從劉備的委任看,他是誠心想讓潘濬為自己效命的。但關羽領荊州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史料中明白寫著:

潘濬和關羽不睦。

第三,

潘濬從降吳到離世,孫氏對他的優待,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投降之初,升官加爵,授兵假節,不提。潘濬後來做到了太常,地位比肩顧雍和朱據,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東吳相國級存在了。這一方面與他個人能力有關,但更重要的,是孫氏要尊重他在荊州的影響力。

於是,這樣一位在荊州影響力大,地位高,與江東頗多糾纏,與關羽不睦,又受孫權重視的人,就成為在糜芳、士仁與孫權中周旋的不二人選了。

潘濬背叛關羽,是荊州新舊勢力矛盾激化的產物,是他與關羽不睦的結果,也是對孫氏許諾和重視的報答。而糜芳和士仁,與江東八竿子打不著,既無淵源,也無糾葛。二位背叛關羽,純屬無奈,如果不叛,關羽回來,二位就要掉腦袋。

關羽北伐失敗,原因你都瞭解?從“小人物”潘濬,再探關羽之敗

潘濬劇照

所以,潘濬,很可能就是當年糜芳、士仁背叛關羽時,與東吳的聯絡人。正是潘濬,向孫權透露了關羽集團內部的矛盾,正是這一透露,讓孫權有隙可乘,也正是潘濬對糜芳士仁的說降,給了關羽致命一擊。

至於郝普,因為史料資訊有限,也許只能成為歷史的迷霧了。但無論郝普是主動背叛,還是被迫投降,其實都無甚關係,因為他只是一個次要角色,對於關羽之敗,幾乎沒有影響。

關羽英雄一世,最後倒在了自己人手上,不得不說可惜,但也合情合理。關羽北伐那年,劉備假關羽節,讓他便宜行事,這等於是授予了他諸侯王的權力。他也沒讓劉備失望,威震中原。但他終究脫不開一介武夫的本性,脫不開當年牽絆呂布、公孫瓚和夏侯淵們的那種武夫天性帶來的瓶頸。若論獨當一面,他在三國將領中無可匹敵;但若論治理一方,他終究不及曹操、諸葛亮和孫權這樣的治國能手。何況,他還有一個睥睨眾生,病態自戀的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