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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薛寶釵的“心機”:亂點鴛鴦譜,慫恿林黛玉嫁給哥哥薛蟠

作者:由 紅樓不紅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3-01-06

咬舌子什麼意思

紅樓第五十七回,“紫鵑試玉”剛剛結束,薛姨媽、薛寶釵母女前來瀟湘館,探望生病的黛玉,由於前番“金蘭契互剖金蘭語”,黛玉、寶釵早已結為閨蜜,言行間多了隨意,少了敁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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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主動要認薛姨媽當乾媽,寶釵一旁聽了,忙上前“解勸”,不讓相認,黛玉不解,於是延伸出一段笑談:

寶釵忙道:“認不得的。”黛玉道:“怎麼認不得?”寶釵笑問道:“我且問你,我哥哥還沒定親事,為什麼反將邢妹妹先說與我兄弟了,是什麼道理?”黛玉道:“他不在家,或是屬相生日不對,所以先說與兄弟了。”寶釵笑道:“非也。我哥哥已經相準了,只等來家就下定了,也不必提出人來,我方才說你認不得娘,你細想去。”說著,便和他母親擠眼兒發笑。——第五十七回

寶釵這番話是何意?為何說完便對著薛姨媽擠眼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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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之語,以薛蝌、邢岫煙的婚事為契機,從規矩禮數出發,薛蟠為長兄,薛蝌為弱弟,若是要成親,自然哥哥成親在前,弟弟成親在後。

如今薛蝌已經定下了邢岫煙,可薛蟠的婚事懸而未決,寶釵以此為切入點,告訴黛玉:我哥哥早已相準了成親物件,等到他貿易歸來,就準備下定成親了,若是黛玉認薛姨媽當了娘,豈不恰應了這個位置?

寶釵言畢,黛玉自知被調侃了,走過來笑著要打寶釵,薛姨媽則在一旁打圓場,說邢岫煙不如黛玉,薛蟠尚且配不上岫煙,黛玉如此品貌,薛蟠如何配得上?三人說說笑笑,彼此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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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情節卻對薛寶釵造成了一定的反面影響,以薛蟠之不學無術,每日鬥雞走狗,眠花臥柳的品相,若要黛玉嫁給他,豈不是往玉瓶中塞狗糞?

故而寶釵的話雖是玩笑,可對讀者稍碰即塌的情感取向而言,不可避免產生了杯弓蛇影的餘波,而投向湖面的石子,則是第二十五回的薛蟠初見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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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魘魔法叔嫂逢五鬼”,賈寶玉、王熙鳳中了馬道婆的蠱,幾乎不曾死去,賈府上下大亂,一時間男女之防也顧不得了,一屋子人圍著賈寶玉探視,薛蟠在這樣的契機下,第一次見到了林黛玉:

別人慌張自不必講,獨有薛蟠更比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媽被人擠倒,又恐薛寶釵被人瞧見,又恐香菱被人臊皮,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見了林黛玉風流婉轉,已酥倒在那裡。——第二十五回

薛蟠第一次見到林黛玉,就被她的美貌所傾倒,原著用的詞語很露骨,叫“酥倒”,用來形容薛蟠,著實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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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後來的《紅樓夢》程乙本中將此段刪去,因為酥倒太過暴露,《水滸傳》之西門慶初見潘金蓮,施耐庵用的也是一個“酥”字,程乙本的修改者可能覺得此段描寫不適合用在黛玉身上,於是刪去。

可是,以薛蟠的個性,見到林黛玉的相貌,豈能不喜?豈能不思?豈能不尋?

雖然《紅樓夢》原著中並未明寫,但薛蟠一定曾和薛姨媽打聽過黛玉,但黛玉深得賈母寵愛,又是榮府公認的寶玉未來妻子,薛蟠縱然有心,只能將一腔心事付諸流水,不再打黛玉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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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舉這個例子,是為了貼合第五十七回薛寶釵的玩笑,正因為前面有過這樣的鬧劇,寶釵的玩笑才顯得有趣。

以薛寶釵、林黛玉此時的關係,開出“你嫁給我哥,給我當嫂子”這樣的玩笑,其實並不違和,反而透露出兩人關係愈加親密,尤其是薛寶釵,她的人設一向文雅低調,甚至被一些論者評為“女夫子”,可卻對黛玉開這種玩笑,儼然到了“肯露嬌嗔愛始真”的閨蜜境界。

脂硯齋的批語說得很好:

寶釵此一戲直抵通部黛玉之戲寶釵也,又懇切、又真情、又平和、又雅緻、又不穿鑿、又不牽強,黛玉因識得寶釵後方吐真情,寶釵亦識得黛玉後方肯戲也,此是大關節大章法,非細心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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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段批語寫在“金蘭契”一回(第45回),可用在第五十七回薛寶釵“你給我當嫂子”的玩笑中,也著實妥帖,因為大家都知道,黛玉不可能嫁給薛蟠,薛姨媽、寶釵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或有讀者義憤填膺,大罵:馬老師,你這是在為薛寶釵辯解、洗白,難保薛寶釵的玩笑中有認真成分,其心可誅。

筆者枕臂而笑曰:寶釵沒有那麼無聊,黛玉也沒有那麼愚笨,薛家人無意欺騙黛玉,黛玉也不是個傻瓜,能這般輕易被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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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別人,單看林黛玉本人,她對薛家所有人都不反感,其中就包括那位呆霸王薛蟠,若問證據,且看《紅樓夢》第六十七回“見土儀顰卿思故里”。

薛蟠外出貿易歸來,帶來了幾大箱禮物,其中便有姑蘇特產,寶釵專門撥出兩份,送給黛玉,黛玉見了故鄉之物,不免動情,要主動前往蘅蕪苑尋找寶釵,聽薛蟠一路上的故事:

黛玉說:“你不用在這裡混攪了。咱們到寶姐姐那邊去罷。”寶玉巴不得黛玉出去散散悶,解了悲痛,便道:“寶姐姐送咱們東西,咱們原該謝謝去。”黛玉道:“自家姊妹,這倒不必。只是到他那邊,薛大哥回來了,必然告訴他些南邊的古蹟兒,我去聽聽,只當回了家鄉一趟的。”說著,眼圈兒又紅了。——第六十七回

可笑近之解讀者,認為寶釵送黛玉禮物,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知黛玉睹物傷心,還故意送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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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思:若是薛寶釵給人人都送禮物,唯獨不給黛玉,恐怕又要被責耍心計,區別對待黛玉。真可嘆“做人難,做薛寶釵更難”。

黛玉見了家鄉舊物,雖然傷心,卻還主動要去蘅蕪苑,聽取薛蟠一路上的故事,可見她本人並不介意此等微芥小事,何以我等讀者明明站在上帝視角,且有脂硯齋批語加持,卻錙銖必較,犯此等“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低階錯誤?著實令人不解。

榮國府的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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