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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欲報滅族之仇,翻窗進去卻被當成採花大盜?再看兩眼!

作者:由 知心故事會 發表于 繪畫日期:2022-09-23

喉嚨兩邊有小泡泡怎麼回事

故事:我欲報滅族之仇,翻窗進去卻被當成採花大盜?再看兩眼!

我找到阿淵,是為了殺了他的。

戲弄,栽贓,我只想看他萬劫不復走投無路。

不想,原來他也在步步算計引我入局……

1。

雲煙入畫,絕色南國。

我沒有名字,無安是我出生的地方,無處是安,惡鬼之地。

隨我生地,取我本名。

是了,我從無安來,循著仇敵的味道來。

那天半夜,我燒了御林軍總都統的府邸,搶了一把叫御魂的刀,聽說那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一把刀。

我認得這把刀。

十三年前,有人舉著這把刀獰笑著砍向我的族人,慘叫聲不斷,那人卻提著一顆頭顱狂笑,刀劍滴血,怨滿無安。

後來我遇見一個少年,與那人的面容九分相似。

少年喚阿淵。

俊眉修眼,面比天上仙,龍章鳳姿,南國之絕色。

亦是仇人的後代。

我搶了刀翻牆進阿淵的屋子,燭光搖曳,他正在更衣。我盯著阿淵露出來的地方看,小腹有起伏,肩上有淺傷。

嗯,極好。

阿淵震驚,猛的起袖揮滅燭臺,聲音微顫:

“你是誰家的採花賊?”

我眨眨眼睛,嘖,還想再看一眼。

才將將把燭臺點燃,一把軟劍就遊蛇般架在我脖子上。

阿淵此時已經衣襟端正站在我面前,並且眼神戒備。

我砸砸嘴,雙指夾著劍頭將這不長眼的東西推遠些,又順勢把背在身後的刀拿出來按到他懷裡:

“給你。”

阿淵接住,只看了一眼便挑眉問我:

“御魂?”

“嗯。”

“怎麼來的?”他摸了摸刀身,手指白皙修長。

“搶來的。”我老實回答,其實想本意是想用這把刀了結他的,奈何阿淵長得實在好看,且再留幾日吧。

阿淵臉色變了:

“採花賊就算了,你還是江洋大盜?”

“不是採花賊。”

“那就是大盜了。”

“……”

那就是大盜吧。

剛想開口說話,沒成想肩上傳來劇痛,我臉色慘白下來,步子一挪人就跟著晃,眼看就要栽地上了。

阿淵皺眉扶了我一把,示意我坐在凳子上。

“染病了?”

我扯了扯嘴角把外衫扒開,露出圓潤的肩頭。

阿淵一愣猛的轉身:

“你作甚!”想了想又補充道:“果然還是採花賊。”

我無言,輕輕撕開沾了血跡的衣物,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

許久不聽動靜,阿淵疑惑轉身,待到看清,他訝然:

“怎會傷成這樣。”

我眨眨眼:

“人多,我有點打不過。”

阿淵抬手摸著御魂:

“這刀這麼重要?”

“不重要。”

“那你……”

“送你吧。”然後再搶回來殺掉你。

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他走到床櫃悉悉索索翻了一會,翻出瓶止痛散扔給我。

我接過拔開塞子就往肩膀上倒,藥粉撒在傷口上,錐心的疼。

“你是有求於我?”阿淵給了我一杯水,“你叫什麼名字?”

“無安。”

我看著面前的男子,嘴角勾起笑意,眼瞳深處卻冰封萬里。

“名字有些奇怪。”他將御魂掛在刀架上,“將這樣的名刀給我,是有求於我?”

我眯了眯眼睛,笑意不減:

“是啊。”

求你下地獄。

“說說看。”他細細摸著那刀,可見喜愛非常。

我隨著他的動作盯著御魂看,紋理雕刻細緻入微,鋒利非常。

真是把好刀啊,可惜跟錯了主人。

回神,阿淵疑惑的看著我,等待我的下文。

“我喜歡你啊。”我說。

阿淵噎住,愣怔片刻又正了神色:

“莫要說笑。”

“我沒有家,讓我住在這裡吧,那刀算是房費了。”我努力把眉眼垂下去,作出一副難過虛弱的樣子。

阿淵沉思,片刻後啟唇:

“留你到傷好。”

我立馬笑開,看著他的眼神帶著感動。

當然高興啊,我要陪在他身邊,奪取他的信任,然後讓他在背叛中死去。

愛上我吧,阿淵。

然後死在我的背叛中。

2。

我的傷將將養好的時候,阿淵不見了。

那日我如往常一般推開他的房門,卻見東西擺放整齊,人氣全無。

我挑眉,莫不成發現我想殺了他,所以跑路了?

轉頭看見御魂好好掛在牆上,我放下心來。

許是出了趟遠門。

本就因貌相才暫且留他一命,如今卻日日不見他。

心下不爽,我便每日往阿淵院子裡放山上捉來的兔子松鼠狸貓。

這樣過了十五日。那天我依舊抓了只兔子扔進阿淵屋子裡,隔牆聽了一會兒,嗯,好似鬥獸場。我滿意的點頭,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無安!”剛提起的腳被這聲低吼嚇回去了,我轉身翻上牆頭,就看見阿淵拎著兔子臉色鐵青。

我縱身一躍跳到他跟前:

“送你的,別客氣。”

阿淵被我氣笑了,真是好看得不得了,雖然瞧著他一點也不高興。

看著阿淵用御魂把一隻只兔子野雞洩恨似的剝皮抽筋,我搖了搖頭,悠然的架起了火。

阿淵說他去了北國,前些日子,是他祖父的祭日。

祭日啊,那天也是無安的祭日呢。

我低頭咬了口雞腿,含糊不清的問他:

“北國風光如何?”

阿淵今天難得笑了,墨瞳泛光:

“北國好,甚好。”

我想問他哪裡好,轉念又說:

“來年,帶我去看看吧。”

不然我不認識路,不能把你的骨灰送回去啊。

阿淵微愣,遂又點了點頭:

“好。”

開始下雪的時候,皇都追殺我的人找到了我。

竹林暗器多如麻,我抱著桃花酥飛身躲避,未了,百餘名暗衛從四方攻來,招招致命,狠辣至極。

可惜鋒利不及我,不過半炷香,竹林已伏石成堆。

我扔了浸血的桃花酥,打算重新買一份。

不過兩天,全城人在傳竹林殺人魔的故事。

有人說,那魔王身高八尺,長著兩張嘴,殺人吃人,可怕的很。

也有人說,那魔王其實是個女人,就藏在城裡,一個不高興就會屠城。

我和阿淵坐在城牆上看官兵來來往往運屍體,屍身殘缺不全,缺口整齊。有些人看不得,當場就嘔吐起來。

我晃著腳吃糖葫蘆,沒有絲毫不適。

阿淵轉頭看我:

“你如何殺的他們?”

“竹子。”我咬了口山楂,“竹葉封喉,斜口斷臂。”

“為何會被追殺?”阿淵又問我。

我指著皇都說:

“那裡現在,已經沒有皇帝了。”

阿淵瑞眼微睜,呼吸有些亂,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拍了拍他的手:

“我送腐爛的王權下地獄,他們卻來恨我。”

阿淵笑了,用手捂住眼睛,笑出了聲。

我盯著他看了半響,壞心一起,湊過去吻了吻他的臉,有東西落在唇上,微涼。

阿淵愣住了,偏過臉去,耳根有些紅。

“你幹什麼?”聲音微啞。

“用手遮不住的,我幫你吃掉。”

他不說話,唇微抿。

“阿淵,轉過來。”我說。

阿淵轉頭看我,把最後一顆糖葫蘆塞進他嘴裡,我撐著下巴問他:

“甜嗎?”

阿淵皺眉:

“酸死了。”

我笑的東倒西歪。

阿淵,你不是敗國來的質子嗎?

我在老皇帝的屍體旁放了你的玉佩呢。

是你想要復國去刺殺聖上的呢。

去逃亡吧阿淵,然後來求我救你呀,求你的仇人救救你。

3

三日後,皇都的人四處貼通緝榜,我撕了畫像放在阿淵面前,嘴角勾著玩味的笑。

阿淵皺眉,眼裡隱隱有怒氣:

“不像。”

“對呀,就是我……哈?”我戲謔得意的嘴臉僵住,他這……什麼意思?

“這是你的通緝令。”我嚴肅的說。

“看出來了,不過畫的不太好。”

我眯眼:

“你應該知道是我嫁禍給你的。”

阿淵終於將視線轉到我身上,他收了笑意:

“無安,你太胡鬧了。”

我笑了:

“要殺了我嗎?”

他突然朝我走來,面色凝重。

我挑眉,小貓咪要咬人咯。

“下次不許這樣了。”他抬手捏起我的髮尾,嘴角勾著無奈。

我:

“……”有病。

我拉開他的手,實在不解:

“你不恨我嗎?現在南國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阿淵輕笑:

“所以你帶我走吧。”

“不是……”

我是想看你走投無路帶著怨恨來求我,但不是這個求法啊!

我抱著手看阿淵:

“你有什詭計。”

阿淵愣了一瞬,復而又攤開手道:

“是你將我害成這樣的。”

“所以你應該恨我,恨不得殺了我。”

阿淵眸色有些深:

“你希望這樣嗎?為什麼?”

被他那樣看著,我莫名有些心慌,咬咬牙,我不說話。

天色有些暗了。

阿淵點起燈,燭火搖來搖去,阿淵的眼瞳也忽閃忽閃的。

“你該回房了。”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鬢角,手指修長泛白,清冷又秀氣。

我詫異:

“你為何不生氣?”

阿淵微愣,摸著我頭髮的手指頓了頓,繼而又扶著額頭無奈的笑:

“生氣有何用?”

我把他的手拿下來握著,一節一節的摸他的手指,扣他的手心,眼睛盯著他的臉看,看紅霞慢慢爬上他的耳尖,看他移開的墨瞳。

“阿淵,你在害羞嗎?”

阿淵想要抽回手,奈何我緊緊抓著。他抿唇:

“沒有。”

我鬆開他的手挑眉:

“你喜歡我嗎?”

他偏開頭,耳尖有些紅:

“沒有。”

我從未見過阿淵這般模樣,臉上掛了紅雲,語氣卻還那般清冷。

嗯,有些可愛。

阿淵拉我起來一直走到門口,輕輕把我推出屋外,語氣不善:

“快回房去。”

“哦。”我轉身假意走了兩步,突然回身拉了他的衣領下來,張嘴咬在他的唇瓣上,舌頭碰著他的舌尖,輕輕颳了一下,好軟。

末了我飛速退開,看了看阿淵震驚又明豔的臉,心情有些好:

“如何,生氣嗎?”

阿淵抿唇,臉色微紅:

“這樣子我是不會生氣的。”

我生氣了,意料中的好戲沒有上場,我有些看不透阿淵。

御林軍終於來了,阿淵的住處變成了修羅場,我正準備抱著手看好戲,沒想到阿淵突然抱著我不鬆手,我眉心一跳,手上用力

……居然掙不開……

眼看刀槍棍棒就要靠上來,我氣極。

提起刀冷著眼割破他們的脖子,下手又準又狠,面前的人慘叫著倒下,我冷笑,皇軍也不過如此。

血水飛濺,我不知道阿淵在我身後看著我,眼神冰冷。

最後一個人被我封喉,我轉身將御魂架在阿淵脖子上:

“我玩夠了,你去死吧。”

沒想到阿淵還是那副冷靜悠然的態度:

“累了吧,先喝口水。”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杯茶遞給我,“等會兒再殺也不遲。”

我一把推開他的手,茶杯打翻在地,耐心磨盡,我將刀推近一分。

“可惜了。”阿淵看著那杯茶,“多好的茶啊,可不能毀了。”

“不如可惜你自己。”

我冷笑,刀尖入肉,立刻就能要了阿淵的命。

不想那灑落的茶水中慢悠悠飄出來一團青氣,我一時不查,竟讓它鑽進後頸。

意識模糊之際,我只聽見阿淵說:

“抽了吧,她不需要那些記憶……”

頭痛欲裂,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腦中抽了出去

……那是……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復仇的怨恨……

4

看著面前巨大的黑水潭,我眨眼:

“阿淵,真的是我帶你來的嗎?”

阿淵輕笑:

“你不記得了嗎,你害我成了通緝犯,心懷愧疚,說是要帶我回家。”

我沉思,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有說過帶他回無安嗎?

我好像,忘了什麼。

搖搖頭,我拉著阿淵的手:

“走吧。”

雖然忘了什麼,但回憶以往,我應當是喜歡阿淵,願意帶他回無安的。

阿淵回握我,輕輕閉了眼。我帶著他縱身一躍,黑水冰冷,水下暗流湧動,陰氣逼人,似有邪物蟄伏,稍不注意就會走上黃泉路。

我閉了五識,什麼也感受不到,卻有一隻靈蝶飛入意識深處,我看得見它的翅膀,金色的光芒盤旋開路,帶我避過水下暗獸,一路暢通,衝破黑水。

“阿淵,睜開眼睛。”

阿淵看著眼前,呼吸有些急促:

“這……”

沒人見過那樣的海,巨大的浪捲起,翻湧推擠,一層層打過來,把金色的細沙送到岸邊,又捲了一半帶回去。

黑水乃死水,水下無陽,此刻卻如天門大開,明光直照,白晝有所不及。

那是金麟海。無安最神秘之地,世人無法窺見,知曉者無一不葬身魚腹。

忽而,那海中波浪滔天,魚群皆亂,一條大鯨從海面越出,直飛青雲,遮天蔽日,好不令人驚歎。

那尾鰭一甩,金色的水珠飄飄揚揚灑下來,鳳鳴鶴唳,煙起時似遮擋了神秘的傳說,待那霧散,傳說便顯露人前。

原是一座座浮城,那城高低錯落,皆由巨大的白雲託著。

城中有塔,那塔如擎天一柱,直插九天。

再看塔尖,卻有一片黑雲附著,隱隱有雷電交加,遠遠看去,竟讓人覺得惶恐敬畏,忍不住就想跪拜。

我抬手一招,那巨鯨低喚,頃刻便游到我面前乖順的讓我坐在它背上。

我朝阿淵伸手,他似乎有些愣神,遲遲沒有動作。

“阿淵?”我歪頭看他,有些不解。

“無安,這是……”他驚奇的看著巨鯨,“世間竟有如此巨物,且能上天入海,真乃奇蹟。”

我笑著將他拉上來,沒想到阿淵順勢摟住我的腰。

我皺眉,心裡居然有些牴觸。

片刻又釋然,大概是我也會害羞了吧。

巨鯨尾鰭一拍海面,借力起勢,帶著我們飛往主城。

我輕輕摸著它的背部,柔聲道:

“它叫不歲。”

從遠古而來,不知年歲幾何。

是從小陪著我長大的同伴。

5

城門口的雲柔軟輕彈,阿淵走的東倒西歪。我彎著腰笑他底子弱,連這小小白雲都踩不穩,阿淵氣急敗壞的伸手想過來捏我的臉,我挑眉避開,阿淵腳下不穩,眼看就要摔趴倒地,我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往他膝蓋下繞過去,將他打橫抱起。

阿淵似乎被嚇到了,耳尖上不出意外又飄了紅,他色厲內荏的訓斥我:

“你快放我下來,成何體統!”

我權當沒聽見,抱他一路往城內走。

“光天化日,若是被人看見該如何是好,無安你不要太放肆!”阿淵皺著眉頭掙扎,餘光瞟著城內,生怕被人看見這等孟浪之舉。

我輕笑: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啊。”

阿淵震驚:

“怎麼可能,這麼大的城……”

“是空城啊。”我說。

“以前,也沒有人嗎?”阿淵問我。

以前?

我皺眉,應該沒有吧。

很小的時候,這裡就只有我跟不歲吧?

“我不記得了。”

阿淵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抬頭看著那座塔,雲黑電閃,看得我莫名覺得悲痛,似是有什麼壓在我心上讓我喘不過氣。

有什麼聲音穿透靈魂砸我的心上,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

“長安,偷偷出城又被逮到了吧?”

“小長安,快快過來給你瞧個好東西!”

“長安,回家了……”

好像有許多人站在簷帶著笑意朝我揮手,可是怎麼看不清臉呢,怎麼我會這麼難過呢

……

長安

……長安是誰?

我搖搖頭,再抬眼時,那歡欣平和的場景不見了,有血水順著屋簷滴下來,砸在我臉上。那些人方才揮著的手,全部被割斷堆在一起,有頭顱滾到我腳下。

我總算看清他的眼睛了,帶著驚恐怨恨,帶著濃濃的不甘甚至流下了血淚

……

“長安快跑!快跑啊!”是誰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跑?

為什麼?這裡不是我的家嗎?我跟不歲的家啊,為什麼要跑?

我回頭,那人抬著僅剩的一根食指的手,顫顫巍巍指向長空,我順著方向看過去,那塔尖黑雲雷電,無人得窺其中。

忽地,那黑雲似乎裂了一條縫,紅色的光芒穿透裂縫直射出來,繼而飛速朝我飛來,紮在我眼裡。

“啊!”我捂著眼睛大叫,那光芒扎進來似有萬蟻啃咬,如千針在我眼內攪得翻天覆地,活要把眼珠攪碎,把方才所見磨滅的乾乾淨淨。

劇痛難忍,我急促吸了幾口氣,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夢中那淒厲的喊聲不斷,城中的雨怎麼也停不了,真奇怪,無安也會下雨嗎?

那雨中緩步走來一人,一襲白衣,朗目深邃,薄唇勾起笑意,只不過那笑意不達眼底,望著令人生寒。

是阿淵。

6

我睜開眼睛,伸舌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入眼是少時的檀木床,床頭掛著一串貝殼風鈴,忘了是哪裡來的。

我下床光腳走出去,阿淵站在門外背對著我。

聽到響聲,阿淵回頭:

“你醒了?”笑意還未達眼底,他便皺著眉頭走過來,“怎麼不穿鞋?”

他抱起我重新走到床前,輕輕把我放下。

我歪著頭看他:

“阿淵,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阿淵眼睫抖了一下:

“何處不一樣?”他笑的牽強,“比昨日更俊俏了嗎?”

我驚訝阿淵竟會開玩笑。

他眉毛上挑,垂在額側的鬚髮被風吹起,刮在我臉上,實在是好看的過分。

只不過那帶著乾淨笑意的眼瞳,卻與夢中相差太多。

“阿淵,你喜歡我嗎?”

阿淵不說話,盯著我看。

我不甘示弱,瞪大眼睛看回去。

終於還是阿淵率先敗下陣來,他移開目光抿唇說:

“你一個女孩子,怎的如此……”

“如此什麼?”

阿淵囁嚅半天,最終嘆了口氣:

“你昨日突然暈倒,我很擔心。”

想起昨日看見的幻象,我皺眉,壓抑悲痛又密密麻麻爬上心頭,我撫著胸口喘氣,阿淵輕輕拍著我的背,眼裡滿是擔憂:

“無安?”

“無妨。”,我推開他的手打坐運氣調息,將心裡不適緩緩壓下。一炷香後我睜開眼睛,阿淵適時遞了一杯清茶,眼神示意我喝下去。

我搖搖頭:

“阿淵,我想喝酒。”

阿淵皺眉,清凌凌的眼睛睨著我:

“你身體不適,不能飲酒。”

我撇撇嘴,下床拉著他往外走,行至城外雲邊,不歲果然等在那裡。

“去風花雪月。”我一邊同不歲說話一邊拉著阿淵上鯨。

阿淵無奈:

“你應當好好休息。”

我充耳不聞。

看著眼前巨大的流臺,阿淵黑了臉:

“這是什麼?”

“酒泉啊!”我說著邊走到酒泉邊,幻出一片樹葉放到水柱下接了一葉,復而遞到唇邊一飲而盡,入口醇香醉人,是上好的烈酒。

覺得不盡興,我拿起泉邊的葫蘆碗打算繼續舀來。

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抓著我的小臂,頭頂傳來阿淵略微沙啞的聲音:

“不能再喝了。”

掙扎一下,未果。

我放了葫蘆碗,猛的彎腰偏頭用嘴巴接著喝。

阿淵微愣,抓著我的收下意識鬆了鬆,我藉機抽回手,趴在圓臺上喝的盡興。

阿淵怒了,一把拉起我。

“作甚?你不喝我喝。”

阿淵盯著我的嘴巴,他突然笑了:

“當然要喝。”

他摟著我的腰將我拉近他,薄唇在我唇上輾轉廝磨,他摸著我眼尾的紅痣,眼裡暗色浮沉,離開喘息數秒,片刻又壓了上來。

我有些出神,不知道阿淵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明明應該高興,可我

……

我推開了他。

阿淵驚訝的看著我,眼神有些受傷:

“無安……”

“我累了。”

我轉身往後走,腳步有些慌亂。

將眼裡的不耐壓下去,阿淵拉住我,眼神又變得溫柔繾綣:

“陪我喝兩杯吧。”

我猶豫,他便自顧自坐下,我只得留下來,心裡有些不適。

天色將將泛紅時,漫天的霞光落在他眼裡。

阿淵兩頰有些紅,他看著金麟海:

“無安,這裡沒人進來過嗎?”

“有啊。”我說,“你不就進來了嗎?”

紅霞消散,白晝依舊。

阿淵說:

“若我想出去呢?”

7

我帶著阿淵潛入金麟海,行至深處,紅色的珊瑚牆攔住去路,我掰斷珊瑚,有泡泡鑽出來罩在我跟阿淵頭上,為我們提供氧氣,得以呼吸。

我又沿著紋路摸索,直到有凸起的圓塊頂到手心,我張開五指輕輕按下去。

“轟隆——”

珊瑚牆震動,緩緩從中間裂開移向兩邊,就連海水都被強行擠開,拉出一片空地,露出藏於深處的雲宮巨門。

“此處就是出口了。”我看著門上雕刻的殘月,那殘月鋪散出月光包裹著雲宮巨門,形成一道結界,有雷電遊走,觸之必死,魂身具滅。

“每年五月十七,殘月從巨門脫離,衝破海面升至上空,月光大盛,致使金麟海黯淡,無安迎來每年僅有一次的黑夜。”我緩聲與阿淵解釋,“也是唯一可以出門的機會。”

阿淵皺眉,神色有些焦躁:

“那不是還有三個月?”他來回踱著步,臉色有些蒼白。

我抿唇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昨日阿淵拿著酒杯同我說,他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年僅十三,自小被惡人挖去了雙眼,埋下蠱種,每兩月需由至親之人心頭血餵養蠱蟲,否則蠱蟲發狂,在體內啃咬衝撞,最終引爆自身,與宿主同歸於盡。

他說離發作還有一月餘,若是要等三月才得出去

……

“無安,你自小在這裡生活,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或者有別的出口嗎?”阿淵抓著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期待。

我搖搖頭。

無安是隔世外界,進難,出

……更難。

阿淵眼裡的光暗了下去,他放開我的肩膀,猛的往雲宮巨門衝去。

我眉心一跳,眼看著他就要撞上結界,千鈞一髮之際我連忙從前側揮了根珊瑚將他打了回來。

我將他一把拉起,聲音有些慍怒:

“如此衝動行事,你以為灰飛煙滅是好玩的嗎?”

阿淵垂著頭不說話,手卻在微微顫抖。

氣不打一處來,我扯著他的亂髮理回去,扯的有些用力,阿淵疼的齜牙咧嘴。

我呵呵冷笑:

“這會兒竟知道疼了?方才怎敢不要命的往雷光裡衝?”

阿淵抬頭看我,眼睛紅的厲害,他說:

“無安,我只有一個親人了……”

“我想救她……”

8

在阿淵第三次想衝結界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舉起手劈向他的後脖頸。

把暈死的阿淵拖到不歲身上,我示意不歲將他帶回主城:

“好好守著他,別讓他瞎作。”

不歲點點鯨頭,歡快的馱著人走了。

重新面對雲宮巨門,我神色難有的嚴肅。

我閉上眼睛,嘗試著抽出一縷神魂凝成青劍,那青劍周身魂氣纏繞,泛著寒光。

深吸一口氣,我握住青劍舉過頭頂,調動全身力道猛的揮刀砍向結界。

——

兩兩相撞,力量太大震得我虎口裂開,青劍也隨之灰飛煙滅。

那結界竟紋絲不動。

我嘆了口氣,轉身想走。

不想那結界之上雷電跳躍,月光大盛,頃刻便扔出一道雷繩打在我身上。

我嘔出一口鮮血。

結界顫動,似在震怒。

那雷繩不停的朝我揮來,將將才損了神魂,此刻我應對的有些吃力,稍不注意便被打飛了出去。

口中鮮血直流,長髮凌亂飛揚,我臉色越發蒼白。

實在不明白結界為何突然發瘋。

雷光大盛,結界又扔出數十根雷繩,飛速朝我劈來

……

閃躲不及,我硬生生扛下了打擊,心脈肋骨齊斷,我倒飛出去數百米,徹底暈死過去

……

那之後三天,我悠悠轉醒,入眼又是那串貝殼風鈴。

我愣神片刻,回憶起海下的場景,不知道為何心緒有些不寧。

我抬眼望出去,阿淵依舊如之前那般站在門外,這次我看清了,他在看那座高塔。

“你將我帶回來的嗎?”

阿淵看著我:

“是不歲。”

我輕輕笑了笑:

“看來得獎勵它一條小魚乾。”

阿淵神色難看,囁嚅著唇欲言又止。

我心裡有些泛涼:

“不歲呢。”

阿淵垂了眼睛。

我急急忙忙往巨門衝,心止不住的往下墜。

趕到時不歲躺在巨門外,渾身是血,魚尾不知被什麼打斷,露出森森白骨。

喉嚨緊的生疼,我走過去摸著它的腦袋:

“不歲?”我輕輕出聲,聲音哽咽。

不歲似是聽見我的呼喚,它努力將腦袋靠近我的手心蹭了蹭,低低喚了兩聲。

“是誰?”淚流滿面,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不歲嗚咽,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不住的流著血。

“它為了救你,被雷繩打成這樣的。”阿淵出聲,“我趕到時不歲將你護在身下,自己承受著鞭打。”

我看著不歲滿身的傷,心痛的無法呼吸:

“你怎麼這麼傻?”

不歲嗚嗚咽咽的哼著,似是想跟我說些什麼可惜它不會說話,我聽不見它的訴說。

“我會救你的不歲,我會救你。”

我想將魂力渡到它身上,救不歲一時之命。不想不歲突然劇烈扭動身體,一下下用斷尾砸著地面,眼睛卻死死的盯著我的身後。

我嚇了一跳,連忙將它按住:

“別動,你在流血!”

它突然掙脫我,發了狠的朝我身後撞去,我訝然回頭,阿淵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我尚且來不及作出反應,巨門上的結界卻突然甩出一道電光,直直的劈向不歲。

巨大的身軀被劈開一個血洞,不歲倒在阿淵面前,猩紅的血灑到他的臉上,看著竟有些猙獰。

我抖著手想去摸摸不歲的傷口,又怕弄疼它,心裡壓的喘不過氣。

不歲掙扎著抬眼看我,藍色的眼瞳溼潤,大滴的眼淚流下來,砸在我手臂上。

有鯨落淚,是為悲涼。

我閉了閉眼,有血自唇口溢位。

阿淵過來扶我,眼裡滿身擔憂。

我沒說話,調轉全身魂力將不歲的屍體搬離金麟海,輕輕放在海邊。

我用術法儘量消除不歲身上的傷口,小傷尚可,可惜不歲的傷,太重了。

海風吹過,吹散我眼裡的暴戾,壓下我心頭的怒火。

阿淵站在我身後,純白的袍子染了紅,變得髒汙又可怖。

9

我將自己關在房裡的第十天,阿淵敲響了我的門。

他說他找到出去的法子了,求我幫幫他。

我開啟門,阿淵頭髮凌亂,下巴也長出了青色的鬍渣,身上裹了些紗布,隱約浸出血跡。

“我翻遍千書閣的藏書,終於找到破解之法”他有些激動,“腳之下純白之布,塔七層至黑之物,海之底至黏之物。以此三物加以鍛造,方可鍛造遮天步,掩蓋殘月之輝,出雲宮巨門!”

他將三樣東西捧在手心遞給我。

白雲,墨石,腥花液。

“你是如何拿到的。”我看著這三樣東西,“即便是我,也不可能輕易拿到。”

“自然是吃遍了苦頭。”阿淵笑的無奈。

我淡淡開口:

“你想我如何幫你。”

阿淵有些為難,抿著唇。

“但說無妨,興許我做不到。”

“鍛造遮天布還差其一。”

“什麼?”

“需以神脈之人半身精血為引。”阿淵別看頭不看我,瞧著有些緊張。

我笑了,看著他有些玩味:

“是嗎?”

阿淵眼裡有哀求:

“無安,救救我的妹妹好不好。”

“好啊!”我答應的爽快,“不過你要帶她來見我。”

阿淵驚喜。

“謝謝你。”他說。

“謝謝你。”他走過來拉我的手。

我將手收回背後看他:

“我們是最親密的人不是嗎?”

阿淵摟上我的腰:

“到時候,我便帶她來見你。”

我又退開:

“好。”

“你……”阿淵皺眉,似乎是不明白我為何一次次推開他。

我岔開話題:

“我很想見見你妹妹呢,一定要將她帶回來哦。”

10

阿淵走了。

那日我將半身精血引出,吊著最後一口氣把遮天塞到他手裡就準備順理成章的暈死過去。

我躺在床上微微喘息,阿淵一遍遍喊我的名字,讓我不要睡。我艱難的把眼睛撐開一條縫,看見阿淵蒼白的嘴唇,看見他眼裡層層疊疊都是對我的愧疚。

我張張嘴,奈何我已是強弩之末,連發聲都做不到。

“我要怎麼救你?無安我要怎麼救你?”有水珠砸在我的額頭,阿淵顫著聲音問我。

“杏……”

“什麼?”阿淵俯身靠近我。

“杏林……浮……城。”

神落浮城無數,每一城皆有獨道。

杏林乃醫之道,城中一池,浴之,可活死人肉白骨。

阿淵將我放在池中,我頓感四肢百骸有充沛靈力進入,慢慢修復我這具殘身。

阿淵看我臉色紅潤起來,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無安……”

“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閉著眼睛將身體沉下去一些,“早去早回。”

沉寂半刻,不聽阿淵回答。

我心下疑惑,正想睜開眼睛,唇上就傳來觸感,有什麼東西輕輕貼了貼我的唇,有些微涼。

我詫異睜眼,阿淵別開臉不看我,耳尖又染紅霞。

我抿唇,垂著頭不讓他看見我眼裡的厲色。

自然,我也沒看見阿淵嫌惡的臉色。

我將一縷魂力渡到他眉間,魂力與我同源,有了這個他入黑水潭時便可暢通無阻。

“一定要帶你妹妹回來哦。”我再一次說”

11

六月初六。

阿淵回來了,帶著他的妹妹,還有

……

“阿淵。”時隔兩月,我再次喊他的名字,卻跟以往有些不同。

“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是怕我孤單來與我作陪的嗎?”我看著他身後無數的御林軍,笑出了聲。

阿淵站在我對面,一貫的素雪白衣,眉眼卻不復溫柔。

我看著他,笑的越發歡快:

“還是……來殺我的?”

阿淵恍若未聞,他蹲下身看著輪椅上的小姑娘,輕聲道:

“玲瓏,謝謝你的救命恩人吧。”

我終於見到了阿淵的妹妹。小巧精緻的一張臉,唇如點絳,鼻若玲瓏,可惜那雙眼卻是發黑可怖的兩個凹洞,平白給這張臉添了煞氣。

她偏著頭似是在用耳朵聽我所在的方向,片刻,她用空洞的眼睛正對著我。

“謝謝。”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甚至看不出謝意。

我收了笑意,盯著阿淵說:

“謝謝你的好哥哥吧,他可是甘願為了你付出一切,甚至可以用我的命來換你的命。”

我歪了歪頭:

“阿淵,為什麼呢?”

“你好像並不意外。”阿淵踩著雲端朝我走來,“為什麼?”

原來他能走的很穩啊。

他一步步靠近我,一如那日夢中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那夢中的雨是紅色的,阿淵的衣裳也是紅色的,紅的刺眼,紅的滴血。

我閉了閉眼,心臟有些抽痛。

“不歲的嘴裡,有一道刀傷。”我盯著他,“是御魂。”

“就憑這個?你就能識破我?”阿淵挑眉。

12

我看著他,突然有些無力。

是什麼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呢?是看見那本書的時候嗎?

不歲死後的那十天,我為了平復心情,也去了千書閣。

我麻木的翻看著,看一本丟一本,直到有一本黑色的大書從書架頂端掉下來砸在我頭上,我有些生氣的撿起來。

那黑書佈滿灰塵,髒兮兮的像是放了幾百年,我正想扔到一邊,那書面竟忽的閃了一道金光,隱約有字跡顯露出來

我捏著衣角將灰塵擦掉,就見燙金的四個大字龍飛鳳舞的寫在上面。

神落密訣。

“有諸神降世無邊金麟,造浮城萬千,遺天河之瑰寶,賜神脈於我等,封之,為神落大地。”我順著指尖著字讀著,稍稍有些疑惑。

神落?

我翻了一頁。

“諸神傳下密術,由我等二十餘人各執其一,代代相傳,故此神落一人即有一術在身,為相互制衡,免爭搶廝殺。盜取偷學,或擅自傳承非己脈者,遭天譴責罰,收回神脈,打入無間地獄。”

還是入城那天呢?

那天看見十三年前的神落血流成河,看見了跟阿淵極為相像的男子作為屠城的一員,獰笑著將兒時好友的心臟刺穿

……

那是,阿淵的祖父。

到頭來,我們都在互相欺騙,阿淵抽走我的記憶,引我帶他入神落,盜取不凡珠,而我將計就計讓他出去帶來了親妹妹。

既然是尋仇,便一個都不能放過。

“那本書,你早就看過了吧。”我頓了頓:“你的妹妹,並沒有中什麼蠱毒吧。”

阿淵臉色微變。

我憐憫的看著輪椅上的小姑娘:

“她的雙眼與髕骨,是你挖出來的吧。”

“是吧……無極淵。”

北國送來的質子,如今當了南國的皇帝。

“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為什麼這麼對她呢?”

阿淵全身發抖,眼睛通紅狀似癲狂。

“為什麼?呵……”

他抓著無極玲瓏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你居然敢用那樣的眼神看那個廢了的太子,居然還想著用你這雙腿與他私奔!”

阿淵好像瘋了,他扯著無極玲瓏的頭髮,嘴裡不停的質問她為什麼。

“我是你的親妹妹。”玲瓏好像習慣了他這般發瘋,頭髮被連塊扯掉也無動於衷,她好像永遠都是這幅麻木的樣子。

阿淵好像突然清醒一般,他慌亂的將玲瓏抱在懷裡,柔聲說:

“別怕,別怕,等哥哥拿到到了不凡珠就能治好你的眼睛,就能帶你回北國……”

他一揮手,身後鋪天蓋地的御林軍便舉著尖矛朝我刺過來。

“這麼多人啊……”我輕笑,眼淚卻控制不住滴落。

13

神落從來都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十三年前,這裡繁榮和平,甚至設有學堂,同外面的世界一般教孩子們讀書學字。

原來,我就是長安啊,神落城主的女兒。

我想起來了啊,那日第十九城執事叛出,聯合界外盜神落之寶不凡珠,屠我神落萬城。

那叛徒抓走同族,用極其殘忍的刑法逼的他們生不如死,趁意識薄弱之際誘導他們傳授神術,以此反覆,竟學的神術無數。

族人不防,他悄然爬上九層塔,那塔頂鑲嵌的,正是不凡珠。

不凡珠,令凡人脫凡骨,換神脈之髓。

叛徒使用禁術使得不凡珠動盪,從塔頂脫落,他帶著寶物逃出,十天後帶著無數外界之人回來,那外界之人竟人人皆神脈,殘暴非常,意欲奪城。

我族不敵,死傷慘重。

那叛徒仰天大笑,神色瘋狂:

“降吧!奉我為主,免爾等死罪,賜為奴僕!”

“狗賊!莫要異想天開!我等死亦尊榮,絕不為奴!”

我看見父親他站在最前方,肩上插著利刃,身形卻如山不倒。

“來戰!”他振臂高呼。

“戰!戰!戰!”

我看著昔日相熟的族人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卻被一掌打爆頭顱。

有血淚流下。

“不要……不要!”

我奔潰大哭,城中已堆滿屍山,我看著父親被一劍封喉,心裡那根弦終於斷了。

我跪在地上,身上鑽出許多黑氣,那黑氣撕扯著我的身體,似要把我面板撕裂。

“啊啊啊啊!”

我蜷縮著身體打滾,那黑氣脫離我的身體飛速鑽入不凡珠,那不凡珠突然亮起紅光,掙扎著從那叛徒手中飛出,懸於我頭頂。

紅光覆蓋我全身,燒的我撕心裂肺的疼。

“哈哈哈哈……”

有長老大笑:

“天不亡我神落!神子出世,可承神術萬千,揮百倍之效!”

為何我身懷神術頗多卻安然無恙?

原來

……原來是所有族人強行渡到我身上的,下地獄的,是我全部的族人啊!

他們拼著最後一絲機會將我託付給不歲,潛入金麟深海沉睡數年。

神力全無,神落全族選擇自爆,帶著仇敵同歸於盡,巨大的爆破聲響徹雲霄,卻帶不走一切恩怨。

他們將神術寄與我,留下復仇的種子。

神落自此成為空城,不凡珠歸位,我作為唯一的倖存者,改名無安,出世尋仇。

今日,竟要重蹈覆轍嗎?

14

我揮手打出火刃,無數御林軍頓時灰飛煙滅。

“你明知傷不了我。”

阿淵冷哼:

“不過蝦兵蟹將,用來消耗你的體力而已。”他說著從手中結出神印,一道道符文跳躍在他指尖,是我熟悉的幻術。

我挑眉:

“你是如何學會的?”

阿淵點了點自己的眉心:

“你的魂力,還存在我體內。”

我不解:

“不過一縷而已。”

“是阿!”阿淵大笑,好看的眉眼有些猙獰:“不是還有你半身精血嗎?我從那破布中提取出來渡到我身上了啊!如此便與你同源同神,自然可以使出神術。”

“沒有遮天布,你是如何出去的?”

“不是你說的嗎?”阿淵嘲諷的看著我:“五月十七啊!”

我瞭然:

“原來你一直躲在神落。”

“計劃好了嗎?”我說。

阿淵皺眉,警惕的盯著我看。

“你似乎從一開始知道我想做什麼。”

“也許吧。”我抬手一揮打破他結好的神印:“你應該知道你殺不了我。”

“世事無常啊……”阿淵獰笑著自眉間將我的魂力抽出,那魂力扭動著要朝我飛來。

我臉色微變:

“你想做什麼?”

阿淵捏著魂力:

“無安呀無安,你既然知道我意欲奪取不凡珠,為何會將與你魂魄相連的魂力放在我身上呢?莫不是真的愛上我了?”

他自手中召出一團透明的火焰,放在我魂力下方燃著。

“無上淨火!”我臉色驟然慘白,魂魄被烈火灼燒,一瞬就將我神魂燒淨,淪為凡夫俗子。

我痛的渾身發抖,阿淵走過來捏著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神情瞧著愉悅非常。

“真是……好計謀啊……”原來自我遇見他那天起,他也在計劃著殺我,城府極深,步步為營,直到我親自帶著他來到神落,將魂力渡給他……

引狼入室

……

15

我看著眼前男子眼裡的野心與瘋狂,心涼了下去。

原來,男子的臉紅是可以裝出來的。

我伸手撫著眼睛,低低笑出了聲。

“阿淵,你在巨門上做了手腳,借我重傷昏睡之時意欲盜取不凡珠,不料被不歲撞見,你便用御魂將它打傷,丟在結界外面,誤導我不歲是為了救我才死。”

我滿眼猩紅:

“你可悔改?”

阿淵好像聽到了什麼驚天笑話,他捏著我的脖子將我提起來,眼睛微眯:

“悔改?一個畜牲而已,竟想阻我,那就該死!你如今不過一介凡人,能奈我何?”

他猛的將我甩出去砸在石柱上,冷哼一聲開始捏訣念出那日叛徒所念的禁術。

不凡珠將再一次被喚醒,神落將淪為外界屬地,我垂著頭,像是認命一般。

天地色變,不凡珠終於從塔頂飛出。

阿淵大喜,欲伸手召來。

那珠子泛著紅光輾轉著朝阿淵飛去,御林軍歡呼,齊聲恭賀主上傳承神脈。

“咔嚓……”

再阿淵將將抓住它的時候,不凡珠碎了,紅光大盛,無數怨靈從珠中飛出,啃咬著阿淵的身體。

“啊!”阿淵大驚,“怎麼回事!”

我站起身拍拍灰塵,抬手輕點,那怨靈便如得到軍令,迅速退到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阿淵。

阿淵半邊臉被咬爛,他瞪著眼珠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你……為何會如此?你竟然還有神力!”

我不搭理他,眼睛只看著那些怨靈,這些

……都是我的族人啊,將怨氣封於珠內,只為有朝一日報仇雪恨。

“無極淵。”

我冷眼看著近似癲狂的阿淵,他正用被啃咬至半白骨的手抓著頭皮,許是想不明白為何他機關算盡卻依然落得如此地步。

他發狠的盯著我:

“告訴我!告訴我!為何你還有神力,莫非那無上淨火是假的!”

“是真的。”我聲音冷漠,“只不過,燒的是你祖父的魂魄。”

“什麼!”阿淵目眥欲裂,“怎會!那魂力明明是從你體內抽出來!”

“呵……”我看著他像看個白痴,“你以為抽了我的記憶我便再也想不起來嗎?”

我湊近他:

“我一直想送你和你的妹妹下地獄啊!”

“不……不可能,你怎麼會想起來!”

“不……不對……”他眼裡有濃濃的不解,“怎麼可能想起來,那可是嗜憶魔!”

“死敵後代,如何能忘!即便入輪迴,萬萬年亦屠之!”

話落,身後冤魂厲鬼飛撲上來,發狠的啃咬著阿淵與御林軍,不消片刻,神落便歸為寧靜。

16

我走向無極玲瓏,立在她跟前。

她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即便是親哥哥死在她面前,也不見她有半點情緒波動。

“殺了我吧。”她說。

“我可以放你走,你也可以回來找我報仇。”我頓了頓,“如果你能殺得了我。”

她搖頭:

“我只想去陪他。”

“誰?”

“我的愛人。”

我看著她空洞的雙眼,心下嘆息。

“好。”

一劍穿心,我看見無極玲瓏輕輕笑了,她說:

“太子哥哥,我來陪你了……”

……

不凡珠已毀,再也沒有人踏入神落了。

又是一年,我提著酒走在滿天星空下,那星河璀璨,美的不可方物。

自此。

愛我所愛,厭我所厭,我自瀟灑,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