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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化寨迭代進行時:回不去的家鄉 留不下的城市

作者:由 華商網 發表于 繪畫日期:2023-01-14

化妝品店導購工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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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是個適合告別的季節。魚化寨迭代規劃斷斷續續14年,10月29日這天傍晚,沒有黏黏糊糊,一開始就直奔地標。

張蓉蓉擠在圍觀人群中,看到這一幕拍了張照片,掏出手機發給以前的鄰居白浩,對話方塊輸入“步行街拆了!”

魚化寨迭代進行時:回不去的家鄉 留不下的城市

“新時代”的落幕

從魚化寨村口,一路穿過橫七豎八檔在面前的“瘋狂”小蹦蹦和車頭用寬膠帶糊著的電瓶車,便能看到西安外事學院莊重大氣的歐式校門,再走200米,就是魚化寨街道“繁華”開始的地方——新時代步行街。

張蓉蓉10年前剛到這裡,聽到的第一個地名便是步行街。

那天,她在步行街對面的河東村巷子裡吃了第一頓飯,吃的什麼也記得清清楚楚“2塊五一碗的炒細面,很便宜。”吃碗麵不到20分鐘的功夫,她就迅速決定在這條巷子裡住下來,不再繼續往主街道里探尋。

魚化寨迭代進行時:回不去的家鄉 留不下的城市

無它,狹小的巷子僅幾百米就挨著數十家飯館,還夾雜著雜貨店、小賣部、水果攤、早餐點,以及傍晚蒸煮炸烤連成一條線的小吃攤,琳琅滿目,便宜實惠。這些對於初入社會的上班族來說,是“彷彿冒著聖光的天堂”。抬頭看到大大小小的招牌遮住一大半天空,她一下就get到了“小香港”這個稱呼的含義。

魚化寨“冒著聖光的天堂”還有很多,一整條主街往裡走,隔一段旁邊就延伸出枝杈,站在每條巷口往裡看,夜晚都是燈光璀璨人聲鼎沸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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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蓉蓉中間搬過幾次家,但來來回回都在這方寸之間打轉,沒離開過步行街區域,她將此歸結於戀舊。

這種戀舊,決定了張蓉蓉的生活圈。結婚時買房子,從沒想過離開魚化寨,第一天和老公出門看房,碰到離街道不遠正在開發的復地優尚小區,兩人象徵性地討論了10分鐘,便拍板決定。

這種戀舊,表現在她在步行街花50塊買的第一套床上用品,直到現在仍沒捨得扔。巷口“老百姓川菜館”裡15塊錢的老碗魚,一吃就是四年。

這種戀舊,讓她對魚化寨的風吹草動都格外敏感,這次一聽到訊息就忙著跑來看情形,卻正巧撞上和“新時代步行街”告別的瞬間。一時感慨,給白浩發的微信都帶著驚歎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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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她住了四年的地標區域,看一眼就能抓出無數個喜怒哀樂影子的地方,電瓶車、蹦蹦車嗓門裡每天出現的“步行街站”,最終卻是這樣的命運,她覺得真諷刺。

“新時代”就這樣成為了“舊時代”。

那些煙火蒸騰的日子

步行街的落幕成為一種隱喻,西安城中村版圖上最重量級的“魚化寨”,看起來即將成為歷史。

網路上,已經離開城中村的無數中青年們,紛紛前來緬懷,不惜賦予它任何讚美:“一個時代的結束”“那裡有無數人的青春記憶”“魚化寨的煙火氣才是真正生活”“購物的天堂”“夢想開始的地方”……

“那些帶了’濾鏡’的回憶和煙火氣,並不真實。”在白浩看來,魚化寨是複雜的,渾濁的,既有燈光璀璨,也包括燈光背後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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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的煙火氣,是對每月1800塊工資,根本住不起其它地方自己的包容。遊戲打到正嗨,隔壁阿姨跑出來叫罵太吵的尷尬。下班經過某個麻將館,門口小夥對著你背影來一句“打牌不,一缺三”的憤怒,那個奮鬥中的青年不想被別人當做不學無術的遊民。一次去找朋友路過背巷時,與一排“站街女”偶遇被拉扯著進去耍,倉皇逃跑後聽到幾句罵聲的惶恐。

安全隱患也是城中村最具煙火氣的部分。白浩目睹過好幾起正在充電的電動車突然起火,在砰砰的炸裂聲裡有人可以淡定走過不停一秒。也曾遭遇過下班回家發現電腦、相機不翼而飛,而旁邊院子裡有個男生一開門,家裡竟然全部被搬空的“人間慘劇”。

這些畫面,是對魚化寨“小香港”的最佳註腳,魚龍混雜自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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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3年前在曲江買了房子,魚化寨的歲月逐漸遠去,但他並不像張蓉蓉那樣戀舊,也沒有網路上那些滿到要溢位的情懷,離開之後,他甚至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張蓉蓉對魚化寨煙火氣的理解,是一個場景,每一幀畫面她都記得,猶如刻在腦子裡:

那是剛到魚化寨的某天晚上,去火車站送走媽媽,才發現回家的車已是末班。她忐忑一路,腦海裡止不住的蹦出各種深夜回家,女孩在城中村偏僻小巷被尾隨的驚悚新聞。

但車到站,走到魚化寨村口,她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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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1點鐘,人群在“最炫民族風”旋律裡攢動,洋芋擦擦在火上的炒瓢裡翻滾,老闆光著膀子吆喝著出鍋,貼膜的攤主正低頭全神貫注的給蘋果手機貼5元的鋼化膜,相約逛街的女孩們在掛滿衣服的一排排架子前,互相比著款式品評笑鬧……這蒸騰的煙火氣,霸道的衝進身體各個感官,瞬間沖淡了她所有的恐懼,使內心無比熨貼。

張蓉蓉越說越激動,後來兩隻手不斷地比劃揮舞,重複著問我“你明白那種感受嗎?”

我想我能明白的是,即使這裡居住簡陋晚上吵的難以入睡,冬天沒有暖氣穿著棉衣帶著帽子還冷的要死,遇到衣服被變態偷走也見怪不怪,但她結婚買房子時,終究不願離這裡太遠的那份不捨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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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家鄉

留下不的城市

魚化寨成為歷史,誰是“最無所適”從的人?

在快遞員小劉眼裡,張蓉蓉、白浩們這類大學畢業後的上班族,魚化寨只是他們最初那段窘迫歲月的“擺渡人”,回頭想起來,都是奮鬥過的痕跡。

而擁擠在街道的近10萬人裡,更多的是早出晚歸掙辛苦錢的攤販,經營門市部、小旅館的小本生意人,以及初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在店內當服務員、導購員的低收入群體。

攤位挨著的小李和小宋,一個賣缽缽雞冷串串,一個賣烤冷麵烤麵筋。一月下來刨開170元的房租和生活雜費,七八千的收入是正常水平。他們都還沒結婚,踏實幹幾年,回家蓋房子娶媳婦不成問題。

今年剛20的王玉美,在街道上的一家化妝品店當導購,每月工資加提成大概3000塊出頭。她妝容精緻,穿著漂亮。在王玉美的時尚概念裡,小攤上賣的那些山寨大品牌鞋服,只要眼光好搭配得當,不僅看不出真假,還能讓她和“都市女孩”一樣“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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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貨,維護了她的尊嚴。過年回老家,周圍人都羨慕她來城裡以後變得更像“城裡人”了。

從浙江來的肖阿姨,一年前花22萬接手了一個小旅館,帶著大女兒打理。丈夫打工時傷了腿幹不了重活,在家帶著二女兒和小兒子生活。如今一拆,20多萬便打了水漂,說到這裡,肖阿姨癱著雙手,皺紋都擠在了一起,臉色灰暗下來。

在中國農村,到處是嶄新樓房裡住著的空巢老人、留守兒童。老家的土地收入,遠遠不夠一家人的開銷,更不夠讓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以及應對突如其來的疾病。但城市“過渡”地帶的逐漸消失,又讓這些“底層”群體無處可去。

最終,家鄉成為他們回不去的地方,而城市,也越來越成為他們留下不的地方。

魚化寨迭代進行時:回不去的家鄉 留不下的城市

城改建設是城市發展過程中不可逆的潮流,髒亂差的環境,安全隱患極高的地方,需要改造。

正如和白浩聊完很久之後,他用微信補充的那句話:“回憶再美好,也是加了濾鏡的結果。來這裡的每個人,目標都是離開這裡。”

潮流來了,我們只能隨波逐流,被命運之手牽著繼續往前走。只是在這潮流之下,無數被現實裹挾的無奈和喜怒應該被看見,被記錄。

編輯:華寶 | 作者:小卷 | 稽核: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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