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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

作者:由 盧秀輝侃侃詩書畫印 發表于 繪畫日期:2021-12-01

徐渭風竹的意思是什麼

《畫人傳》~第230篇

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

文/盧秀輝

歸昌世(1573-1644)字文休,號假庵,崑山人,移居常熟。明末詩人、書畫家、篆刻家。

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

歸昌世的祖父歸有光,是明代“唐宋派”代表作家,被稱為“今之歐陽修”,後人稱讚其散文為“明文第一”。與唐順之、王慎中並稱為“嘉靖三大家”。歸有光均崇尚唐宋古文,其散文風格樸實,感情真摯。歸有光34歲才中舉人,八次會試落第,遂徙居嘉定安亭江上,讀書談道,學徒眾多。嘉靖三十三年,倭寇作亂,歸有光入城籌備守禦,作《御倭議》。嘉靖四十四年,將近六十歲的歸有光得中進士。歷官長興知縣、順德通判、南京太僕寺丞等職,故被稱為“歸太僕”。

歸昌世十歲即以詩詞聞名,早棄舉業,發憤為古文。書法追晉、唐,善草篆;兼工印篆;畫山水法倪瓚、黃公望,尤擅畫蘭花、墨竹,趣在徐渭、陳淳之間。與嘉定李流芳、同裡王志堅稱為三才子。與潘澄、龔賢等十三位崑山畫家組織畫社,史稱“玉山高隱十三家”,崇禎末以待詔徵不應,有《假庵詩草》、《假庵集》,著有自訂詩10卷、雜文百篇等。

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

治印取法文彭,但又不為所束縛,自有創新。明人張灝曾贊曰:“文休之刻印與文彭、王梧林鼎足而立。”歸昌世對治印有自己的論述:“不徒學古人面目,而在探其原,原,即作者性靈也。性靈出,而法亦生,神亦偕焉。”可見其對繼承與創新的獨創見解。歸昌世有《詠落葉》一詩,他在詩中說:

除卻離憂百事慵,重來苔徑舊時蹤。

江清秋響風催棹,鳥去庭空月照筇。

回首獨愁千萬樹,隔林細數兩三峰。

茫茫憔悴初冬色,颯沓時聞五夜鍾。

篆刻個人面目的流露、尊重自文彭始,正因為此,文人紛紛介入篆刻,以自書入印,開始了篆刻的濫觴,篆刻地位得以提升,不再是匠工之作,成了文人之作,文房雅興,直至獨成藝術門類,與詩書畫分庭抗禮。尤其是明代《集古印譜》的出版,對於印宗秦漢有了不同的理解。從而誕生了兩大不同的流派,一派更新派、一派復古派。我們之前介紹過的何震、蘇宣是更新派的代表,而程邃等人則沉於復古,一時漸備門派的肇起。

《集古印譜》的出版,仿治漢印蔚然成風,甚至有不少的人模仿了幾千枚。那麼繼承漢印,或者說印宗秦漢,不是徒學個形似,亦要有自己的理解與創新。無論是更新派、復古派,亦或如歸昌世等人都是在一個基本點上才有了各自的論述,那就是精治、善治、能治。求個新、求個奇,只是手段,手段永遠替代不了根本,根本是對古人的繼承,只是中國藝術不同於他人的一個閃光點。脫離了根本,空談創新是不可取的。歸昌世說“不徒學古人面目”,就是切中要害,在更新與復古之間,歸昌世選擇的是繼承與融入自己的性靈。他在《和陶雜詩》中說:

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

宇宙何茫茫,起滅同一塵。

胡為一日間,各營百年身。

華堂與崇丘,去疏來者親。

我廬非我有,四顧誰為鄰。

有如遠行客,當夕已戒晨。

有懷不勝蹉,舉目皆勞人。

歸昌世篆刻初宗文彭,後從秦漢璽印中汲取養份。他的印章以情為主 ,多直寫胸意 ,體現出簡靜而典雅的個性,開浙派先河。 歸昌世治學嚴謹,博學多才,於藝事有深刻的思考。他說:“予自垂學古人面目,而在探其源。源則作者性靈也。性靈出而法亦生 ,神亦偕焉。予自垂髻好無癖此 ,每謂文章技藝,無一不可流露性情,何獨於印而疑之,甫一操刀,變化在手,當其會意,不令世知。餘勤印固已縱橫四方,未盡供識者揶揄也。”他的篆刻屈曲盤繞,沉穩工整,圓潤華滋,婀娜飄逸,融兩漢印風與宋元風格之中,有其獨創的風格。

歸昌世善草書,兼工篆刻,山水法倪瓚,黃公望,氣息蒼渾,神趣橫溢,骨格嶒峻,精密工緻,脫盡明代中葉粗糙氣息。他與文彭、邢侗、何震等均以畫蘭竹名於時。傳世作品有《渭水清風圖》軸、《風竹圖》軸、《竹石圖》軸、《墨竹圖》卷。歸昌世有《和陶雜詩》,多他詩中說:

雖有鑑物智,不易偽與真。

雖有轉世權,不返澆與淳。

宇宙窮萬道,日月仍長新。

四皓乃翼漢,三戶終亡秦。

賢聖遞御天,同作空中塵。

顧彼溪上農,耰鋤良已勤。

酌酒更相呼,自與漁樵親。

前有車馬客,停驂來問津。

告以行路難,慷慨淚沾巾。

長吁歸去來,低迴愧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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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昌世蘭花墨竹構圖奇奧,枝葉清酒, 神趣橫溢,意在青藤、白陽之間。歸昌世寫墨竹,運雨舞風,清灑韻極。歸昌世畫竹,《無聲詩史》稱“枝葉清麗,逗雨舞風,有渭川淇澳之思。”《畫史》評論其特點為:“松靈沉著,神趣橫溢,在徐渭、陳淳之間。”他的傳世作品《風竹圖》竹竿剛勁,竹葉隨風,搖盪不止 ,而竹竿挺直不屈。筆勢挺拔,著意表現竹的堅強氣質,並含有清麗縱逸的情意 ,得宋元人墨竹的意態而自具新意。

歸昌世《竹石圖》為紙本水墨,縱120。6釐米、橫30。9釐米,落款“歸昌世”,鈐“文休”白文方印,具有歸昌世所繪竹石的典型特徵。

如眾多吳門文人一樣,歸昌世集詩、書、畫、印四絕於一身。所不同的是,他尤醉心於篆刻,致使其印名甚至蓋過了畫名。他的篆刻師法文彭,兼從秦漢印中汲取養分。古印斑駁鏽蝕的影象深深地影響了他,古拙而富含意趣的藝術效果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他繪畫的美學來源。此外,他在書法尤其是行草書方面功力頗深,因此在以書入畫的實踐上自有理路。他根植於篆刻、書法的審美趣味都可以從這幅《竹石圖》中看到。

在這幅《竹石圖》中,歸昌世以風竹、奇石入畫,佈局有致,物象描繪精簡。風竹的造型外向開張,佔據畫面的上半部分,石頭的結構佔據畫面的中心偏下部。下垂的竹枝和挺揚的石塊相互呼應,使畫面佈局飽滿,無空疏單調之感。他畫的竹子以疏簡的筆調為主,兩竹枝前後相依、主次分明。為主的一枝長勢挺拔,以濃墨寫出;為輔的一枝退居其後,以淡墨繪出。畫家以竹幹為骨,於節外出枝。竹幹以圓潤中正的中鋒長線繪出,節與節之間的運筆虛實相間,全無重複之筆。闊筆長線的使用顯示出畫家對運筆力度和筆鋒的精妙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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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法純粹以書法出之,這與他長期練習書法尤其是行草書有關。葉片多用側鋒繪出,顯得寬而厚。葉片造型以“介”字為主,將正背轉側、迎讓俯仰的形態表現得生動自然。葉片的分佈不雜不亂,叢簇間穿插錯讓,甚有秩序感。畫家對竹葉的描繪儘管水分很足,但運筆並未顯得過於圓滑流利,竹葉的邊緣往往帶有缺口,有被風霜侵蝕後的枯澀斑駁的效果。對這種審美趣味的追求,應與畫家長期把玩古印有關。

有的葉片帶有明顯的收筆之勢,透出書法運筆的痕跡。竹枝雖有久經吹拂的樣貌,但也展現出風平後沉靜婆娑的狀態。靜立的竹子與穩重的石塊共同營造出澄靜的畫面基調。在石塊的塑造上,畫家幾乎全用墨色皴法來勾寫其外形。線條圓實厚重,弧中帶折,似隸如草,運筆抑揚頓挫,用墨渴而不枯,石塊顯得樸拙、凝重的氣度,呈現出古樸、斑駁之韻。筆墨韻味遠勝於造型之奇崛。在以厚重線條為主體框架的基調下,畫家在畫面其餘部位的落墨變得較為輕鬆。他用側鋒淡墨擦寫的方式來體現石頭的塊面轉折和表面肌理,用隨形點染的濃墨來表現苔點和蘭草,落墨清爽乾淨、點厾成叢、一氣呵成,信手為之絕無累贅之筆。

自北宋始,古木竹石繪畫漸次興盛。古木竹石繪畫源於寒林畫系,其原初的創作目的是要表現蒼涼甚至淒涼的意境。這種精神意蘊與竹子志氣高潔、風骨傲然的寓意配合起來,十分適於表現文人君子的品德,因此也廣受畫家的青睞。趙孟頫給這一型別的繪畫注入了新的理念,認為古木竹石特別適合寫而不是畫,能很好地體現以書法入畫的理念。如此一來,趙孟頫也改變了此類繪畫的發展走向。

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

盧秀輝有《贊歸文休》一首,詩云:

夢雲於郊,寂寥愁雨。

扁舟瞻臺,絕處心阻。

斯得文彭,奏刀古撫。

性靈恨停,臨風孤佇。

堪寄我學,詩文冥濛。

我密我疏,翠色入江。

影瘦立兮,清月在窗。

搖曳如初,其懷以從。

挽風入林,草木固榮。

香沁叢芬,我淚何情?

塵俗無言,雅潔新徵。

點厾成知,斑駁韻生。

隸求草波,圓潤破苛。

神趣溢矣,雲起人和。

月落潮生,風物尤多。

供詩境也,幸而樂何。

歸昌世,歸有光嫡孫,詩書畫印皆能,尤以性靈入藝,目心為之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