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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作者:由 拍客張光林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6-03

拜年內容是什麼

又是一個新年到。

儘管現在的拜年電話、拜年祝福、拜年禮物連綿不斷,可是我還是很難忘記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我出生在50年代的末期,對於拜年的記憶大都是形成於60年代,也就是從四五歲到十一二歲這段時間。

這是兒時記憶的開始,也是記憶中最為純真、最為樸實的收藏。

我家住在海安西邊的雙樓公社,靠近曲塘鎮。小時候對於世風習俗的認知,也就歸屬於東起胡集、西至章郭、南至南通揚運河、北到北通揚運河的區域範圍之內。

還在除夕的晚上,母親一定會千叮嚀萬囑咐,小孩兒初一早上一定要會“叫人”。因為母親曾經說過,小孩兒初一早上不叫人,來年就會變成啞巴。對於這一點,我和我的同伴們都深信不疑。

那個時候的叫人規矩是,晚輩先叫長輩、年齡小的先叫年齡大的。我們家兄弟姊妹多,我順數是老五、倒數是老二,在這一點上並不討巧。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初一早上下了床,首先去叫一聲父親,叫一聲母親,然後再一一地去叫哥哥、姐姐。在叫他們的時候,其實沒有什麼連帶的祝福語,那個時候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只要帶上稱呼“叫”上一聲就夠了。

我奶奶已近八十歲,住在前面的叔叔家。叫過父母和哥姐,我得去叫奶奶、叔叔和嬸嬸;二姑媽就靠在我家後面,所以接下來的“第三批”,就得去叫姑媽和姑父。

叫過家裡的、前面的和後面的,這只是拜年的開始,“老鼠拖板掀——大頭子在後面”。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正月初一的拜年,其實可以分為兩大“板塊”。第一板塊是和家裡人打招呼、叫人,第二板塊則是跟著拜年的大隊伍,拜到生產隊的每家每戶,用現在的說法叫作“流動團拜會”,這才是正月初一拜年的主體內容和高潮部分。

我們生產隊不算大,也就三四十戶人家,人口不足150人。

大約會在八點鐘左右的時候,生產隊長和會計開始牽頭組織拜年隊伍。

儘管是農村生產小隊,但在老家過年的也會有大隊幹部、公社幹部甚至縣裡的幹部,還有些在外面混得很有臉面的人物。這些鄉賢紳士們會自動地加入到團拜隊伍的核心層,組織“流動團拜”的先頭部隊。

先頭部隊會約定在某一戶人家門前集中,作為今天拜年開始的第一站,然後計劃出一條路線,保證全生產隊的每家每戶不分窮富、不論尊卑、不計人口多少都能一一拜到。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儘管這支先頭部隊裡的人官位大小不一,但是拜年隊伍的領頭人一定是生產隊長,這叫作“當方土地當方靈”,“領頭羊”必須是“地方官”,他的地位不能隨便撼動。

每到一戶人家,這家的主人或“法人代表”都會早早地站立於大門口,有院牆的人家會在院落門口迎候,一手抓著三兩包香菸(那時候叫作“紙菸”),另一隻手給前來拜年的人打著招呼並分發香菸。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因為是每家每戶都會發香菸,拜年的人手裡會有不少香菸的結餘。如果放在衣服袋子裡,會害怕把香菸折斷,所以很多人是五指之間的四個指縫間都夾有香菸;有的人則是將結餘的香菸夾在兩邊的耳朵上;還有的人更加精明,乾脆摘下帽子存放著多餘的香菸。

發過香菸,生產隊長會將隊伍做些簡單安排。在堂屋裡排成一排、兩排或三排,遇到屋子小的人家,多餘的人就站在門口,等待著團拜,但那時候他們一般稱之為“祝拜”。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那時候沒有電燈照明,大家統一面向著菩薩面站立著。厚厚的人牆擋住了從大門透進的光線,屋子裡一般不太明亮,幸好有菩薩面前的數支紅蠟燭點燃著,微焦的燭芯上,火苗歡快地跳躍,映照著人們喜慶的臉龐。

主家人則是站立於祝拜人群偏左、或偏右的前方,面朝著大家,表示準備接受祝拜。

準備停當,祝拜的人們雙手重疊舉於胸前,空拳半握,隊長喊叫著主家的名字,後面加上“拱一拱、拜一拜、發大財”之類的祝拜語,所有祝拜的人隨著隊長的喊話節奏,微微弓腰,齊聲喊出“拱一拱、拜一拜、發大財”,表示祝福。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主人與祝拜隊伍雖是不同面向,但也是做著同樣的動作,大有“彼此、彼此”和還禮致謝之意。

對於“拱”的理解,我們孩子們並不明白,只知道豬子要吃食的時候,會做出些破壞性動作,常常是“拱”壞豬食槽,而把“拱”字用在拜年上,我們不解其意。直到後來我們漸漸長大,知道了在這裡用個“拱”字,其實就是祝願主家的來年“拱一拱”、動動身、能發財的意思。

三拜結束,主人與客人繼續說著一些客套話,隊伍也就準備“轉場”,前往下一家。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就在這大人們煞有介事祝拜時,成群結隊的小孩兒們倒是打造著另外一道風景。

這些小孩兒們,他們可是拜年隊伍中的活躍分子。他們會透過“聽其言觀其行”,在拜年隊伍準備去往誰家的動向明確之後,搶在大隊伍的前頭先期到達。

搶先到達的小孩們,會圍坐於主家正屋的方桌邊,等待著收穫機會。

幾乎就在集體祝拜的同時,主人家的“二把手”等,會從裡屋捧出許多炒米、葵花、花生、糖果等等,散放於方桌上招待小朋友,原則上是自取自吃、適可而止。

但是,這些小孩兒們十分機靈。食物剛剛上桌的時候,他們的舉止很拘謹、很文雅,拿一顆、吃一顆;可是等到主人家“二把手”離開桌子的一瞬間,並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瞄準桌面上炒米、葵花、花生和糖果中最好的一樣,大把大把地抓起,迅速裝入衣袋;更有甚者,會用自己的衣袖在桌面上一掃而過,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堪稱一絕。

在我們雙樓地區,過年招待拜年的孩子們,最普通的就是年前用玉米或大米炸好的爆米花;幾乎每家都能有的是炒葵花;只有有親戚在南通揚運河以南的人家才可能有炒花生;家庭比較富庶的人家才捨得有糖果兒拿出來;至於什麼牛奶糖、大白兔奶糖等等,那自然是後話了。

孩子們爭搶到了合適的糖果等,也就落下了拜年的大隊伍,可是,他們會立馬、趕快、迅速地用比大人們快得多的速度追趕上去。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一是快步跑,二是從人群中間穿插,三是從莊稼地裡抄近路。沒準兒還在那個時候,他們就掌握了“兩點之間線段最短”和“三角形兩邊之和大於第三邊”的基本原理。

還有些更加精明的孩子,衣兜裡裝滿了爆米花、花生、糖果之後,會乘著空隙,以最快速度跑回家裡,卸下收穫的食品空出行囊,繼續趕上大隊伍,繼續準備在下一家同樣幹著收穫食品的“勾當”。

每當這些孩子不斷重複著“搶”禮物、送回家、再趕上的過程中,你會看到他們小嘴兒裡吹著熱氣,臉蛋兒上掛著汗珠,轉動著一雙機靈的眼睛,暗暗喝彩著自己的聰明才智。

隨著拜年隊伍的行進和逗留,被祝拜過的主人等會自然地加入到大部隊,拜年的隊伍會像滾雪球一樣不斷壯大;加上小孩兒們在隊伍間的穿插迂迴,規模會越發擴大,場面會越發壯觀。

這種狀況的最後結局是,越是在後來被拜年的人家門前,隊伍越是龐大,人氣越是興旺,這難免會有厚“後”薄“前”的結果。

由於長期經驗的積累,漸漸地也就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今年拜年的“起點”從去年的“終點”開始;明年拜年的起點又要重新選定······長此以往,以實現所有人家門前人氣的大致均衡。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在我們生產隊,這種拜年的場面,大約堅持到60年代末、70年代末;我們這幫孩子們,也從最初的“穿插迂迴”小分隊裡,分期、分批地加入到正式的祝拜隊伍;也從“爭搶糖果”的高手變成了能夠接納香菸的“小男人”。

作為當年的孩子,我們盡享了跟著大人們拜年的歡快與收穫;對於現在的孩子,只能是似懂非懂地聽著我們講著那過去的故事。

在我們看來,這故事很生動、很有趣;而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一本過時的黃曆······

小時候正月初一的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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