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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作者:由 月華文史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6-14

春江花月樓臺空什麼意思

題記:關於張若虛的生平知道的人並不多,而關於那首王闓運評為“孤篇橫絕”(其實難副)的《春江花月夜》想必熱愛古詩詞的朋友都知道。但是關於此詩,最早見前宋後期郭茂倩編選的《樂府詩集》之中,署名張若虛,而其真實作者歷來存在不小的爭議。

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關鍵詞:樂府詩 張若虛 唐詩選本 辯偽

正文:

張若虛生卒年不詳,任何史書中皆無傳記。事蹟見散見於其他人的傳記中,例《舊唐書。文苑傳》:

先是,神龍中,知章與越州賀朝、萬齊融,揚州張若虛、邢巨,湖州包融,俱以吳、越之士,文詞俊秀,名揚於上京。朝萬止山陰尉,齊融崑山令,若虛兗州兵曹,巨監察御史。融遇張九齡,引為懷州司戶、集賢直學士。數子人間往往傳其文,獨知章最貴。。”

又《新唐書。劉第五班王李傳》:

佶字幼正,潤州延陵人。父融,集賢院學士,與賀知章、張旭、張若虛有名當時,號“吳中四士”。”

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從這些資料可知張生於江南,做過兗州兵曹,是唐中宗神龍年間左右人,與賀知章、張旭、包融並稱“吳中四士。”而某人據賀知章的生平推據出張若虛的“生卒年”,可以說毫無依據,有胡說八道之嫌。

最早收錄張若虛《春江花月夜》全詩的是宋人郭茂倩《樂府詩集》,見卷四七清商曲辭四 吳聲歌曲四 ,全詩如下: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斜月沈沈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

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今本即據此,而除此外最早提及此詩的僅唐詩僧皎然《詩式》一書,中“有事無事、情格俱下第五格”引張若虛《秋月》(對的,原作秋月):“遮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其人離張不遠,應該可信。

南宋人趙次公《杜詩趙次公先後解》在《曲江二首》“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句之下引用張若虛詩云: 張若虛《春江月》雲:請語風光催後騎,並將歌舞向《前溪》。

此詩實出唐人張諤的《延平門高齋亭子應岐王教》:

花源藥嶼鳳城西,翠幕紗窗鶯亂啼。昨夜蒲萄初上架,今朝楊柳半垂堤。片片仙雲來渡水,雙雙燕子共銜泥。請語東風催後騎,並將歌舞向《前溪》。”

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張諤與張若虛基本上是同時人,至於這種雷同是後人之誤,還是誰抄襲誰,實在不可考。

而就是《春江花月夜》這樣頗為優秀的詩歌,在唐人芮挺章的《國秀集》、李氏失名的《麗則集》、殷璠的《河嶽英靈集》、無名氏的《搜玉小集》、前蜀韋莊的《又玄集》、後蜀韋縠的《才調集》、宋初編纂的《文苑英華》、宋人姚鉉的《唐文粹》、傳為王安石編選的《唐百家詩選》均未載此詩甚至張的作品,計有功的唐詩紀事提到過張,但未及其作品。而相關詩話如楊萬里《誠齋詩話》、魏慶之《詩人玉屑》、何文煥《歷代詩話》、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後集》等等幾十種均無一字提及《春江花月夜》。有人要說了有些唐人集早已散佚,但再怎麼散佚,宋朝應該還可見。另外也未聞近年來有“考古發現”及張作。亦未見唐宋人傳奇及筆記提及此作,嫌疑還是很大的。

雖然說宋代對前人詩的偽造,還沒惡劣到明朝中後期需要“批次生產”的程度(不過《春江花月夜》一詩的“造神運動”開始於明代),但是整合前人成句再創作然後託名,或對前人詩歌進行潤色,甚至給無名氏的作品安上姓名的事還是有的。如李煜《虞美人》:“春花秋葉何時了”被改為“春花秋月何時了”,李白《靜夜思》:“舉頭望山月”改成“舉頭望明月”,又如金代大詩人元好問改“春草萋萋鸚鵡洲”為“芳草萋萋”等等。

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另外張另外有一首《代答閨夢還》:

關塞年華早,樓臺別望違。試衫著暖氣,開鏡覓春暉。燕入窺羅幕,蜂來上畫衣。情催桃李豔,心寄管絃飛。妝洗朝相待,風花暝不歸。夢魂何處入,寂寂掩重扉。”

這首詩無論從格調上、境界上都遠不及《春江花月夜》,只能算中規中矩;且詩風差異較大,這也是《春江花月夜》存疑原因之一。

但是無論怎麼說,《春江花月夜》仍是一首極佳的作品;即使系人偽造,偽造的人也當為此中之“聖手”了。當然了《春江花月夜》總還帶有那麼點南朝宮體的纖靡之氣,孤篇蓋全唐未免太過。至於所謂“時空觀”、“人生觀”等等,完全是鑑賞者在“意淫”古人;別人作此詩時都設他們想了多,佩服佩服。我們凡事講究充足的證據,沒有證據就是“信口胡吹”,所以我將張作定為存疑。

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並非張若虛所作?

參考書:各家唐宋人唐詩選本、《新唐書》、《舊唐書》、《文苑英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