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詩詞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作者:由 落梅愛詩文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8-12

皓齒歌細腰舞什麼意思

將進酒

【唐代】李賀

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

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屏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李賀和李白、李商隱,並稱三李,存世作品約200多首,比如大家都很熟悉的“雄雞一唱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都是李賀的詩。

但蘅塘退士的唐詩三百首卻沒有收錄李賀的詩,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大的漏洞,也許是因為他的詩太奇詭、太石破天驚了,沒能入了蘅塘退士的眼。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李白李賀都寫過《將進酒》,把兩首詩讀來比較,會明白為什麼李白被稱為“詩仙”,而李賀被稱為“詩鬼”,這一首詩寫的就有鬼氣。

先看前四句“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屏繡幕圍香風”,這是在寫酒宴,然而賓客和主人都沒有交代,只有眼前閃現的華麗景象,琉璃做的酒盅,琥珀色的黃酒,還有猶如一顆顆紅珍珠般的紅酒。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何等華美,何等瑰麗的顏色,如此奢華的酒宴不止有酒,還有肉,李白說“烹羊宰牛且為樂”,已經夠豪邁了,李賀更厲害了,他的鍋裡是龍肉和鳳肉,這可是人人都沒見過的奇珍異寶。

更妙的地方是“玉脂泣”,像玉一樣潔白的油脂在鍋裡冒泡,就好像人在哭泣,多奇特的比喻,大鍋煮肉被說的如此文藝,怕只有李賀能如此了。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那濃烈的香氣飄散開來,又被羅幃繡幕圍住,羅幃繡幕圍住的還有那華麗繁褥的小世界。這個小世界和李白的“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大舞臺形成劇烈對比,同樣是目光橫掃,李白看到的是一瀉千里的大場景,而李賀看到的則是一個個的特寫鏡頭,這些鏡頭閃過再疊加,像極了電影裡的蒙太奇。

李白那場酒宴讓我們有身臨其境之感,而李賀的這場酒宴帶有一種虛幻感,所有東西都絢麗到了不真實的地步。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到底真不真實呢?看後四句“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從酒席寫到了歌舞,每個句子自帶美感,透過形象暗示,讓人自動進入腦補狀態,把作者沒有表達的美也給補足。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四個三字句像極了緊鑼密鼓的鼓點,讓人目不暇接、耳不暇聽。酒濃、肉香、歌繁、舞密,這是一場怎樣的盛宴?怎樣的狂歡呢?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儘管無限繁華,卻並不讓人覺得開心,反倒有一種醉生夢死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大概是因為沒有詩人的參與吧,詩人似乎只是一個旁觀者,冷冷的看著。

詩人為何不參與呢?看這兩句,一下子揭開了謎底,“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原來這場酒宴是在暮春,又是在傍晚,春光將近,落日低垂,一陣風來桃花飄落,猶如撒下一陣紅色的雨。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這場景看起來極美,但又讓人感到無盡悲涼,所謂青春,既是春天也是生命,繁花走向飄零,人生走向死亡,這死亡的恐懼已經把詩人壓倒了。

縱盡狂歡之後看透了生命的短暫和虛無,悽婉的花雨之中,歌繁舞步越轉越急,卻沒能追上時間的腳步,末日的狂歡之中,瓊漿玉液再濃再美,也變成了難以下嚥的苦澀。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那該如何是好呢?看最後兩句“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到這裡“墳”出來了,李賀的氣息也出來了,死亡的恐懼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既然如此不如喝的酩酊大醉吧。畢竟我們還活著,就算是嗜酒如命的劉伶,一旦死去,再想喝一滴酒也不能夠了。

何等寂寞,何等絕望的言語,和前面光影歡筵的場景形成對比,讓人觸目驚心。

面對死亡這一永恆的話題,李白藐視它,努力追求活著的意義,所以他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他要烹羊宰牛且為樂,而李賀卻喜歡舔舐死亡的滋味,讓自己更敏感,所以他的春天是“桃花亂落如紅雨”,他的人生是“勸君終日酩酊醉”。

同寫《將進酒》,李白向生,李賀向死,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鬼

同樣面對生死,李白向生,李賀向死,這就是“詩仙”和“詩鬼”的差異,不同的人,不同的《將進酒》,李白豪邁雄壯,他的詩如同天風海雨,而李賀,敏感纖弱,他的詩如同晚風花語,。

誰更好呢?這是不同時代,不同人生,不同性格,不同風格,沒法簡單比較,分享李賀一個小故事:

李賀一生嘔心瀝血,窮愁潦倒,27歲英年早逝,據說在他去世之前看見一個紅衣仙人,騎著紅色的龍來召喚他,跟他說,天帝剛剛建好白玉樓,等著他去寫記呢。

如果說李白是謫仙人,那麼李賀也是謫仙人,只不過一個從天上來,一個往天上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