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詩詞

斯人已去,背影長留

作者: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9-22

蒼老老師是什麼意思

本文轉自:台州日報

斯人已去,背影長留

朱自清與臨海 陳 靜 繪

葉 抒

(出版人、文史學者)

前幾天,朋友說他的兒子八月份去了趟臨海。

旅遊?

算是吧。

朋友說,他兒子參加了臨海市組織的“朱自清紫藤新苗獎”活動。

我查了報道:“今天(8月16日)上午,來自全國各地的參賽選手匯聚台州府城文化旅遊區,開啟了首屆‘朱自清紫藤新苗獎’現場採風創作之旅……”

朱自清曾在臨海教過書,留下不少蹤跡。

朱自清的散文,文字清秀雋永,情感真摯,意境優美,讀起來朗朗上口,有一種音樂美,很受人們喜愛。他的《春》《綠》《背影》《荷塘月色》《匆匆》等被選入課本。

我很喜歡他的散文。

筍輿伊軋入山城

1922年2月,江南,臨海興善門外,靈江埠頭,小輪船緩緩靠岸。一個20多歲的青年,中等身材,面板白皙,戴一副眼鏡,兩手提著皮箱,從甲板上走下。

他就是朱自清,受浙江省立第六師範學校校長鄭鶴春邀請,來臨海教書。

轎伕抬著他,專門挑僻靜的小路走,依次經過江下街、興善門、寺直街、寺后街、竹園井、河頭直街、賣茅橋、天燈巷,直至浙江省立第六師範。

“我第一日到六師校時,系由埠頭坐了轎子去的。轎子走的都是僻路;使我詫異,為什麼堂堂一個府城,竟會這樣冷靜!那時正是春天,而因天氣的薄陰和道路的幽寂,使我宛然如入了秋之國土。”這是朱自清《一封信》中的文字。

臨海,台州府地,位於浙江沿海中部,東臨東海,西接仙居,南連黃岩,北靠天台,是一座千年古城。古城北依巍巍的北固山,靈江自西從城南流過。

臨海是我的故鄉,坦率說,我對她有特別的感情。事實上,臨海也確是一個美麗的山城。杜甫有詩:“台州地闊海冥冥,雲水長和島嶼青。”

唐時的顧況,因愛慕台州山水,要畫海中的山,來臺州一住就是幾年。因為特別喜歡巾山,在山上搭了個草屋住下,《臨海所居》詩三首寫的便是居住臨海和登臨巾山的感想。

如此美麗的古城,為什麼留給朱自清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冷清”?

景由情生,這恐怕與朱自清當時的心情有關。我們先了解一下他來臨海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背影》背後的故事

朱自清出身於官宦之家,祖父朱則餘是承審官,父親朱鴻鈞是寶應釐捐局局長,家境殷實。

朱鴻鈞從小崇敬蘇東坡,取字“小坡”,以“朱小坡”自居。

在朱自清出生前,有兩個哥哥剛到人間就早早夭折了。因此,朱自清的出生,朱鴻鈞格外寶貝,連名字都是請算命先生起的,學名“自華”,號“實秋”。“朱自清”之名是他1917年報考北京大學時改的,典出《楚辭·卜居》“寧廉潔正直以自清乎”。

朱鴻鈞對兒子寄予厚望,管得很嚴,每天仔細檢查作業,看到好評,點頭稱是;一見差評,便發火怒斥。

最使朱自清無法接受的是,自己最愛的是新文學,而父親要求他必須按中國傳統的學派學習,為此,父子鬧得很不愉快。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揚州鎮守使徐寶山搖身一變成了革命黨,他借“協餉”之名,不斷敲詐朱家,祖父在憂慮驚嚇中去世。父親備受打擊,辦完祖父的喪事,也病倒了。

1912年,朱自清15歲,考入揚州兩淮中學(後改名為江蘇省第八中學)。此年,朱鴻鈞給兒子定了親,女方武鍾謙與兒子同年,是揚州名醫的獨生女。

1916年,朱自清從江蘇省立第八中學(現在的揚州中學)畢業,參加了北京大學的招生考試,語文考了98分,數學得0分。有說這是朱自清極端偏科所致,也有說因對父親不滿,故意為之。

是年,朱自清19歲,與武鍾謙完婚。

朱鴻鈞妻妾成群,寶應釐捐局局長卸任時,還帶回一個潘姓小妾。

此人精明跋扈,與諸小妾爭風吃醋,搬弄是非,使原本喜歡兒媳婦的婆婆,對武鍾謙產生嫌隙。更可惡的是,朱鴻鈞的飯碗因她被敲掉。

朱自清在散文中提到的“姨娘”和“庶母”指的就是她。

1917年,朱自清考入北大哲學系。

此間,朱家糟心事不斷,我們從《背影》中可略知一二。

《背影》作於1925年,但寫的卻是前幾年的事。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回家變賣典質,父親還了虧空;又借錢辦了喪事。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一半為了喪事,一半為了父親賦閒”,那是1917年的事。

“父親要到南京謀事,我也要回北京唸書,我們便同行了”,“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朱自清回北大唸書,家裡拿不出一分錢,妻子武鍾謙把陪嫁的金鐲子當掉,才解決了學習費用之需。

“我北來後,他寫了一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也許是父親這封信,觸動他寫出了《背影》。

家境困頓,朱鴻鈞脾氣變得暴躁起來。

武鍾謙愛笑,“姨娘”陰陽怪氣道:“少奶奶真愛笑!家裡到這地步,怎麼一點不曉得愁!怎麼還能這樣嘻嘻哈哈呢!”

據說,武鍾謙愛笑,也是導致父子隔閡的原因之一。

1920年,朱自清已是兩個子女的父親了,肩上的擔子已經很沉,四年的課程三年修完,提前一年畢業了。

北大校長蔣夢麟將朱自清、俞平伯推薦到杭州省立第一師範任教。

此時,朱自清23歲,部分學生的年齡比他還大,人稱“小先生”,加之他不善表達,揚州口音特別濃,有學生反映聽不懂。在這樣的環境下,可想他的壓力有多大,上課時緊張、臉紅,想好的話也講不出來。

1921年暑假,朱自清應聘到揚州江蘇省立第八中學任教。八中是他的母校,應該說有相當的感情,但一兩個月後就匆匆離職了。

這是為什麼?

據朱自清侄女朱韻透露:祖父失業後心緒不寧,家中人口眾多,開銷用項一時很難縮減,捉襟見肘,他竟尋到揚州八中,託了熟識的前任教務主任,把兒子的月薪給領走了。

朱自清興沖沖去領工資,得知已被父親領走。領兒子工資理應先與兒子通口氣,朱鴻鈞卻不,他認為老子用兒子的錢天經地義。朱自清接受了新文化運動洗禮,絕不膺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專制之綱,他不能容忍父親如此做派,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也有人說,是因為朱自清與校長意見不合。

不管什麼原因,朱自清離開八中是事實。為此,朱父很生氣,他認為這是兒媳教唆所致,一氣之下,將兒媳趕回了孃家。

離開八中,朱自清到上海中國公學中學部任教。此時,正好遇上中國公學發生驅逐中學部主任舒新城和代理校長張東蓀的風潮。朱自清提出中學部停課支援大學部的想法,還與七名新派教員聯名發表《中國公學中學部教員宣告此次風潮之因原始末》,公開支援張東蓀,因此被學校解聘。

此時,朱自清和父親的關係達到了冰點。

朱自清在《毀滅》裡稱,這是“骨肉間的仇恨”。

父子冷戰多年,很少說話。直到病重的父親在報紙上讀到《背影》,才知道兒子對自己的感情是如此深切,覺得自己以前確有許多不是。

《背影》化解了父子多年的隔閡。

其實,朱自清曾幾次三番主動緩和與父親的關係。1922年夏,他帶著妻兒回了一趟揚州老家,父親的氣沒消,先是不準兒子一家進門,後來在家人勸說下作了讓步,卻始終愛理不理,朱自清在家沒趣,待了幾天就悻悻走了。

1923年暑假又硬著頭皮回家,父親仍然當作沒見兒子一樣。從此,朱自清就再也不願回去了。“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背影》的首句如是說。

當然這是後事。

《背影》感動了幾代人,誰知道背後還有這麼多的故事?

1921年深秋,朱自清離開上海中國公學中學,重回浙江一師任教。

據台州初級中學特級教師周才揚介紹,朱自清到臨海任教,是因為曾任臺屬聯立女子師範校長王俠仙的牽線,“我的外公王俠仙和朱自清是北大的同班同學。朱自清曾寫信給我外公,外公就介紹他到六師來任教”。

周才揚我認識,他們家與朱自清有這麼一層關係,我還真不知道。

“我母親‘王冰心’的名字還是朱自清給起的呢。”周才揚說。

在這樣的背景下,朱自清來到了臨海。

來去匆匆的腳步

朱自清1922年2月來到臨海,1923年2月(另說3月)離開,中間,1922年4月至8月回杭州第一師範處理事務,在臨海的時間滿打滿算僅僅8個月。

剛來時,朱自清住浙江省立第六師範學校(現台州初級中學)內。

“到了學校,登上樓,看到‘遠山之上,都冪著白雲。四面全無人聲,也無人影;天上的鳥也無一隻。只背後山上謖謖的松風略略可聽而已’,頓時感到‘真脫卻人間煙火氣而飄飄欲仙了’。”

如此評價臨海,不知是褒還是貶。

上課之餘,朱自清也出來走走看看。

“台州是個山城,可以說在一個大谷裡。只有一條二里長的大街。別的路上白天簡直不大見人;晚上一片漆黑。偶爾人家窗戶裡透出一點燈光,還有走路的拿著的火把;但那是少極了。我們住在山腳下。有的是山上松林裡的風聲,跟天上一隻兩隻的鳥影。”

“此外,南山殿望江樓上看浮橋(現在早已沒有了),看憧憧的人在長長的橋上往來著;東湖水閣上,九折橋上看柳色和水光,看釣魚的人;府後山沿路看田野,看天;南門外看梨花——再回到北固山,冬天在醫院前看山上的雪;都是我喜歡的。”

這段文字可以還原為一系列鏡頭。

鏡頭一:朱自清獨自立於巾山之巔,南山殿望江樓上看曲曲彎彎的靈江,看橫架靈江上的浮橋。

靈江浮橋,亦名中津浮橋。此處原為中津古渡,闢於唐之初年,素稱南北樞紐。古渡北連吳會,南通甌閩,官吏迎送於斯,文人往來於斯,貨物集散於斯。南宋淳熙八年(1181),台州知州唐仲友在中津古渡建起了中津浮橋,這是台州第一座跨江橋。

浮橋上人流如鯽,江水滾滾東去。

朱自清隨口吟出:“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此語出自《論語·子罕》。

面對靈江,朱自清浮想聯翩,時間不就像江水,24個春秋已匆匆從他的身邊流走了。

鏡頭二:府後山農舍高高低低,炊煙裊裊;村道上,牧童牽牛回家;道下,一壟壟,一片片,綠油油的稻苗;田野上空,成群的燕子在空中翻飛,呢喃。

鏡頭三:東湖九折橋旁,水光瀲灩,楊柳依依,柳蔭下三二人正在垂釣。

鏡頭四:南門外,靈江兩岸,豔紅的桃花,素白的梨花,爭相開放。

鏡頭五:清晨,陽光從視窗鑽入,一寸,兩寸,悄無聲息地爬動。

鏡頭六:朱自清默立,若有所思……

1922年3月28日,朱自清將這一系列鏡頭剪輯組合,稍作修飾,《匆匆》面世了:“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

4月底,因為和杭州一師還沒有完全脫離關係,一師要求他回去,而六師學生得知極力挽留。朱自清對六師的學生說:“暑假後一定回臺州來。”

9月,朱自清帶著妻兒(妻子武鍾謙,子阿九、女阿菜),坐著小輪船再次來到臨海。

一家四口租住舊倉頭楊哲商家的房子——一座臨街的二層小樓。房子有些年齡,破敗。“柱子如雞骨、地板如雞皮”朱自清如此評價他的新居。舍內有一張紅漆的、一丈光景長而狹的畫桌,放置在樓上的窗前,在上面讀書,和人談話,過著怡然自得的生活。

為了薪水,朱自清教的課業很多,擔任的是圖書室主任兼文牘、哲學、社會學、國語、科學概論、公民常識、西洋文學史等課的老師。

長詩《毀滅》,大部分是在舊倉頭楊哲商家的舊房子內完成的。

《毀滅》的靈感發源於短暫回杭州期間,在西湖上暢遊的經歷。在詩序中,他寫到自己覺得“飄飄然如輕煙,如浮雲,絲毫立不定腳跟。當時頗以‘誘惑’的糾纏為苦,而亟亟求毀滅”。

回到台州後,朱自清即投入《毀滅》的後續創作。學生們也時常到他家,和他一起探討質疑,並幫著謄抄。

據朱自清六師的學生陳中舫在《朱自清君的》一文中記敘,朱自清暑假結束復來臺州的頭一晚,就拿出《毀滅》的未完稿,與同學們分享。當時,全詩僅完成兩節,同學們讀後,心頭已引上無窮的悲感。

1922年12月19日,《毀滅》完稿,共8節,200多行。

1923年3月10日,《毀滅》刊登在《小說月報》第14卷第3號上,此詩甫一發表,便在文學界引起反響,也由此奠定了他在新詩發展史上的地位。

《毀滅》是朱自清家庭窮困衝突與社會壓力的反映。他經歷了迷茫,抗爭,最後破繭化蝶走向新生。

他的迷茫:“對著黑絨絨又白漠漠的將來,不知取怎樣的道路。”“死彷彿像白衣的小姑娘,提著燈籠在前面等我。”

他的抗爭:“我寧願回我的故鄉;回去!回去!”

《毀滅》共八節,中間反覆出現“回去!回去!”的呼聲,回到哪裡去?回到現實世界去。

破繭化蝶,走向新生:“從此我不再仰眼看青天,不再低頭看白水,只謹慎著我雙雙的腳步;我要一步步踏在泥土上,打上深深的腳印!”

《毀滅》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第一首抒情長詩,俞平伯評價:“《毀滅》正是一首充滿了積極意味的詩;它風格的婉轉纏綿,意境的沉鬱深厚,音調的柔美悽愴,只有《離騷》差可彷彿。”

他的《笑聲》:“是人們的笑聲哩。追尋去,卻跟著風走了!”

這是台州人的笑,還是他妻子的笑?也許都是吧。

與此同時,朱自清對“剎那主義”進行了深入的思考。

“剎那”,佛教術語。佛經《仁王經》:“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有多長?約0。018秒。

有人認為人生短暫,不過“剎那”,因此要及時行樂。

朱自清不贊同。

“在臺州臨海這一年,是朱自清人生中的重要時期,他在這片土地上寫下了名作,也在這裡沉澱內心、積蓄潛能,他的‘剎那主義’就是在臨海那一所讓他感到溫暖、覺得踏實的老房子裡提出來的。”朱自清的嫡孫、朱閏生之子朱小濤說。

有人認為朱自清的“剎那主義”,有“頹廢氣息”,也有認為有“不乏積極的實踐意義”。

“剎那主義”有三層意思:一是生命都是由一個個歷程(剎那)組成;二是每個歷程都有其獨立的價值,“每一剎那的事有那一剎那底趣味”;三是應把握生命中的每一個“剎那”。在此基礎上,朱自清又提出“過去”“現在”和“將來”。其中,“現在”是“剎那主義”的核心:“這剎那以前的種種,我是追不回來,可以毋庸過問;這剎那以後,還未到來,我也不必費心去籌慮”,只有“現在”才是“最可努力的”,也是“最能管的地方”。

1922年11月7日,朱自清在致俞平伯的信中第一次提到“剎那主義”,他回顧自己的人生道路,認為“從前的錯誤和失敗,全在只知遠處,大處,卻忽略了近處,小處”,現在已經醒悟,深感時間匆匆,必須把握當下的“剎那”。“弟雖潦倒,但現在態度卻頗積極;丟去玄言,專崇實際,這便是我所企圖的生活”,“讓自己活得有意思,一時一刻一分一秒都有意思”。

“剎那主義”在《匆匆》與《毀滅》中都有充分的體現。

另外,新詩《燈光》《獨自》《侮辱》《宴罷》《僅存的》《小艙中的現代》,詩論《短詩與長詩》《讀〈湖畔〉詩集》,還有《中等學校的學生生活》《父母的責任》,都作於居臨期間。

朱自清“曾好幾次爬到北固山的頂上,去領略那颼颼的高風,看那低低的,小小的,綠綠的田畝。這是我最高興的”。

但他很少出城看臨海周邊的景點。這對於一個20來歲的青年來說,是不可想象的,除了工作忙,更多的也許還是經濟的拮据。

不過,據周才揚說,朱自清經常與其外公王俠仙賦詩,兩人曾一起去過龍潭岙。

臨海的一年,是他破繭化蝶的一年。

1923年3月,朱自清受聘於浙江省立第十中學,離開臨海赴溫州任教。

台州,永遠不能忘記

朱自清離開了臨海,但臨海給他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難忘台州,“我對於台州,永遠不能忘記”;難忘台州人,“台州一般的人,真是和自然一樣樸實”;難忘台州的山水春日,“我不忘記台州的山水,台州的紫藤花,台州的春日”。

他念念不忘台州的紫藤花。“我真愛那紫藤花!……我也曾幾度在花下徘徊:那時學生都上課去了,只剩我一人。暖和的晴日,鮮豔的花色,嗡嗡的蜜蜂,醞釀著一庭的春意。我自己如浮在茫茫的春之海里,不知怎麼是好!”

“我在他們下課的時候,又曾幾度在樓頭眺望:那丰姿更是撩人,雲喲,霞喲,仙女喲!我離開臺州以後,永遠沒見過那樣好的紫藤花,我真惦記她,我真妒羨你們!”

“台州的紫藤花……蒼老虯勁的枝幹,這麼粗這麼粗的枝幹,宛轉騰挪而上;誰知她的纖指會那樣嫩,那樣豔麗呢?”

當年朱自清先生在校園內親手栽下一株紫藤花。據說,後來還專門為臨海的紫藤花寫了一篇散文《虯龍》。

臨海人民也忘不了朱自清,台州中學將校園文學社更名為“紫藤花文學社”。

在臨海的那段時光,朱自清是幸福的。他每天回家,總有妻兒站在門口,笑盈盈相迎。散文《冬天》裡有這樣的文字:“外面雖老是冬天,家裡卻老是春天。”

在朱自清許多文章中都有臨海的影子。如《一封信》有如下文字:“在北京住了兩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過去。”

“終日看見一樣的臉闆闆的天,灰蓬蓬的地。”

“不知怎的,總不時想著在那兒過了五六年轉徙無常的生活的南方。”

“今天吃了午飯,偶然抽一本舊雜誌來消遣,卻翻著了三年前給S的一封信。信裡說著台州,在上海,杭州,寧波之南的台州。這真是我的南方了。”

原來,《我的南方》是台州!

2017年,朱自清的嫡孫朱小濤,生平第一次踏入台州府城——臨海,展望爺爺當年魂牽夢繞的南方,情不自禁地朗誦起《我的南方》:“我的南方,我的南方,那兒是山鄉水鄉!那兒是醉鄉夢鄉!……”

除了上面提到的幾篇,還有散文《兒女》,舊體詩《昔遊·台州》,小說《笑的歷史》,論著《離婚問題和將來的人生》《父母的責任》《熬波圖》。其中,那篇考證元代台州人陳椿《熬波圖》的研究著述,估計也是因為對臺州的感情,才會去寫那樣冷門的文章。

斯人已去,背影長留

1922年4月11日,朱自清的散文《匆匆》在《時事新報·文學旬刊》上發表。

百年以後的2022年4月11日,正是紫藤花盛開的日子。首屆“朱自清文學獎”暨朱自清走進臨海100週年系列紀念活動新聞釋出會在臺州初級中學舉行。

在臨海臺州初級中學校園內,設立了一面“匆匆”牆、一座佩弦樓、一架紫藤花廊和一尊半身銅像,以此紀念朱自清。

臨海紫陽街,中國人民銀行臺州支行舊址的一部分改為朱自清紀念館,來紀念館參觀的遊客絡繹不絕。

朱自清離開臨海,走向了遠方,他給臨海留下一個偉岸的背影。在臨海紫陽街入口,他的背影牆繪吸引遊人駐足拍照。

斯人已去,背影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