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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點|契訶夫筆下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們

作者:由 萌橦在讀書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9-25

井口細看醜人什麼意思

小時候在課本里,讀過契訶夫的《變色龍》《牡蠣》《萬卡》,對於那個寒冷的國度,最深的印象,孩子都是瘦瘦小小的,窮人的孩子只有受欺壓的份兒,而如果你想向上爬,必須穿上一件會變色的外衣。

直到後來,慢慢越來越多地瞭解了契訶夫的作品,發現在他平實而冷靜的語言,和那些遙遠的故事中,卻總能找到啟發現今生活的真諦。

契訶夫一生以中短篇小說見長,早期更是以諷刺幽默小說居多。他寫作速度極快,曾經一年發表

120多篇小說。但是當俄羅斯自由主義派作家格利戈羅維奇讀過他的作品後,親自提筆給了他最中肯的建議:

“尊重您難得的天賦,請丟開那種趕時間的寫作吧!”

自此,他的作品開始向著描述真實與深刻出發,作品數量雖逐年減少,但內涵卻越來越深刻。

契訶夫的一生只有

44歲,大多時候在與病魔做鬥爭。他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與妻子聚少離多,也許思念也加速了對他身體與內心的摧殘。

在他的筆下,女人是繞不開的話題。他描繪過許多風格迥異的女人,這些女人有些是可愛的,有些是功利的,有些是勇敢的,有些是無恥的。但他絕沒有用筆去評判任何人,只是把真實呈現出來,是與不是,都留給讀者去評說。

在企鵝經典文庫出品,天地出版社出版的這本《契訶夫短篇小說選》中,就收錄了幾篇契訶夫筆下非常著名的以女性為主角的作品,我們從中也能窺到一些契訶夫作為短篇小說大師的卓越筆觸。

盤點|契訶夫筆下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們

01 《遲開的花朵》:遲到的愛,值多少錢?

這篇的主人公瑪露霞,曾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富家小姐。但是自從父親過世後,哥哥整日揮霍無度,將僅有的財產揮霍一空,瑪露霞一家陷入空前窘迫。

直到那日,從小在他們家做奴隸的託波爾科夫擺脫束縛後,成為醫生,上門來求親,瑪露霞覺得她的人生終於可以重新過上好日子了。

結果母親故作姿態,拒絕了醫生,而醫生的本意,也不是非瑪露霞不娶,所以這件婚事輕易地泡湯了。

此後的情節順其自然,哥哥繼續揮霍,母親病逝,瑪露霞僅有的一點點財產最後也被哥哥騙去。

等到醫生再見到瑪露霞時,她已病入膏肓,美麗不再。

這裡,契訶夫對醫生內心轉變的描寫是我沒想到的,也是讓我有些同情醫生的地方。原以為醫生對於瑪露霞一家的遭遇只剩下冷漠和嗤之以鼻,但是他從病重的瑪露霞身上,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她家做奴隸的歲月,那段歲月雖然使他覺得屈辱,讓他心生堅硬,但看到瑪露霞即將病危,他只想傾盡所有將她救回。

只可惜,容顏易逝,佳人難留。

最後卻便宜了那個倒黴哥哥,只因為看到他的臉,醫生就如再看到瑪露霞一樣。

在這篇小說中,醫生的戲份並不多,主要是在描寫瑪露霞的遭遇與內心的變化,但是在故事的最後,醫生心靈上的轉變可謂震撼人心。

契訶夫在這裡描寫道:

“他感到自己陷入了極可怕的處境。心在胸腔裡砰砰直跳,頭腦裡出現了某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東西……千百種不請自來的回憶,在他的發燒的頭腦裡翻動起來。這些回憶是從哪裡來的呢?莫非是來自那雙充滿愛和祈求的眼睛?”

雖然我對於醫生的轉變算不上認同,但看到最後的時候還是替瑪露霞鞠了一把淚。遲到的愛,晚了,沒用了,即便傾盡所有,也換不回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遲開的花朵》作為契訶夫早期作品,雖然行文以灰色調為主,但並沒有他早期的幽默風格。作品中的諷刺意味已非常明顯,深情的瑪露霞死於疾病,揮霍無度的哥哥卻瀟灑地活著,地主變成寄生蟲,曾經的

nu隸卻成了主人,但只要有錢,尊嚴已經不重要了。

02 《掛在脖子上的安娜》:在迷失中忘記來路

安娜的故事可算是大女主爽文劇情。

出身貧寒的安娜,嫁給了一個不起眼的官員。這個官員肥胖、禿頂、歲數大,但他認為他與安娜的結合拯救了安娜一家,所以在安娜面前,是絕對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的地位。

只可惜,他也許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給了安娜很少的錢,讓她去買禮服陪他參加宴會,他對安娜一無所知,如同一頭豬手握一顆珍珠一樣。

安娜穿著自己做的裙子來到宴會,因為漂亮的款式讓那些富太太們刮目相看,也吸引了總督的目光。

之後的劇情急劇反轉,總督頻頻到訪官員的家,目的不言而喻。而安娜和官員之間的地位以暴風速度扭轉。

安娜甚至連見他一面都覺得麻煩,官員的存在只剩一個作用:給我錢。

安娜也終於底氣十足地對官員說:

“滾開吧,蠢貨!”

而官員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勳章,也算自得其樂。

只是故事的結尾,並不像爽文中,女主報復渣男那種快感,只剩下安娜坐在馬車上不敢回頭,因為後面是她的兩個弟弟在追著酗酒的父親。

看,雖然安娜在夫家翻身了,但她卻不願再觸碰曾經的生活,連同曾經在丈夫面前低頭乞求照顧的家人,在她眼裡都不重要了。

在生活中,人的眼睛不斷向前追尋,追著追著,就忘記了來路,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安娜頭也不回,督促馬車快些走,因為那個來路,她不想要了。

03 《不安分的女人》:現實照進作品,無盡的悲涼

契訶夫的作品中,很多以灰色色調描述,也許和俄羅斯那時的人文環境有關,也許也和契訶夫的性格有關。

在這部作品問世後,契訶夫的畫家好友與他斷交,因為他覺得這篇作品在影射他的私生活。

而這位友人,也確實很像故事中那個風流的畫家。

故事很簡單,就是一個背叛與守望的故事。

但在不長的篇幅中,契訶夫為我們展現了女主人公一點點被畫家誘惑的轉變。

她的醫生丈夫竭盡所能向上爬,賺錢,只為給她買新裙子、漂亮窗簾,而她也享受其中,卻可以為了和畫家廝混,與畫家來到鄉下,住在簡陋冰冷的茅屋裡。

為了一場宴會上要穿的裙子,不惜讓丈夫坐著火車送來,然後連頓飯也沒吃就急匆匆打發丈夫回去。

這個女人也許愛過丈夫,愛過畫家,但她最愛的,還是享樂。

直到最後,丈夫去世的前一天,她才驚覺,他怎麼病了?

而丈夫去世後,從丈夫同事的口中,她才得知,原來他早就患上了治不好的病。

同事衝著她大吼,她無力反駁。

是啊,丈夫這麼拼,到底是為了什麼?

即便是知道她與畫家廝混,丈夫也覺得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所以更加努力工作,掙更多的錢供她揮霍。

也許,這一切都註定了每個人的結局,也註定了這個故事中,沒有一個值得同情的人。

04 《寶貝兒》:我是可以因愛人變色的

許多年前讀《寶貝兒》這篇,我是看不上女主的,但是最近重新再讀,我卻由衷覺得女主可愛得讓人心疼。

奧蓮卡是沒有主見的,她的主見都來自於她所愛的男人。

第一任丈夫是劇場經理,奧蓮卡就經常談論和戲劇有關的事情。

第二任丈夫是商人,她可以對經商的一切侃侃而談。

第二任丈夫死後,她又與一位獸醫為伴,曾經的一切都絕口不再提,全部變成和動物有關的話題。

直到後來,她開始照顧獸醫的兒子,在她的口中,談論的話題又變成了初中生學的知識。

最後,孩子被媽媽接回了家,奧蓮卡再也沒有可談論的話題,她也不知道該談論什麼,她的內心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

奧蓮卡的一生彷彿都在依附別人,如果不依附,就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但那個年代的女人又有多少選擇呢?

奧蓮卡是可以因為愛人變色的,這與契訶夫的名篇《變色龍》其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也許是創作在晚期的緣故,在《寶貝兒》中,契訶夫描繪了另一種變色龍,不是諷刺,更多了一份悲憫與同情。

05 《太太》: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這篇有著契訶夫式的諷刺與幽默。

理直氣壯出

gui的太太,把丈夫當傻子一樣哄騙。丈夫識破以後想要結束婚姻,但看到漂亮的太太,又幾次三番說不出分手的話。

這篇裡面,太太是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無恥話的,雖然無恥,但卻讓人忍不住發笑。

當丈夫說要離婚時,太太說絕對不會離婚。理由很簡單,因為情人比她小,如果她離婚,情人不會和她天長地久,只會玩兒夠了以後就棄她而去,這段拒絕可謂無恥得理直氣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果離婚了,別人要怎麼看她?社會地位不保啊!

她央求丈夫,給她辦個護照,就出去和情人玩兒一年,一年以後保準回來。

丈夫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她氣死,但又狠不下心真的離婚。

第二天,

荒唐的戲碼繼續上演,太太派女僕問丈夫,昨天說的

25個盧布什麼時候給我?

作品到這裡戛然而止,留給讀者無盡想象的空間,丈夫可能會氣得大罵,但最後還是會掏錢給太太。

這就是一個臉皮至厚則無敵的故事。

丈夫本可以離婚,只是他還愛著太太的美貌,也許最後,丈夫真的會被太太氣死吧

……

太太的厚臉皮雖然不可取,但她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弄到手這種精神,實在值得我們攫取一二。

06 《新娘》:留給妹妹最後的囑託

把我最喜歡的一篇留到最後來說。

這篇《新娘》,是契訶夫晚期病重時比較重要的一篇作品。在這個故事中,他描寫了一位待嫁新娘,一眼望到了後半生的全部日子,對生活的無助與迷茫。

娜佳對於未婚夫,談不上愛與不愛,只是因為要和他結婚了。

在這部作品中,契訶夫仍然用灰色調籠罩氣氛,但在這片灰色中,面色蒼白病入膏肓的年輕人薩沙,卻為娜佳平淡的生活撕開了一個裂口。在這個裂口中,陽光照了進來,讓娜佳看到生活以外,還有那麼多未知與新奇。

於我來說,這是一個女性覺醒的故事,在契訶夫的筆下少見,在當時社會也少見。

故事的最後,娜佳背起行囊,走向莫斯科,走向新世界,走向自己未知的命運。

這篇故事背後的故事,更加讓我感動。

故事裡娜佳的原型,是契訶夫最鍾愛的妹妹,這位妹妹一生未婚,作為契訶夫的經紀人,在他生前為他奔走忙碌,在契訶夫死後也一直促成作品的出版。

妹妹原有兩次結婚的機會,一次因為契訶夫的強烈反對作罷,另一次,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沒結成。

後來索性就以守護契訶夫的作品為一生最重要的事。

在《新娘》中,妹妹就是那個被禁錮在舊生活裡的娜佳,而病入膏肓的契訶夫,則化身成薩沙,對妹妹做了最後的囑託。

“您去吧,去唸書把,然後您就聽從命運的安排。因為每個人都會有信仰,每個人都會知道他自己為什麼而活著,並且再也沒有人到群眾中間去尋求支援了。親愛的,好姑娘,走吧!向大家表明:您已經厭倦了這種停滯的、灰色的、罪惡的生活。哪怕您向自己表明這一點也行!”

這段獨白,是薩沙對娜佳的吶喊,更像是契訶夫對妹妹的吶喊。他認為妹妹不應該再在自己這副破敗的驅殼上耗費青春,而是要去讀書,去看更大的世界。

那種對於自己行將就木的巨大悲憫和無助,還有對於新生活新世界的嚮往,都在這篇故事中展露無遺。

07 結語

在這本《契訶夫短篇小說選》中,還收錄了契訶夫的名篇如《一個官員之死》《醋栗》《套中人》《六號病室》等。

在契訶夫筆下,生活中最平凡的事物都可以讀出不一樣的味道。

契訶夫被托爾斯泰高度讚譽,也是毒舌納博科夫少數沒有噴過的作家之一。

如果你對生活感到困惑與無助,請讀契訶夫;如果你對生活滿意,也可以讀讀契訶夫;如果你想從文學作品中獲得勇氣與力量,來讀契訶夫;如果,你只是想讀讀故事,那麼,還是契訶夫。

盤點|契訶夫筆下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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