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沒有魚會更清澈嗎
我的故鄉在文登西南部一個叫下迫子的村，是我夢迴千遍的故鄉。那裡有山有水，四季分明。在村子中間，有一條三十來米寬的小河，自北向南把村子分成了兩半，又由一米寬的小石板橋連線起來。小河邊上都是村民們個人家的樹巒子。
就是這條小河，承載過我兒時的許多夢想。每年夏天，家鄉都會下幾場大雨，若是白天，能看見暴漲的河水從上而下洶湧而至，眼瞅著快把橋面淹沒了。每到這個時候，總會有幾個膽大的漢子趕過來，他們爭先恐後地跑到橋面上，赤著腳、光著膀子、挽著褲腿，興高采烈地等著河上漂來寶貝——一些樹，還有一些帶著藤蔓的西瓜和地瓜之類的東西。因為小石橋高度剛好能把這些東西攔下來，所以他們總能順手牽羊的遂心所願。
每次大雨過後，村裡就會有人議論：誰、誰、誰今天又撈到了麼麼好東西啦！言語中總會流露出些許的羨慕和嫉妒。每當聽到這些誘人的喜訊兒，我們這幫小孩子就會心潮澎湃起來，做夢都是盼望著自己能早一天長大，也像大人們那樣威武地站在洪水洶湧的小石橋上，毫不費力地從水中中撈出無盡的寶貝！可是，做夢都想早點長大的我們，每每都是想著想著就又進入了夢鄉。
這條流淌在心中的小河，除了看發大水好玩之外，還有更多好玩好玩的事兒陪伴著我們。每次大雨過後，我們總也忘不了先到河邊的樹林裡捏蜻蜓、挖馬猴、粘知了。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馬猴可以吃，只知道把它們拿回家關在抽屜裡或扣在瓢底下，等第二天睡一覺起來後就看到馬猴變成知了了。我們捏到很多蜻蜓，然後再一個一個地把它們放飛，於是，我們就在蜻蜓的後面一邊追逐，一邊歡笑……
大雨過後的小河，大水很快就退去了，剩下來的水流因為比較淺緩，許多留戀村莊的小魚和小草蝦們，成了我和小夥伴們的與其博弈的物件。抓小魚、摸小蝦，也便成了我們天天玩都玩不夠的遊戲。
洪水洗禮後的小河，沒有石頭盡是沙，沙子白白的，軟軟的，粗細相間，這時的小河水清澈見底，可以看見魚蝦們在水裡遊弋。
那些可愛的小魚兒和小蝦們特別喜歡跟我們捉迷藏，我們來抓它們的時候，它們就紛紛地躲進河邊的綠草裡、樹根下偽裝潛伏起來，伺機逃竄。可是，小魚小蝦們完全低估了我們作為敵軍的智慧。這時候的我和小夥伴們，就像大人一樣擼袖子、挽褲子、弓著腰、撅著腚，張開兩個小手丫子由外向裡逐漸縮小包圍圈進行包抄下去。但是若遇上狡猾的泥鰍之流，它們渾身膠黏溜滑總能順利地從我們的手指縫裡鑽出去，再次逃奔水裡面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泥鰍喜歡鑽到沙裡面隱蔽自己，沒有耐性是抓不到的。這時，我會招呼小夥伴們過來進行抄底加圍攻，往往是為了抓到它，要耗盡我和夥伴們半天的力氣。
小河裡白鰱漂居多且好容易抓到，它們不大怕人，總是擺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並且還喜歡成群結隊地在我們眼前游來游去，不斷地挑逗我們的底線，一次一次地激發起我們全力以赴要捉到它們的決心和力量。
每當這時候，就會聽到在河邊洗衣服的女人的歡叫聲，我們會放下眼前的目標跑過去看究竟，原來她用了洗衣盆把一條正在吃衣藻泡沫的白鰱漂給㩏到了河邊上，只見魚在地上蹦來蹦去，鱗都蹦掉了一地。女人把魚放在洗衣盆裡養著，聚焦著小夥伴們的眼睛。最終，經不住孩子們的軟磨硬泡，她還是把小魚兒給了長得最待親的小夥伴兒。
到了晌午肚子餓了，我們各自把“戰利品”高高興興地拿回家去，用黃泥裹著放在母親做飯的鍋灶下面燒著吃，那鮮美的味道直到現在還停留在我的腦海中。
夏天天氣熱，我們小孩子白天都愛往河水裡跑，小河成了我們的天然洗澡的地方。而村裡的大人們白天要上地幹活，只有晚上趁著天黑看不見人的時候才紛紛地到河裡洗澡。夜晚的小河，涼風習習，洗澡的大人們有的故意大聲說著話，目的是提醒那些也想洗澡的婦女們不要靠近。女人們洗澡都會多走幾步到離男人們遠一點的地方去洗，她們也是要不停地大聲說話，一來是為了壯膽，二來是告訴遠處的男人們這裡是女人們的天下，都要自覺保持安全距離。
小河給我們留下的美好，何止這些。冬天河水結冰了，也阻擋不了女人們洗衣服的積極性，她們用石頭用力敲碎河邊的冰層，迎著刺骨的寒風，不停地在石頭上揉搓著所有要洗的衣物。我們小孩子則提著早就做好了的滑冰車、滑冰鞋出來。記得自制的滑冰車就是在釘起來的木板下面用釘子固定了兩根粗鐵絲，盤腿坐在上面，手裡拿著兩根底下釘著釘子的短棍，就可以在冰上滑行了。滑冰鞋也是在兩塊比鞋大一點的木板下釘兩根鐵絲，上面釘兩根繩子綁鞋，一手握著一根帶釘的長木棍。那時，我特別羨慕年長的小哥哥們，他們站在滑冰鞋上，悠閒自得地在冰面上滑行，樣子既好看又魅力，看著就是一種美的享受……
於今，我離開故鄉有數十年了，閉上眼睛都能記著她的模樣。尤其是那條承載著我童年記憶的小河，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很大很長也很寬闊，雖然早已融入了大海，但那道彎彎的小河卻是永遠如此的靈動，美妙而親切。
回不去的童年，忘不掉的故鄉山川，兒時的小河，是遊子心中永遠流淌的歌。
作者簡介：徐承彬，中共黨員，退伍軍人，文學愛好者，作品散見《威海晚報》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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