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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行者”之歌——阿左的攀登人生

作者:由 新華社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3-01-15

這人生有幾個何 什麼歌

新華社廣州12月25日電 題:“行者”之歌——阿左的攀登人生

新華社記者王浩明

十多年過去,阿左仍然時常想起自己“流浪”的那段時光。

特別是在雪山上折斷了右腿後,躺在床上的阿左又用手機翻著那時的照片。這次,他花10分鐘編了一個影片,沒想到居然火了。

記者見到阿左時,他剛剛可以下地走路,正在人潮洶湧的商場參加一個戶外品牌的活動。現場圍觀者甚眾,但沒有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在朋友圈刷屏的短影片主人公。而那些配著勵志音樂、感動無數網友的浮光掠影,也遠非他的人生。

(小標題)“流浪”

阿左本名黃思源,1988年出生在四川樂山的一個小鎮,從小就喜歡在鄉野間奔跑的他上完高中後,到一個電子廠打工。枯燥的生活裡,阿左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一張樂山圖書館的讀者卡,刷開了他精神家園的大門。

他最喜歡的書,在他心裡埋下了“在路上”的種子。

2009年,阿左辭去工作,買了外套、鞋和帳篷,在揹包裡塞上剩下的一千多塊錢和兩本書,義無反顧地上路了。“每天的想法很簡單,往前走就可以了。”

想去看看黃河,就向著東北的方向一路跋涉。二十個饅頭,就是阿左一週的乾糧。他並不覺得苦,反而樂在其中。“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願意和我聊天,沒有隔閡地分享故事,兩個陌生人在這個世界上短暫地相遇,然後分開。”

有時候想改善下伙食,阿左就去打短工。“我不要工資,管我吃住就可以,但每次離開的時候老闆都會給我一兩百塊錢,因為我並不會因打短工就懈怠工作,我乾得很賣力。”

一路走到寧夏,阿左終於見到了黃河,但他還想要與母親河來個親密接觸。他找了個廢舊輪胎做成筏子,沿著黃河順流而下,一個月後終於翻船了。

水性很好的阿左並不害怕,讓他難受的,是自己心愛的《瓦爾登湖》被泥沙浸染得面目全非。

從黃河上來,阿左又想去看大海。他一路向東,走到了連雲港的一個漁村,在一艘漁船上謀得差事。從來沒坐船出過海的阿左在海浪中吐了一個星期,忽然的風平浪靜,讓他看到了此生最美的風景。

“很多人都不知道,大海有很多風平浪靜的時候,真的可以從海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漁船上,我們經常是熬通宵幹活,但是當太陽從海平面升上來時,看著陽光穿過海面,真的很美。每到這一刻,疲憊的身體又重新充滿力量。”

告別漁村之後,阿左再次上路。然而在一個村子裡,他被一群人搶走了揹包。阿左當時不會知道,這成為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小標題)攀登

身無分文的阿左託家鄉朋友買了一張火車票回家。做過保安、賣過快餐,2012年,他靠著“徒步經驗”進入一個戶外俱樂部,工作就是帶著戶外愛好者徒步和探洞。但俱樂部沒開多久就垮了。

在俱樂部帶隊認識的隊員推薦阿左去一個剛剛成立的登山學校應聘。教練聽了他的故事,覺得是塊登山的好料子,只提出一個要求:“幹夠兩年。”

此前幹啥工作都沒有幹夠過倆月的阿左應了下來,從2013年開始,阿左一心一意學習攀登。零基礎的他進步神速,此前的經歷為他留下常人難以擁有的財富。“因為長期徒步,我的體能變得特別好,高海拔適應能力也很好。我感覺在自然環境裡面待久了,對環境會變得很敏銳。”

阿左很快就征服了多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峰,在山頂看到了很多絕美的風景。2017年,想透過影像感染更多人的阿左離開登山學校,和朋友一起成立“夢幻高山”攝影工作室,耗盡所有積蓄購買攝影裝備。2018年,阿左和夥伴拍攝的短片《迎風飛舞》獲得南山國際山地電影節“最佳探險精神獎”。

如今,阿左已經成為戶外品牌北面的簽約登山運動員。他的攀登方式與眾不同:“我從照片上看到一個山峰太漂亮了,就會畫一條線,嘗試按照這個線路去攀登。”他樂此不疲,因為在登山中找到了當初浪跡天涯的感覺,“登山和徒步一樣,都是一種更接近自然的狀態,人能夠表現出來的最本質最真實的狀態”。

(小標題)活著

2019年,阿左的搭檔在一次登山中意外遇難,這讓他經歷了最艱難的時光。2020年,他登上了此前與搭檔約定攀登的達多曼因衛峰,完成了對好友的紀念。

相比十多年前,阿左說自己“很難回到以前那種無憂無慮、不管不顧的狀態了”。然而,攀登仍然驅動著他的心靈。他說,登山是一個忍受苦難的過程,亦充滿意外。

就像這次,阿左滑雪下山時遇到一條裂縫,緊急避閃下失去重心,右腿插入雪中,整個身體卻隨著慣性前衝,右腿被硬生生折斷。下山後,躺在床上的他翻到了自己此前的照片,用10分鐘在手機上編了一個短片《一個普通流浪漢的十年》,火了。

阿左自嘲,之前自己用心做的片子,瀏覽量只有幾百、頂多一千,這次骨折躺在床上動不了,做了個小影片,沒想到這麼多人看。

很多人被他從一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變成光鮮亮麗的登山者的“勵志”和“逆襲”所感動了,而另一部分人,則質疑阿左本就是個“富二代”,流浪之旅完全是“體驗生活”。

事實上,從流浪到攀登,他從未富有過。如今,身體不好的老母親也總讓他牽掛,阿左也想多掙點錢。對很多人來說,山頂的壯美和日常生活的瑣碎,似乎是“詩和遠方”之於“眼前的苟且”,但阿左找到了其中的共同點。

“我幹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工作,但無論我幹什麼,都會拿出百分之百的力量,因為這能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登山也是一樣,在高海拔拼命的時候,心突突跳的時候,才是活著的狀態。”

為何要登山?很多人都會引用喬治·馬洛裡那句名言——“山就在那裡。”

但對於芸芸眾生,攀登之於生活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羅曼·羅蘭的這段話或可解答一二:

“偉大的心魂有如崇山峻嶺。我不說普通的人類都能在高峰上生存,但一年一度他們應上去頂禮。在那裡,他們可以變換一下肺中的呼吸,與脈管中的血流。在那裡,他們將感到更迫近永恆。以後,他們再回到人生的廣原,心中充滿了日常戰鬥的勇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