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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有“楊花落、李花開”的讖語,梟雄李密脫穎而出,風頭極盛

作者:由 覃仕勇說史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1-08-14

金堤關在什麼地方

西元613年的年度金曲排名榜榜首是《桃李章》,歌詞裡說:桃李子,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勿浪語,誰道許。

詞曲作家李玄英是這樣跟廣大歌迷解讀歌詞的:

桃——逃亡者;

李子——李氏之子;

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楊廣帶著皇后去了揚州再也回不來了;

勿浪語——不要亂說話,噓!保密,保密。

誰道許——密。

前後聯絡,就是楊廣去了揚州再也回不來了,有一個姓李的人,注意,保密,這個姓李的,需要保密的人當有天下。

事實上,在李密還是小屁孩的時候,因為襲封祖上,曾在楊廣跟前當過執勤娃娃兵,拿根槍站在皇帝跟前做個小警衛之類的活兒,楊廣看到他,覺得這小傢伙“額銳角方,瞳子黑白明澈”,非常不對勁,內心極其不爽,胡亂找了個藉口說“此兒顧盼不常,無入衛”,把他打發走了。

當時,為了這事兒,楊素還數落了楊廣好幾句呢。

所以,李密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兒了。

這天剛一上山寨,徐懋功、單雄信衝上來一把抱住,兄弟,早聞你大名,盼著星星盼月亮,今日終於來了。

兄弟們,真命天子上山了!

李密紅著眼圈,在徐懋功寬厚的胸膛裡泛著淚花,又激動又感慨——終於找到組織了。

翟讓手下有人有槍,可是沒有什麼政治理想和抱負,每天帶領一幫小兄弟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半,有肉吃,有酒喝就行。

李密上山後,跟這些首領和山大王分析了當前形勢,說:現在楊廣昏庸殘暴,天怒人怨,他還不知死活,徵盡國骨精銳之師到遼海埋葬,又拒絕了突厥的求婚,和突厥的關係搞得很僵,最要命的是,他還丟棄了自己的關中基業不管,南巡江都,流連忘返,宇內動盪不安,眼看就要分崩離析,現在咱們豪傑雄壯,士馬精勇,只要咱們拿下洛陽和長安,指罪誅暴,為天下先,就可以成就像劉邦一樣的事業了啊。

唉呀媽呀,你真是太有才了。

王伯當、單雄信、王當仁、周文舉、李公逸這些人全聽傻了,想不到,人生還可以有這樣的追求的啊?

翟讓興奮得一張黑臉透著紅光,來回的搓粗糙的大手掌,嘴裡發出嘿嘿的傻笑。

大業十二年(公元616年),瓦崗軍在李密的建議下,大打出手了。

最先打下的是金堤關(今河南省滑縣南),跟著,連同滎陽附近的幾個縣城也一塊打包了,直逼滎陽城下。

滎陽的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南面峰巒如聚,北面邙嶺橫亙,東面京襄坐斷,西面虎牢扼關,同時也是通洛渠入黃河的樞紐地帶,素有“東都襟帶,三秦咽喉”之譽,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春秋時的晉楚爭霸、漢末的楚漢相爭都曾在這兒鏖戰連年。

好傢伙,瓦崗軍這個大手筆著實把楊廣嚇了一跳,馬上走馬換將,任命張須陀為滎陽通守,帶領二萬精兵趕赴滎陽“救場”。 這個張須陀就是傳說中的登州靠山王楊林,演義史裡寫他生得面如傅粉,兩道黃眉,身長九尺,腰大十圍,善使兩根囚龍棒,每根重一百五十斤,有萬夫不當之勇,在大隋稱第八條好漢,手下有十三太保。 歷史上的張須陀可比楊林威風多了,史載:“天下既承平日久,多不習兵,須陀獨勇決善戰,又長撫馭,得士卒心,號為名將。” 張須陀的副將是年僅14歲的羅士信,小小年紀,力大無窮,使長槍,穿兩層戰甲,每層戰甲大約重八十斤,兩層就一百六十斤了,牛吧? 在隋唐年間,經常披兩層戰甲衝鋒陷陣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羅士信,另一個是李世民。 這個羅士信有著嚴重的暴力美學傾向:喜歡割下敵人的鼻子,裝在自己的行囊裡,回來後統計戰績。 每戰,張須陀衝鋒在前,羅士信緊隨其後,遇神殺神、遇缸砸缸。 據說,為了嘉獎張、羅二的戰功,煬帝楊廣派人將他們衝鋒陷陣的場面繪製成圖,讓大家觀摩學習呢。 在《隋唐演義》中,羅士信的IP叫“羅成”,書中另一個使大鐵錘,號稱“四猛八大錘”之一的傻大個“羅士信”倒成了他的馬甲。 現在,作為救火隊員的張須陀,哪有險情,那兒就閃現著他忙碌的身影,逢州取州,逢府奪府,幾年下來,一共幹掉了王薄、孫宣雅、郝孝德、盧明月、孟讓、郭方預、張金稱、格謙等十幾支著名的農民起義軍。總的來說,在中原地區,他就是楊廣的一個金牌殺手。 在搞惦了左孝友、盧明月兩支義軍後,張須陀就官升齊郡通守,領河南十二郡討捕大使,演義史中寫的“馬踏黃河兩岸,鐧打九州三十六府一百單八縣,鎮山東半邊天,孝母似專諸,交友賽孟嘗,神拳太保”秦叔寶就在這個時候歸屬於了他的麾下。 瓦崗軍之前也曾和他交戰過大大小小三十多次,每戰皆輸。 這次,翟讓剛接到情報,就嚇得魂不附體,大叫道:風緊,扯呼!大家趕緊收拾收拾,回山寨去。 這是被張須陀打成的後遺症,一聽到張須陀的名字,就神經過敏。 哦,哦,哦哦哦,別怕別怕!李密拍著老翟的肩膀,哄小孩一樣,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 你在?管用嗎? 管用管用,包用包好。 李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附在翟讓的耳邊嘀咕了好一陣。 不行不行,翟讓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李密心裡撥涼撥涼的。 作為一個謀士,謀不見用,不能說不是一種的悲哀。 似乎和楊玄感在黎陽起事時的情節又要開始重演了。 可是徐懋功挺他,第一個跟貼:兩軍相遇,勇者勝,我頂李公子。 我也頂一個。王伯當也站出來。 接下來是單雄信。 再接下來是王當仁。 再再接下來是周文舉。 再再接下來是李公逸。 再再再接下來是…… …… 可是,打仗你能行嗎?對方可是隋室第一名將。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李密成竹在胸。 既然這麼多兄弟支援你,那,就由你打一仗試試吧。翟讓弱弱地說。 好咧。李密精神抖擻。 一朝柄在手,就把令來行,李密讓翟讓去打頭陣,只許敗,不許勝——如果真勝得了就好了。 結果,兩軍一接觸,翟讓撒開大腳丫子就跑。 俗話說,窮寇莫追,張須陀何許人也?一向用兵如神,這種小詭計是騙不了他的,可是他本來就瞧不起翟讓,而且翟讓天生直性漢子,沒什麼表演天賦,看到翟讓一副驚弓的鳥樣實在不像裝出來的,便指揮大軍掩殺過來。 馬蹄聲越來越急,呼嘯的風聲越來越尖銳,樹林越來越密,肅殺的氣氛越來越濃…… 張須陀率眾一口氣追了十多里,到了滎陽大海寺北的樹叢裡。 忽聽一聲鑼響,好戲開演了…… 四面的伏兵一鬨而出,李密、徐懋功、單雄信、王伯當分別率眾佔據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把張須陀帶兩萬精兵當成餃子餡包了起來。 餃子已經包好了,能不能吃得下去,吃下去,能不能消化得了,這就得看你的腸胃功能了。 只見李密令旗一招,發起第一輪攻擊波。 在這兒,恕筆者嘮叨,《說唐》裡面寫程咬金刧皇槓,一人一馬一斧頭,一揮大斧,劈翻了主將,其餘人眾,馬上丟下皇槓作鳥獸散。這種場面滑稽之至,似乎只要把對方主將斬落,就一切OK,參與打仗計程車兵似乎都只是一個擺設,彷彿京劇裡面打仗時那幾個負責撐旗子的龍套,大不了就是吆吆喝喝或翻翻跟頭,增加點戰爭的氣氛,所謂的多少千多少萬,只是個噱頭,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看主將的角力比賽,贏了,打打鑼鼓慶祝,輸了,一鬨而散。這種理想化和簡單化了的戰爭場面在現實中當然是不會發生的,現在且看李密他們真刀真槍是如何和張須陀玩命的。

只見李密一聲令下,瓦崗士兵都揮舞著明晃晃、亮閃閃的大刀長槍向敵人發起了正面衝鋒。

要說張須陀是名將,那可真不是吹的,換一般人,發現自己中了敵人的埋伏,先慌了幾分,如果對方兵力又強,氣勢又盛,不用說,肯定方寸大亂了。

可是人家張須陀不慌不忙,指揮若定,集結好部隊,壓穩陣腳,保持陣形不亂,盾牌向外,弓弩齊發,然後各部以由內而外分梯隊殺出,頂住第一輪攻擊波,不等第二輪攻擊波發起,一馬當先,發起了反衝鋒。

難得的是張須陀不但通曉陣法韜略,而且本人武藝高強,驍勇善戰。這時,手舞大刀,力透重圍,不多時就殺了出來。

回頭清點人數,不對,跟著他成功突圍的人太少了,不行,得去解圍,於是,自恃神勇,又殺了回來。

裡面的官兵像無頭蒼蠅一樣,正亂成一團,任由瓦崗軍大砍大殺,張須陀那個氣呀,那個心疼呀,大叱了一聲,猶如平地裡的一聲驚雷,孩兒們,不要慌,張爺爺回來了,正在哭爹叫孃的隋兵隋將,猛然見張爺爺天兵神降一般出現,不由又驚又喜,都一邊奮力抵抗著一邊向他靠攏,沒多久,就聚攏成了一個龐大的戰團,張須陀又大喝一聲,神威凜凜,衝鋒在前,率領這個龐大的戰團努力向外衝殺。

李密在高處看得分明,親自率領兩百名精銳騎兵俯衝下來,把張須陀快要衝開的缺口死死堵住,一時間,血肉橫飛,殺聲震天。

張須陀端的是驍勇過人,神眉倒踢,鬚髮俱張,一把大刀上下翻飛,當真是避我者生,擋我者死,犯其兵鋒者,立時鮮血飛濺,鬼哭狼嚎,李密帶下來計程車兵一個個紛紛倒在張須陀的刀下,在地下的血泊中慘烈哀號,掙扎翻滾,那些失去了主人的馬匹狂嘯亂跳,四下奔逃。

就這樣,張須陀又硬是殺開了一條血路衝了出去。

秦叔寶、羅士信、賀廷玉、樊虎、唐萬切等隋軍將領也各各揮刀舞槍,左衝右突,只要能激盪開一個小口子,就馬上逃命。

張須陀好不容易衝出了重圍,用戰袍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回頭看跟著出來的人數還是太少,不信邪了,血紅著眼又往回衝,部下阻攔不及,大多數人只好跟著往回衝。

這一仗,張須陀三進三出,手中的大砍刀汙血遍佈,刀口倒卷,粘滿了骨屑肉末。

當他第四次衝入包圍圈時,瓦崗軍經過層層砍殺,口袋已經收縮得非常小了,血雨腥風,塵煙滾滾,被困的官兵擁做一堆,僅容旋馬。張須陀又衝入來了,沒辦法了,當衝殺成了習慣,是他命該當絕,這是戰場,不用講江湖規矩,瓦崗兵丁將士,不分男女老少高低貴賤,不用排隊,誰殺死張須陀誰就立大功一件,圍上來一陣亂槍亂棍,這時張須陀已經血透徵袍,人困馬乏,再也無力招架,肉體被眾人幫他乾坤大挪移,成功地肢解成了十幾個部件。

史載:“須陀潰圍輒出,左右不能盡出,須陀躍馬復救之,來往數四,眾皆敗散,乃仰天嘆曰:兵敗如此,何面見天子呼?乃下馬戰死。”

張須陀這個無情鎮壓農民起義軍的劊子手,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惡魔,終於斃命,可是卻死得這樣壯烈,這樣義薄雲天!

不是我不小心,只是真情難以抗拒。

榮陽之戰,張須陀為“愛兵如子”這四個字做了最好的闡釋。

張須陀死後,史載“所部兵晝夜號哭,數日不止”。

這一戰,除了張須陀麾下寥寥幾個大將,如秦叔寶,羅士信和少量兵丁逃出生天外,基本全軍覆滅。

隋王朝只有掌握了河南,才能保持長安、洛陽、江都三地的通暢,從而支撐著一統天下的局面。

張須陀陣亡後,河南二十八郡基本脫離了隋室的掌控了,天下很快就要分崩離析了……

可以說,張須陀的死,是一個時代開啟的符號,它意味著後漢以來又一次群雄割據的時代到來了。

而且,他的死,讓天下各路反隋陣營裡都炸了窩了。

張須陀是什麼人?是戰神,是軍中之花。

他是被什麼人幹掉的?

山東瓦崗軍!

李密一夜暴得大名,而且人氣指數還在一路飈升。

到了這份上,翟讓也不能沒點表示,於是對李密說,你,可以成立一個瓦崗的分部,統領自己的軍隊了。讓李密建立自己的營署,單獨統率自己的部眾,號蒲山公營。

李密不但仗打得好,管理部隊也很有一套,“部分嚴整,凡號令士卒,雖盛夏,皆如揹負霜雪”,號令部下,即使是在六月暑天,背上也像負了一層冰雪,言聽計從。

李密生活樸素,凡是從敵人那裡繳獲來的錢財,分毫不取,悉數獎賞給了手下將士,如果有機會,也會幫隔壁老大爺砍砍柴,幫房東老大娘挑挑水的事什麼的。所以,深得人心。大家爭先恐後為他賣命。

各地義軍聽了他的先進事蹟,紛紛來附,一時間瓦崗生意紅紅火火,氣象大變,不再是過去靠打家劫舍在刀口上混日子的山賊了,而是一支有板有眼、一本正經地要爭奪天下的隊伍。

公元617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大人,在中國的洛陽上畫了一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