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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詩出現過去未來和現在三種時空,與百年孤獨開篇有異曲同工之妙

作者:由 睡前一頁書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1-05-16

隗君亦何幸 遂起黃金臺

登幽州臺歌(陳子昂)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鑑賞:

本篇抒發一個巨人的孤獨感。

一詩出現過去未來和現在三種時空,與百年孤獨開篇有異曲同工之妙

事由:公元697年營州契丹叛亂,武攸宜親總戎律,陳子昂參謀帷幕,軍次漁陽。前軍王孝傑等相次陷沒,三軍震懾。子昂料敵決策,直言進諫;武氏愎諫,但署以軍曹,掌記而已。子昂因登薊北樓,感昔樂生、燕昭之事,作此詩。(參見唐代趙儋《為故右拾遺陳公旌德碑》)薊北樓即幽州臺,遺址在今北京市。昔燕昭王欲雪國恥,思得賢士,郭隗進策道“欲得賢士請自隗始”,燕昭王遂在易水東南筑臺,置千金其上,招攬人才,遂得樂毅等。詩人登樓,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群雄割據的時代,眼前的原野上曾活動著燕昭王、樂毅等一批傑出人物,君臣其為相得,可謂聖賢相逢。詩人不禁為自己出世太晚,未能趕上那個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時代惋惜:“南登碣石館,遙望黃金臺。丘陵盡喬木,昭王安在哉!”(《燕昭王》)“前不見古人”五字中包含著具體、複雜的思想內容,感喟沉痛。英雄輩出、風雲際會的日子,今後也許還會有。然而詩人又感到去日苦多,恐怕自己等不到那激動人心的未來:“逢時獨為貴,歷代非無才。隗君一何幸,遂起黃金臺。

“後不見來者”五字,在前句的基礎上加倍寫出生不逢時的孤獨和悲哀。“念天地之悠悠”是寫詩人面對空曠的天宇和莽蒼的原野,不禁生出人生易老、歲月蹉跎的痛惜與悲哀。無限的時空形成一種強大的壓力,逼出一個“獨”字,叫詩人百端交集。於是在前三句的無垠時空的背景上,出現了獨上高樓,望極天涯,慷慨悲歌,愴然出涕的詩人自我形象。一時間古今茫茫之感連同長期仕途失意的鬱悶、公忠體國而備受打擊的委屈、政治理想完全破滅的苦痛,都在這短短四句中傾瀉出來,深刻地表現了正直而富才能之士遭受黑暗勢力壓抑的悲哀和失落感。這首詩直抒胸臆,不像《感遇三十八首》(其二)那樣含蓄委婉,卻更見概括洗練;不像《燕昭王》《郭隗》那樣具體,卻有更大的包容。詩的內涵已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懷才不遇,而具有更深廣的憂憤,一種先驅者的苦悶。

一詩出現過去未來和現在三種時空,與百年孤獨開篇有異曲同工之妙

正如易卜生說:“偉大的人總是孤獨的。”(《人民公敵》)此亦即魯迅說的在鐵屋中最先醒來的人所感到的苦悶。《楚辭遠遊》:“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餘弗及兮,來者吾不聞。”正是在抒寫屈子苦悶的詩句中,我們找到了陳子昂詩句之所本。它有力地表現了一種烈士的慘懷。“‘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是一個真正明白生命意義同價值的人所說的話。老先生說這話時心中的寂寞可知!能說這話的人是個偉人,能理解這話的也不是個凡人。目前的活人,大家都記得這兩句話,卻只有那些從日光下牽入牢獄,或從牢獄中牽上刑場的傾心理想的人,最瞭解這兩句話的意義。因為說這話的人生命的耗費,同懂這話的人生命的耗費異途同歸,完全是為事實皺眉,卻膽敢對理想傾心”(沈從文《時間》)。它還成功地表現了一種哲理的思索。“短短二十餘字絕妙地表現了人在廣袤的宇宙空間和綿綿不盡的時間中的孤獨處境。這種處境不是個人一時的感觸和境況,而是人類的根本境況,即具有哲學普遍意義的境況。”(趙鑫珊《哲學與人類文化》)對短小到二十二字的一首詩的意蘊探究的不可窮盡,充分說明了它在藝術上的成功。至於在形式上,前二整飭而後二則純用散文化句法,詩的散文化即口語美,這種寫法,完全是服從於內容的需要的,只有衝破過於整齊的形式,才能更好地表現一種奔進而出的不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