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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症狀與精神分析

作者:由 築愛心理 發表于 俗語日期:2022-01-01

癔症是什麼意思

大多數關於精神分析的內容,要麼簡介理論,要麼簡介臨床概念,要麼非常簡化地帶過一個小個案(例如:這類個案很快對應肛門期,口欲期,卻無法說明為什麼;或者分析家給出非常關鍵的解釋,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神奇);卻很少能同時說明這二者。

這麼多年在寫了各種各樣的關於精神分析的文章:從重讀弗洛伊德的基本無意識的理論,到對經典個案的重讀,以及同時進行拉康的理論化的諸多努力,我非常明白大家在這個轉折點上的困難:要透過某種單一的無意識的形式及其理論,過渡到闡釋一個較為完整的個案——這牽涉到一個完整的生命體,這個跨度是巨大的。還不要說這裡可能牽涉到各種可能性的問題:身體的各個感知器官,如何透過不同的早年時期,建構起整個人格的慾望機器——後者又如何蝶變為核心症狀,並且隨著生命的程序而演進的,甚至無法提及精神病倒錯症與神經症的三分。

夢、症狀與精神分析

因此,包括弗洛伊德,他談及的個案也總是指涉在某個特定的研討內容內,仍舊無法將其龐大的闡釋整個夢境、不同無意識的類別、性慾的兒童期建構、記憶的理論等等,一次全部運用其上,以一個個案完整呈現精神分析的理論和臨床的整體。

如果弗洛伊德無法做到,而且在對拉康的複雜拓撲理論又沒有深入的基礎上,我們也許只能選擇淺嘗而至。關鍵在於:專業性和入門性的分割點也就擺在了這裡。我們的文章實在是無法代替個人分析、督導以及其他的精神分析知識的傳遞方式。

無論如何,我們先嚐試一下,這是弗洛伊德提到的一例女強迫症個案。

極嚴重的30歲的女強迫症,她每天都要重複數次如下行為:從自己的房間跑到隔壁,在房子中間桌子旁的某個特定位置站好,然後搖鈴喚來自己的侍女,隨便吩咐她做些什麼,有時候甚至什麼都不吩咐,就獨自走回房間。

在多次工作建立起的移情後,她才突然想起一個事情:她曾在十多年前與一位年齡大她許多的男子結過婚,新婚之夜,她發現男子有陽痿的毛病。那天晚上,他無數次從自己的房間來到她的房間,一再嘗試性交,都無功而返。第二天早上,他生氣地說:難道要讓侍女在收拾床鋪的時候看笑話不成?說著,他順手拿起放在邊上的一瓶紅墨水,將裡頭的液體倒在床單上,卻偏偏沒倒在合適的位置。

為什麼需要走到桌子旁再回到房間呢?原來這個女病人把桌布與床單換了,而桌子的那個位置如果站了人,那麼侍女進來就能立馬看到那塊紅斑在恰當的位置。

這個案例大家如果閱讀,在認同弗洛伊德的基礎上,會覺得找到了二者的關聯,也許就滿意了。然而,這裡絲毫沒有說明為什麼這個女強迫症要重複10多年前的場景給今天的侍女?

夢、症狀與精神分析

為了回答這些問題,兩個關鍵的要點是必須要提及的:

1 精神分析所謂的過去:精神分析的過去並非完全遺忘的過往事件,如果完全遺忘將不再對主體具有任何的意義,正是那些未曾遺忘,卻同時發揮著潛在的作用的事件才具有意義——例如,上述新婚的尷尬事件;它也並非當前回憶的事件,如果是當前回憶的事件:如某次很尷尬,但目前已經消除了那種尷尬的強度,如果當時沒有患病,因此也不足以在十年後導致疾病啊。

實際上,仔細閱讀的讀者就會發現,弗洛伊德在這個個案中,並沒有提及他的創傷理論:二度精神創傷以及背後的動力蝶變機制。甚至,這個機制弗洛伊德過世前從未滿意地建構起來;

2 意識和無意識的劃分:如果我們記得在之前,我們提到的夢中具有夢境的自我和醒來的自我,二者之間透過對夢的文字產生的自由聯想,得以找到開啟無意識之思的鑰匙。那麼,在該個案中,症狀是意識性的強迫行為,潛在的思想透過多次工作後的移情而得以復甦,並且建立關聯。這裡涉及意識和無意識機制在睡夢中和醒來時候的差別,更關鍵的在於,夢中如果說是無意識的快樂原則下讓慾望的實現,那麼,在症狀中則是痛苦和所謂的強迫重複原則在作祟。二者雖然都根植於過往的事件,然而產出的產物卻是不同的。

甚至於,移情在夢與症狀二者均會出現,卻呈現出不同的形態來:病人透過移情而為分析家做夢,進而報告;但是,在症狀那裡,卻不是如此,甚至由於我們提到意識的建構,可能再度導致已經無法解開的強迫重複之結,被自我的功能加以抑制。這構成雙重枷鎖,與夢境幫助開放無意識之結不同,症狀之結在自我的幫助下可能固化:例如厭食症不能吃東西;或者,強迫症無法開車,癔症的作家無法寫東西。

後者無法在活動中前進,這和症狀中可以活動,只是該活動甚至思想帶來痛苦不一樣:例如女癔症為某個人的舉動所苦。之所以如此,乃是自我為了遮蔽症狀背後的焦慮,透過某種方式加以實施的保護。分析家對抑制的工作,進而對症狀的工作都是不同的,夢恰恰是最簡單的,弗洛伊德因此在其 1912 年的精神分析技術論文《 移情的動力學》中說:入門不久的分析家將會很快了解,這些看似複雜的無意識的解密工作的難度,遠遠不如移情那樣。

上面的兩點澄清是非常必要的,這直接牽涉到臨床的複雜性,在夢和症狀的類比中,弗洛伊德沒有闡述出的這些差異的部分。

不過,讓我們回到這個簡短的個案,弗洛伊德對症狀仍然進行了如下進一步的解釋:這番強迫行為背後的語言是:不是這樣的,他無須在侍女面前感到羞愧,他沒有陽痿。她像做夢一般,藉助眼前的行為實現了自己事先的願望,並想借此消除加在自己丈夫身上的不幸。這位女士數年來一直與丈夫分居,內心一直在掙扎是否要訴訟離婚。但她其實並不想離開他,所以強迫自己忠於丈夫,甚至不惜斷絕與外界的一切聯絡,以免受到誘惑;可以說,她早就原諒了丈夫的無能,並在幻想中放大了他的形象。所以,她最隱秘的病因,是想讓丈夫不受人言所傷,使夫妻分居有據可循,使丈夫可以繼續過舒適體面的生活。

這個部分,弗洛伊德建構了新的關聯,即當下的事件所起到的作用,如果不是為了隱瞞和丈夫分居的事實,是無需做這樣的舉動的。

然而,弗洛伊德仍然沒有解釋的是,如果我們如同弗洛伊德對夢的元素的環環相扣那樣去追問的話,那就是:為什麼她要透過那次陽痿的事件來和當前的分居構成這種強迫之結?

弗洛伊德沒有解釋,原因很簡單,弗洛伊德在報告這個個案的時期都還沒有提出強迫重複原則,他當時依然透過快樂原則來理解一切症狀,把它等價於夢的機制。

透過弗洛伊德最後期的理論,我們要解釋這個小小的症狀,除非再看到弗洛伊德提點到的這樣的原因:即這個女性在此刻與他的男人成為了同一個人,這樣她為他做任何避免他丟臉的事情。

這是重要的神經症的雙重性慾問題:女人同時站在男性的角度,藉此構成症狀之結。

在這個個案中,一方面她是女性,然而,自己男人的失敗是不可忍受的,她因此站在他男人的角度掩蓋。這個掩蓋是透過她作為女性的功能所建構的:紅墨水代表處女血。

雙重性慾同時起作用之所以建構起症狀是因為:在原始的幻想中,(如果我們繼續以經典精神分析來闡釋的話)俄狄浦斯情結構成單一的身份認同,藉此主體找到自己的存在,在當下,某個男效能代替父親,構成幻想的功能,從而固定地處於女性的身份中;然而,雙重性慾導致主體一方面處於女性的位置,卻沒有被滿足;另一方面,還需要建構著男性的位置這個男性的位置本身渴望非自身的另外的女性。

夢、症狀與精神分析

回到在上面的例子中,弗洛伊德已經提到主體希望離婚,因為沒有性的滿足,它我的維度缺乏快樂原則的實現,這麼做能夠部分地表達性含義;但另一方面,超我讓她無法離開婚姻,於是希望維繫對方的面子,而對方顯然由於無法跟她有關係,而慾望著其他的事情或者其他的女人;第三點,這二者構成內在的衝突,同時兩種性別身份構成自淫的內在迴圈,無法進入現實代謝,正是這裡構成強迫重複的動力學怪圈——症狀在痛苦的同時,又一種潛在的滿足,以及神經症典型的鄉愁。是這些把神經症封存,其自我表面上卻認為過往是快樂的,而現實的痛苦反照中。這裡,我們再度看到無意識的痛苦記憶與意識的回憶的差別:而且核心甚至不是哪一個回憶是痛苦快樂,一些痛苦的經歷甚至被看成鄉愁式的回味,以至於痛苦總是在現在。這裡的核心差異就是能量學的投資以及動力學的作用點的差異。

另外,在具體的無意識的幻想內容上,我們能更好地看到神經症痛苦的緣由。在單純的性幻想中(沒有神經症的生活中),俄狄浦斯的認同建構了快樂的滿足;然而,神經症卻並不單單是滿足的失敗;而且還具有雙重的迴圈機制:首先超我,接著是自我意識與自戀的維度。

如果大家理解了上面的內容,我們可以回到與夢的比較中,夢是特殊的意識狀態,在其中意識的法則變弱,無意識得以鬆動,同時沒有同外部現實的互動,能量在內心世界以幻覺的方式湧入,構成滿足;在症狀中,個體並沒有處於特殊的意識狀態:無意識並沒有因為意識的鬆動才湧入,而是在意識與外部現實的互動中,處於超我它我現實的夾擊中,自我勉強前行。強迫重複在這裡,並非過往的十年的性經歷,而且尤其牽涉到當前仍舊存在著的衝突。症狀作為某種緩衝器,一方面緩衝當前的衝突,一方面提取過往經驗的能量,並且構成特殊的雙重性慾的扭結。

夢、症狀與精神分析

這裡涉及複雜的動力關係,我們簡單地講:這個扭結不能如夢境作為單重的幻想滿足——快樂原則,而是它我的滿足與超我的禁止相互打架—強迫重複原則,這是前文提及的雙重創傷構成的。

對於後者,精神分析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