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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雨村與嬌杏,一切皆源於一場誤會

作者:由 少讀紅樓 發表于 曲藝日期:2023-01-12

萍水來相逢是什麼意思

​紅樓夢大旨談情,書中著重向我們講述了寶黛釵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除了寶黛釵三人之外,書中還描寫了多段感情,比如板兒與巧組,小紅與賈芸,潘又安與司棋,賈薔與齡官,賈環與彩霞等等,這些感情有的修成了正果,有的無疾而終,皆各有各的運勢。

事實上,紅樓夢第一回就談到了一樁姻緣,因為很少有人提及,從而被人們所忽視,那就是嬌杏與賈雨村,整個第一回有半回就是在寫這段姻緣,回目就叫做賈雨村風塵懷閨秀,撲面而來的古典小說的那種風格,瞬間讓人聯想到落難公子後花園這樣傳統的戲碼,比如張生與崔鶯鶯或是紅拂女巨眼識英雄等。

這段姻緣的男女主人公,一個是賈雨村,是寄居葫蘆廟的一個窮儒, “也是詩書仕宦之族,因他生於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盡,人口衰喪,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鄉無益。因進京求取功名,再整基業。自前歲來此,又淹蹇住了,暫寄廟中安身,每日賣字作文為生。”

賈雨村與嬌杏,一切皆源於一場誤會

一個是甄家的丫鬟嬌杏,這就有點符合古典小說老套的一種寫法,看到這些,也許有些人就自以為是的預判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中國古代戲劇小說中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外乎這四步走,才子佳人相見歡,私定終身後花園,落難公子中狀元,金榜題名大團圓。

乍一看,賈雨村與嬌杏是符合這一套路的,但是紅樓夢不同於普通的才子佳人小說,並非那些世俗小說可比,正如開卷石頭與空空道人的對話向我們揭示了整部書的立意,打破了歷來小說巢臼 ,“至若佳人才子等書,則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終不能不涉於淫濫,以致滿紙潘安、子建、西子、文君。“而紅樓夢不比那些通共熟套之舊稿,它的寫法令人耳目一新。

書中對賈雨村的設定是一個奸雄的形象,困頓中的奸雄,不肯久居人下,有著遠大的抱負與野心,嬌杏則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並不是什麼巨眼識英雄的紅拂女,所以這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才子佳人。

兩人也並非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模式,賈雨村整個過程是一廂情願外加臆想,嬌杏毫不知情。

賈雨村與嬌杏,一切皆源於一場誤會

且說這一日雨村正在書房,忽見窗外一個丫鬟在那裡擷花,四目相對,書中分別對二人有過一段心理描寫,雨村見嬌杏生得儀容不俗,眉目清明,不覺看的呆了。那甄家丫鬟忙轉身迴避,心想:“這人生的這樣雄壯,卻又這樣襤褸,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說的什麼賈雨村了,每有意幫助賙濟,只是沒甚機會。我家並無這樣貧窘親友,想定是此人無疑了。怪道又說他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來,不免又回頭兩次。脂硯齋在此處有一條批語”這方是女兒心中意中正文。又最恨近之小說中滿紙紅拂、紫煙。”

既然嬌杏不是紅拂女,便不會上演當晚夜奔的戲碼,倒是雨村見嬌杏回了頭,便自為這女子心中有意於他,便狂喜不盡,自為此女子必是個巨眼英雄,風塵中之知己也。其實嬌杏不過是偶然間的一回頭,並非是真正識得紅塵中之豪傑也,這其中原不過是一場誤會,至少是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但無奈雨村早已情根暗種,將嬌杏視若紅塵知己。

自從那一日與嬌杏顧盼相望之後,賈雨村大受鼓舞且對嬌杏念念不忘,嬌杏的這一回顧成為他暗夜裡一道亮光,他貧乏困頓生活中的一絲溫柔,給予他莫大的安慰與鼓勵。而嬌杏自始至終都矇在鼓裡茫然不知,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給賈雨村帶來多麼重大的意義,簡直成為他人生的一個契機。

賈雨村與嬌杏,一切皆源於一場誤會

賈雨村是個十分自戀自負的人,當然這源自於他的才學與識見,嬌杏的偶然一回顧,他就當作是微末時的一個紅顏知己,有意於他,不覺就顧影自憐起來,中秋夜賈雨村形隻影單,感懷身世遂賦詩一首:

未卜三生願,頻添一段愁。

悶來時斂額,行去幾回頭。

自顧風前影,誰堪月下儔?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樓。

這首詩寫得百轉千回,纏綿悱惻,可見,後來黛玉的詩也頗得了雨村的教誨。

對於甄士隱的贈銀與嬌杏的回顧雨村都是心有所感恩的,但無疑嬌杏的那一回頭對於困頓中的雨村是一種巨大的安慰與鼓勵,與物質資助相比,那是屬於佳人的一種精神上的激勵,雨村正是被這所激勵得以高中,可見精神的力量是多麼巨大。

雖然二人並沒有什麼的口頭的約定或是暗示什麼的,但雨村仍把嬌杏娶進了門也算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也即是答謝嬌杏的知遇之恩,同時也是對自己落魄時的一種懷想。

賈雨村與嬌杏,一切皆源於一場誤會

嬌杏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偶然間的一回頭,便種下了一段姻緣,真像書中所評價的偶因一著錯,便為人上人。相比於香菱的有命無運,嬌杏可謂命運兩濟,真僥倖也。

脂硯齋將賈雨村評價為一個奸雄,豁達,隨和,不拘小節有大氣象,奸雄也是懂得感恩戴德的,只不過一切都要以他的利益為先。

整個過程嬌杏完全處於一種沒有自主權與話語權的境地,她的婚姻大事由不得她作主,她都是在聽命於別人的安排,她只能是在賈雨村付給封肅一筆豐厚的禮金之後於夜裡一頂小轎抬進了進去,究竟是幸與不幸,也恐怕只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整個過程更像是賈雨村在完成自己的一樁心願。果然她也很幸運,生了兒子,後來又被扶了正,至少在世人的眼中她是幸運的。

伴隨著甄家的落敗,賈雨村得以升騰,這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第一回就向我們揭示了命運的無常與風水的輪轉。同時也向我們展現了末世中兩個萍水相逢的男女的姻緣際遇。

作者:閒月玲瓏,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