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化蝶什麼意思
都456期
中青報·中青網特派記者 慈鑫
“這是你的舞臺。誰跟著你，誰就是死。”這是張雨霏的主管教練崔登榮在今天女子200米蝶泳決賽前，跟張雨霏說的一句話。
話裡透出的是教練對張雨霏在女子200米蝶泳專案上的滿滿信心。
“誰跟著你，誰就是死”，這是什麼意思？
張雨霏解釋說，自己是速度比較快的選手，如果對手敢一上來就跟著她遊，意味著對手必須花費更多的體力在前半程，如果對手能跟上，勢必在衝刺階段喪失體力。
但如果對手沒跟上，那就會被張雨霏在前半程甩下太多的距離，即便有衝刺的優勢也將於事無補。
怎麼看，都是對手“死”（毫無染指這枚金牌的機會）。
這就是張雨霏在女子200米蝶泳上的絕對實力。也難怪，近半年來，外界分析中國游泳隊在東京奧運會上的奪金點，唯一有把握的就是張雨霏參加的女子200米蝶泳專案。
果真如教練所料，張雨霏今天在東京奧運會女子200米蝶泳決賽上沒有遇到對手的任何威脅，以絕對優勢奪冠。不僅如此，在女子200米蝶泳決賽後不到一個小時，張雨霏又與3名年輕隊友合作，攜手奪得中國游泳歷史上第一枚奧運會接力金牌。
張雨霏今天一戰成名，成為中國游泳新的扛旗者。可是，誰能想到，如今大放光彩的張雨霏，兩年前也曾有過想要放棄游泳的念頭。
教練一句話挽回一位冠軍
張雨霏出生在一個游泳世家，父母都是游泳專業運動員。張雨霏3歲時就跟著父母在泳池裡玩水，6歲時開始正式學游泳。張雨霏的媽媽張敏近日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回憶，最早讓雨霏學游泳，根本就沒想過讓她成為一名運動員，“我和他爸爸都是游泳專業運動員出身，知道做運動員是多麼辛苦。後來讓雨霏正式學游泳，只是覺得她作為游泳運動員的女兒，至少應該能遊的像模像樣一些。”
張雨霏在具有游泳傳統的徐州市民主路小學就讀一年級之後，開始跟隨啟蒙教練孔淼學習游泳。張敏回憶，自己雖然也是游泳教練，但她從未教過雨霏。
因為沒打算讓雨霏走專業運動員的道路，張敏說，自己對雨霏學習游泳的進度並不是太上心。一直到雨霏上了小學四年級，張敏都打算讓她把游泳停掉，因為當時雨霏的學習壓力漸漸加重，張敏想讓女兒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上。是孔淼教練的一句話挽回了一名中國未來的游泳奧運冠軍，他告訴張敏，既然已經讓雨霏學游泳學了這麼久，為什麼不讓她參加一次比賽呢？張敏覺得教練說得有理，就同意了孔淼帶雨霏參加比賽的想法。
2009年，張雨霏11歲，正在讀小學五年級，孔淼帶她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是江蘇省的一個少兒游泳賽，結果，在只是報了副項的情況下，張雨霏的兩個參賽專案都拿到了冠軍。第二年，張雨霏12歲，參加江蘇省運會，她奪得2金3銀1銅，成為當屆江蘇省運會湧現的“苗子”之一。憑藉這一優異成績，張雨霏被選入江蘇省體校。在省體校不到半年，因為表現優異，張雨霏未經試訓就接到了入選江蘇省游泳隊的通知（這也創造了江蘇省專業隊的一個歷史），當時她才13歲。
雖然張敏的初衷是不想讓女兒走專業運動員道路，但在看到女兒確實展現出游泳方面的天賦後，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女兒送進了專業隊。
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
張雨霏在游泳方面最重要的天賦是身體素質優越，比如身體的恢復特別快。孔淼回憶，曾給張雨霏做過乳酸代謝測試，這個測試反映的是運動員身體的恢復能力，張雨霏的能力明顯超過他當時執教的其他孩子。孔淼解釋說，這意味著在同樣的訓練量下，張雨霏的身體恢復要比其他人更快，或者說，在相同的訓練時間下，張雨霏的訓練量和訓練強度可以高於其他人。對於游泳運動員來說，超強的身體恢復能力意味著 “耐練”，這是一項可以給自身帶來明顯優勢的天賦。
除了天賦，孔淼評價，張雨霏又是一個踏實能吃苦的孩子，教練佈置的訓練任務她從來都是保質保量地完成。正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對於運動員來說，成績全是汗水換來的，訓練越艱苦，比賽中才有可能站得更高。絕沒有輕輕鬆鬆就可以獲得的冠軍。
張雨霏從11歲參加江蘇省內的比賽開始嶄露頭角，12歲進省體校，13歲進省專業隊，15歲進入國家隊，17歲首次參加世錦賽即獲得女子200米蝶泳銅牌（2015年俄羅斯喀山），一路成長得順風順水。
可能正是前期的成長太順，當張雨霏在2018年至2019年遭遇競技生涯低谷時（2018年杭州短池游泳世錦賽和2019年光州游泳世錦賽的成績均不理想），內心的煎熬也會分外強烈。
張雨霏今天在賽後回憶，2015年自己在喀山世錦賽上奪得女子200米蝶泳銅牌後到2019年亞錦賽之前，遭遇了競技生涯的瓶頸期，這段時間，無論怎麼練，自己在國內的一些重要比賽上，總是拿第二。張雨霏說，鐵打的第二讓自己開始意志消沉，一度產生了“混日子”的想法，幸虧教練及時的提醒。2018年，張雨霏在國家隊的教練更換為崔登榮，為了幫助張雨霏突破瓶頸期，崔登榮指導張雨霏開始改技術。這是一段涅槃重生的過程，改技術成功了，可以讓運動員的運動水平得到質的飛躍，不成功的話，運動員則可能就此沉淪。
張雨霏曾一度以為自己在改技術之後會成為不幸的沉淪者。2018年全國游泳冠軍賽上，張雨霏的200米蝶泳成績倒退了6秒，2019年全國冠軍賽上成績更是進一步滑落。也是在這段時間，國際泳壇的兩項重要賽事——2018年杭州短池游泳世錦賽和2019年光州游泳世錦賽舉行，張雨霏的成績均不理想。
張敏回憶，那段時間，張雨霏第一次跟她說自己不喜歡游泳，隱隱透露出想要放棄的意思。張敏當時非常震驚，因為自己一路推著雨霏在游泳道路上往前走，卻從來沒有想過女兒可能不喜歡游泳。
但那個時候，肯定不是張雨霏選擇放棄的時候。從張敏到孔淼，再到崔登榮都試著跟她溝通。幾乎對游泳已經心灰意冷的張雨霏，此時重新振作。
張雨霏今天回憶當時的自己，也是為了爭一口氣，絕不能半途而廢。
改技術的過程是痛苦的，但一旦開始顯現成效，也意味著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張雨霏回憶，2020年冬訓結束之後，終於看到了曙光。張敏也是在那個時候明顯感覺到女兒變得更加積極和自信，她很欣慰，女兒終於邁過了人生的一道坎兒。
2020年9月全國游泳冠軍賽上，張雨霏的100米蝶泳打破亞洲紀錄，之後，她的100米蝶泳和200米蝶泳不斷創造好成績，兩個專案均具備了世界頂級實力。張雨霏作為東京奧運會女子100米和200米蝶泳公認的奪金熱門人選，完全是因為她過去一年的成績非常耀眼。
張雨霏今天說，“教練給我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而我們堅持到底，終於看到了勝利。”
一個心懷感恩的孩子
天賦、實力、心態、堅持，當所有的條件都具備，張雨霏的蝶變已是不可阻擋，她成為奧運會冠軍也是眾望所歸。
遺憾的是，今天，張雨霏卻無法將實現一名運動員最高夢想的喜悅和幸福分享給父親。
張敏說，在雨霏5歲那一年，雨霏爸爸因一場意外去世。也許是同樣身為游泳運動員的父親，給了雨霏在游泳道路上不斷前進的強大信念，也許是父親的猝然離去讓雨霏更快地成熟。當張敏有時回想起女兒曾在2018至2019年的低潮期吐露自己不喜歡游泳的心聲時，她也會自責，“女兒說她不喜歡游泳，那麼這麼多年究竟是什麼力量在一直推著她堅持？我知道，是她不想讓媽媽失望。”
半個月前，當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在徐州市民主路小學採訪張雨霏的成長曆程時，她讀小學時的班主任韋小靜回想起當年那個小女孩，忍不住落淚，“雨霏太懂事了。我想，就算她沒有走運動員這條路，她也一定會在其他領域出成就。”因為上天絕不會辜負一個苦心勵志、心懷感恩的孩子。
本報東京7月29日電
主播：張藝琨
剪輯：何怡璇
攝影：劉佔坤
視覺：楊淵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