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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之恥”後,李師師的情感經歷!

作者:由 皇冠小丑 發表于 易卦日期:2022-10-16

演講靖康之恥的都有誰

輦轂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過湖湘。縷衣檀板無顏色,一曲當時動帝王。

“靖康之恥”後,李師師的情感經歷!

劉子翬的《汴京紀事》共二十首,在南宋時廣為傳誦,《宣和遺事》上亦有記載。本詩是這組詩的最後一首,主要寫李師師在靖康之變後流落湖湘的遭遇。關於李師師的故事,宋人多有記載。張邦基《墨莊漫錄》卷八雲 :“靖康中,李生(李師師)與同輦趙元奴及築毬吹笛袁陶武震輩,列籍其家。李生流落來浙中,士大夫猶邀之以聽其歌,然憔悴無復向來之態矣。”而後的劉克莊在《後村集》卷一百七十四道出此詩本事:“汴都角妓郜六、李師師,多見前輩雜記。郜即蔡奴也,元豐中,命待詔雀白圖其貌,入禁中。師師著名宣和,入至掖廷頃見。鄭左司子敬雲 :‘汪端明家有《李師師傳》,欲借抄不果。’劉屏山詩云 :‘輦轂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過湖湘。縷衣檀極無顏色,一曲當年動帝王。’亦前人感慨杜秋娘梨園子弟之類。”

從以上材料可以看出,李師師早年在汴京名噪一時,而至晚年,因金兵南下,流落湖湘,悲慘地過完了下半生。劉子翬透過寫李師師而流露出對汴京曾經繁華的感傷之情,是很強烈的。在他的這首詩中,李師師不僅僅是一位“汴京角妓”,而是此地繁華的一個縮影。李師師的“垂老”,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汴京的失陷和國勢的衰頹。無枝可棲的李師師,正是繁華沒落的見證人。

“靖康之恥”後,李師師的情感經歷!

本詩“輦轂”二句開門見山,直抒胸臆——“傷”。“傷”有追思之意,更有痛心之感。程千帆在《讀宋詩隨筆》中解釋“輦轂”說 :“輦是皇帝乘的用人力拉動的車,轂是車輪的中心,代稱車輪。古人稱京城為輦轂下,意即皇帝行動的地方,簡稱輦轂或輦下。這裡指汴京。”劉子翬是否在汴京居住過不得而知,但是從《汴京紀事》中的其它詩作來看,他應該很熟悉汴京的繁華。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自序》中說 :“正當輦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習鼓舞 ;班白之老,不識干戈。時節相次,各有觀賞,燈宵月夕,雪際花時,乞巧登高,教池遊苑,舉目則青樓書閣。”宋朝自開國以來,歷代皇帝勵精圖治,才創造了這樣一個繁華的局面,而恰恰又是這種腐化式繁華背後隱藏的危機,讓這個看似強大的帝國實則不堪一擊。正如小說《紅樓夢》裡冷子興演說寧國府那般 :“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僕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劃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劉子翬這首詩表面在寫李師師,實際卻也牽涉到一位和李師師有關的重要人物——宋徽宗。提起這位皇帝,我們一般只能想到他的工筆畫和瘦金體。其實除此之外,他還廣收古物和書畫,擴充翰林圖畫院,並使文臣編輯《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圖》等書,對繪畫藝術有很大的推動和倡導作用。另外,宋徽宗吹彈、聲歌、詞賦無不精擅,平生著作極多,只是後世散佚無存罷了。如果不是宋徽宗及其身後的達官貴人們追求聲色犬馬,也就不會有李師師憑藉精湛的曲藝而名噪一時 ;如果不是以李師師為代表的藝人們的存在,汴京的繁華勢必會失色三分。

“靖康之恥”後,李師師的情感經歷!

令人感到諷刺的是,以宋徽宗為代表的官僚士子們和以李師師為代表的藝人們所創造出來的盛世,卻也充當了導致“靖康恥”的蟻蠹。宋傳奇《李師師外傳》說 :“徽宗帝繼位,好事奢華,而蔡京、章惇、王黼之徒,遂假紹述為名,勸帝復行青苗諸法。長安中粉飾為饒樂氣象。”此雖是小說家言,但亦不難看出 :君王和王公大臣們在主和的一片“太平”下,及時行樂。爾後徽宗欽宗父子被金人北擄——其間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而繼位的宋高宗無暇顧及汴京,便一直南逃。建炎三年(公元 1129 年),金人渡江南下,高宗由臨安、明州(今浙江省寧波市)一直浮海逃到溫州。這一次次驚心動魄的逃難,這些帝王們在繁華的汴京生活下怕是萬萬沒有想到吧

靖康之變後,汴京被金人佔據,當年繁華的景象是值得“傷”的 ;李師師名噪一時,竟在晚年漂泊湖湘,鬱郁終老,這亦是繁華沒落之後應該“傷”的事。也正是因為宋徽宗們和李師師們創造的繁華汴京的曾經存在,在靖康之變的大動亂後,這個活在南渡之人記憶中的“輦轂”更讓人唏噓不已。金人南下,李師師逃難到湖湘地區,垂垂老矣 ;而劉子翬由李師師的南渡,想到曾經在“輦轂”安居樂業的百姓因為金人入侵而南渡,自然有一種作為流亡者“風景不殊”的自我悲憫。這種哀嘆,代入到師師身上,在本詩中呈現出一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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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的痛楚,而這種痛楚和李師師自身的感受應該有同有異。李師師其人,既是創造汴京盛景的參與者,又是汴京盛世的見證者,甚至可以看作大宋盛世的標誌。作者將李師師寫入詩中,既能夠寫出當年汴京的繁華場面,又能夠寫出李師師的落魄無依和現在宋王朝的“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時非”(文天祥《過南安軍》)。

最後兩句所表現出的今昔對比,應是本詩的點睛之筆。第三句重在描述李師師的現狀——“縷衣檀板無顏色”。“縷衣”就是金縷衣,是李師師跳舞時所穿的衣服 ;“檀板”是檀木拍板,是李師師唱歌時用來打節拍的樂器。“縷衣”仍在,“檀板”依然,它們都沒有變。只是如今在給落難計程車大夫們演唱當年曲目的她,已然垂老,沒了往日的風采。李師師隨著向南逃難的人群來到湖湘之地,再不復往日的輝煌,她本已衰老,而南渡的苦難更加速了她的衰老。最後一句“一曲當時動帝王”宛如絕唱,不僅是對李師師曾經輝煌的見證,也是對過去繁華汴京的追憶。作者在描述完李師師的昨天和今日後,也替李師師說出了“我們先前——比你闊的多啦”般的無奈之言。曾經繁華過的“輦轂”,李師師那“動帝王”的一曲,還有人記得嗎?一個由“名著一時”到“憔悴無復向來之態”的李師師,正是大宋王朝由盛轉衰的縮影啊。

“靖康之恥”後,李師師的情感經歷!

作者上半句還沉浸在李師師因為垂老和四處奔波而“無顏色”的傷感之中,心情已經跌入低谷,後半句卻又突然高昂起來,提起了李師師曾經“動帝王”的輝煌。這種詩歌感情上的突然高昂並非為了引導讀者們用一種輕鬆的心情回憶起當年的李師師,而意在給大家帶來更沉重的傷痛——彼時的“動帝王”與此時的“無顏色”,曲子還是那首曲子,但那個時代,那個年輕的李師師和那個繁華的汴京,卻都一去不返了呀!

我們熟悉,唐宋詩詞中常見的“歌者”形象,大多被作者寄寓弦外之音 :或感發淒涼身世,或悲慨時代沒落……種種不一而足。劉詩以“李師師”這種小人物在某個歷史事件前後的生活變化作為描寫物件,來反映整個時代的嬗蛻,很難說不是一種大手筆的寫作方式,也很難說作者沒有深入觀察和細緻體會過這次關係宋王朝生死存亡的鉅變。李師師以自己的才華豐富了當年汴京的繁華,也更以自己流落湖湘的遭遇見證著國勢的衰落,而作者作為這一事件的記錄者,其心情可想而知。劉子翬當時是否親見李師師尚無可徵,從《汴京紀事》其他詩推斷,本詩應是作者為李師師“代言”的想象之作,但劉子翬是靖康之變的親歷者,他的心情應亦如師師,既嘆息身世,亦感時傷懷。他知道,“垂老過湖湘”正是南渡百姓經歷這場動亂的結果,也是流亡朝廷偏安江南生活的開始。這位曾經盛世的歌者,年輕時固然美麗,但如今漂泊湖湘,又遇河山抱恙,自然只能將“垂老”的憂傷放在心裡,一個人默默承受。可“垂老”的何止是她自己,那些達官貴人們曾經的安樂處——“輦轂”——已成“可傷”之地,且也行將破碎了……

李師師的歌喉,不僅僅是她自己的,也屬於整個大宋 ;她的悲慨,自然不會只埋在她心裡。這種“何枝可依”的無奈與沉慟,是整個有宋一代盛衰之際散發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