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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龍三國中的另類死法

作者:由 大王愛影片冠儒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2-08-15

諂諛之臣是什麼意思

陳小龍三國中的另類死法

>人固有一死,無疾而終,應是大多人所願,但在漢末三國這樣一個群雄紛爭戰亂頻仍的年代,百姓生靈塗炭,往往不得善終,所謂“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即便是有名有姓的文臣武將,也常因各種不可抗拒的原因,死於非命,羅貫中筆下頗多這種另類死法的描述。

其一,當屬夏侯傑被“嚇死”。事見長板坡一役,由於當時雙方實力懸殊,劉備一方被全線擊潰,張飛擔任殿後,只見他倒豎虎鬚,圓睜環眼,手綽長矛,立馬橋上。

曹操親率大軍追擊,到橋頭後,只見張飛一人,一則忌憚張飛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囊中取物的勇猛,二則恐諸葛亮設伏,於是頗有退心,張飛厲聲大喝:“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聲若巨雷,曹軍聞之,盡皆股慄。張飛見曹軍陣腳移動,挺矛又喝曰:“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喊聲未絕,曹操身邊夏侯傑驚得肝膽碎裂,倒撞於馬下。

張飛是蜀國的五虎上將之一,勇猛過人,羅貫中曾花費了不少筆墨渲染張飛之勇,先有虎牢關與兩位兄長一道三英戰呂布,後有入西川與嚴顏好一番廝殺,最精彩的是葭萌關與馬超的兩次對陣,兩人殺得性起,都不肯罷休,叫手下點了火把,夜以繼日連續作戰,張飛更是大呼過癮,來了個赤膊上陣,其勇猛可見一斑。但這些文字下筆太實,雖也精彩,卻比不上長板坡一筆來得巧妙。

想那夏侯傑既然身為武將,想必也南征北戰經歷過大小無數戰役,即便沒有顯赫戰功,也多少見過一些世面,想不到竟因張飛一聲怒吼,活生生送了性命,的確有些匪夷所思。更慘得是,因此反襯出張飛的英名,當了他的墊背,被後人傳為笑柄,實在死得冤屈。

其二,便是王朗被“罵死”。這王朗何許人也?他“世居東海之濱,初舉孝廉入仕”,也就是說他原本是漢朝舊臣,但之後歸順了曹魏,並在曹真與諸葛亮相峙祁山時,自告奮勇前來說詞,說什麼“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我太祖武皇帝掃清六合,席捲八荒,百姓傾心,四方仰德,非以權勢取之,實天命所歸也。我世祖文皇帝,神文聖武,以膺大統,應天合人,法堯禪舜,處中國以臨萬邦,豈非天心人意乎!”

意思很明白:現在我大魏是天命、地利、人心齊備,勢不可擋,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諸葛亮也是個聰明人,區區蜀漢,如腐草之熒光,怎及我大魏這天心之皓月,何必作無謂的抵抗,還不如早早扯起白旗,卸甲投降,也好撈個侯王之位,安心過你的下半輩子,儼然一副形勢教育的口吻。王朗自以為一番言語是擲地有聲慷慨激昂,豈料諸葛亮從封建正統觀念和倫理道德出發,一下子抓住了王朗的人格弱點,斥責他身為漢朝舊臣“理應匡君輔國,安漢興劉。何期反助逆賊,同謀篡位!罪惡深重,天地不容!”

而後義正詞嚴地說:“吾今奉嗣君之命,興師討賊,汝既為諂諛之臣,只可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稱天數耶!”翻譯成現在的話就是像你這樣有奶便是娘專門溜鬚拍馬的無恥之徒,在一邊安靜地待著,便也罷了,可你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前來鼓譟,那對不起,我可要不客氣了,先揭了你的老底,再送你幾句咒語:“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汝即日將歸於九泉之下,何面目見二十四帝乎?”

畢竟是高階知識分子,除了最後一句咒語有些不雅之外,通篇文采斐然,有理有據,但卻入骨三分,字字如柄柄鋒利的匕首,直捅對方的心窩子。那王朗已年紀一大把,又極好面子,如何受得了這般奚落,氣滿胸膛,大叫一聲,撞死於馬下。

後人就此寫詩讚曰:“輕搖三寸舌,罵死老奸臣”,足見知識分子之罵,有殺人不見血之效,不可謂不“狠”。

最後說說于禁被“羞死”。于禁,字文則,因有將才,被人舉薦給曹操,在征討張繡、袁紹等戰鬥中,戰功累累,屢得升遷。建安二十四年,曹操派曹仁去樊城討伐關羽,叫于禁協助。

時值秋季,大雨連綿,漢水橫溢,平地上的洪水深達數尺,于禁、龐德等人被困,欲戰不能欲退無路,被關羽生擒。龐德寧死不屈,捨生取義,于禁卻貪生怕死,投降了關羽,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水淹七軍”。

訊息傳至長安,曹操深為遺憾,哀嘆良久:“我與于禁相處三十年,沒想到危難關頭竟然連龐德都不如!”不久,關羽敗走麥城,被孫權擒獲,于禁一併被帶到東吳。曹操死後,其子曹丕在黃初元年稱帝,次年孫權向曹魏俯首稱藩,並將于禁送還魏國,于禁此時已鬚髮皆白,魏文帝見先帝老臣哭哭啼啼拜伏在自己面前,起了惻隱之心,便下詔寬宥了他叛國之過。

事後卻總感不暢,更不希望別人以于禁為楷模,但詔書已下,不能收回成命,於是想出一計,封于禁為安遠將軍,派其出使東吳,行前讓他去拜謁曹操的墳墓高陵。事先文帝派人在高陵畫了一幅壁畫,描述關羽戰勝、龐德憤怒、于禁降服的情景。于禁看後,羞愧難當,旋即發病而死。

其實,細究起來,水淹七軍責任並不在于禁等人,他們原本不擅水戰,只是曹操中了周瑜的反間計殺了蔡瑁、張允之後,才趕鴨子上架,開始統領水軍,戰敗也是情有可原,況且當時群雄逐鹿,此消彼長,那些謀士武將,今日在你手下混飯吃,一旦打了敗仗,立馬轉投他處的,比比皆是,並不以為恥,曹操手下的張遼、張郃等人便是,何以對於禁這般苛求呢?

我想主要是有龐德這個參照物在,你想龐德原是馬超舊將,歸順曹操不久,卻忠心耿耿視死如歸,而於禁已追隨曹操三十幾年,屬於嫡系,關鍵時刻卻曲膝投降,失了大義,你想曹操父子面子上好過麼,心裡早已咬牙切齒: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殺你才怪呢!

只是這一回用的是軟刀子,不至於太過血腥。想那于禁雖折了晚節,多少還有些血性,否則都這般境地了,還犯得著羞憤而死麼?比自己厚臉皮的大有人在,何苦呢?

常言道“死要死得其所”,但在亂世,這也只能是一種奢求,非常之境,連死也很難預料,雖說殊運同歸,卻是死法各異。賴羅貫中先生妙筆,將“死”演繹得這般多姿,也助我草就這篇小文,聊博讀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