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書法

萬事如藝︱別讓包漿矇住了法眼

作者:由 讀創 發表于 書法日期:2023-01-28

石頭包漿怎麼形成的

蘇海強/文

前幾天與朋友談印章收藏,他對篆刻藝術不甚了了,言談間卻大談特談:這枚印章的包漿太輕浮,那枚印章的包漿不厚重,與篆刻家所刻時代不“對”,儼然一副資深鑑賞家派頭。

然而,在我看來,包漿固然是考量一枚印章“對與不對”的一個指標,但脫離篆刻藝術本身,只在印章的包漿等問題上糾纏,未免有隔靴搔癢之嫌。我因此取笑他,他這種不看篆刻藝術是否真純,卻僅憑包漿判定印章“對與不對”的做法,無異於耍流氓。

包漿,古玩行業專業術語,指器物表面由於長時間氧化形成的有著自然光澤的氧化層,也就是透過長時間人為使用和盤摸而成的那層如漆似玉的透明膜狀物。簡言之,包漿就是歲月留在器物表面的痕跡。瓷器、木器、玉器、銅器、牙雕、文玩甚至書畫碑拓等紙絹製品都有包漿。

萬事如藝︱別讓包漿矇住了法眼

包漿既然承託歲月,年代越久的器物,包漿越厚。舉一個很淺顯的例子,新買的一把紫砂壺,無論打磨得多麼光滑,也不算有包漿。但一個老茶客用了幾十年的老壺,由於在悠悠歲月中因為灰塵、茶漬、手漬,茶客數十年的摩挲,甚至空氣中射線的穿越,層層積澱,那上面的包漿必然溫潤、沉厚。

以我陋見,根據包漿判定一個器物的年代及“對與不對”,那是要做“冤大頭”的。身邊收藏界的朋友,雖憑包漿“掌眼”時有“得寶”之人,但因為忽視器物本身的文化內涵,而只從包漿去對器物進行判定,“看走眼”的仍屬“大多數”。

一位李姓收藏家朋友的一次遭遇就令人對包漿愛恨交加。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還沒涉足收藏。那時,他憑著喜好,在農村老家的針線笸籮裡,拿了一枚漂亮的銅錢回城。

二十多年後,收藏市場興起,他把這枚銅錢拿到古玩市場去探行情。見攤主們出價從5元、30元、200元、800元到5萬元不等,李同志對收藏有了興致。透過查資料、找專家,他發現這銅錢竟然是“咸豐當五十寶源局手刻暗八仙花錢大樣”。古時造錢,先由鑄工鑄造錢模——祖錢送皇帝審批。透過審查後,又請工匠刻制精美暗八仙圖案,而成母錢,鑄錢局再根據母錢造錢。李同志的這枚銅錢,就是咸豐皇帝賞賜出宮的母錢。

他興奮地用牙刷沾著牙膏,把那銅錢全身上下刷洗乾淨。銅錢上刷不掉的綠鏽,他又用食醋泡了一夜,第二天再刷,直至那銅錢金光燦爛,美輪美奐。當他拿著這枚銅錢再次來到古玩市場的時候,那幫攤主卻無人肯收了。原因是,銅錢上“沒有包漿”,這是新貨。李同志說,每每想起這件事,他腸子都要悔青了。當然,更當悔青腸子的應該還有那幫只看包漿就判別銅錢新、老的攤主。

還是回到最初的印章收藏上。鑑定印章時,很多人言必稱,這枚是老石頭,那枚是新石頭。可得知道,目前能治印的石頭形成都要經過幾千萬上億年。在億萬年的歷史長河面前,我們面對眼前的石章,何談新、老?

我想,這裡所謂的印章新、老,無非是透過包漿看石頭成為印材的年代。但竊以為,就算石頭作為印材時間已很久遠,如果篆刻成章後使用頻率並不高,其包漿也未必厚實。同樣,石頭出礦後作為印材哪怕只有十來年,如果印章擁有者天天使用、把玩,其包漿也比已有幾百年歷史而一直塵封、少被把玩使用的印章的包漿要厚實。

萬事如藝︱別讓包漿矇住了法眼

這讓我回憶起小時候在農村使用鋤頭的舊事來。小時候用過的鋤頭少說也有六七把,那些使用起來不趁手的鋤頭,用過幾次後就被廢棄在牆角。過了多年後發現,那鋤頭把上除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之外,也沒見有啥包漿。而那些趁手的經常用的“新”鋤頭,那鋤頭把上,包漿沉靜、厚實,光可鑑人。

不可否認,包漿是判定一件器物年代的一個重要因素。但千萬別忘了,包漿的形成既與器物存在的時間有關,也與器物的使用、摩挲頻率有關。何況,包漿既可如上述銅錢一般遭到破壞,還可造假。如果僅憑包漿而罔顧器物本體的文化屬性,就判定其年代及“對與不對”,在收藏過程中,類似於那幫攤主的後悔事會多著呢。

審讀:孫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