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虎而痴什麼意思
1
別人經常用“知識分子”形容我，從二十多歲，到如今四十多歲，現在還有人問我，你是不是老師，或者你曾經是不是當過老師？
我從很反感，到無奈，到無所謂。愛說啥說啥吧。
罷了，獨笑書生爭底事爾。李賀詩裡說，你去凌煙閣看看，有哪個是書生？
可是人生底色這東西，誰說得準。一個人的氣質經歷涵養，當你走過半生，回頭再看。簡直是玄學。彷彿你生來就如此，所有的路都是殊途同歸。
前些年和朋友聊天，他說我：你這幾年好多了。我很好奇這是從哪兒開的話頭兒？
他就好像有多年的鬱積，打開了話匣子。
——你以前說話，總感覺是斜眼昂首，眼裡沒有別人。但是現在不是了，更像個人。
我心裡真是一萬句髒話，這算什麼形容？
後來閒時細品，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書生意氣，沒了氣，懂了意。
2
市圖書館是在我初二的時候建的，當時圖書館的規則是隻能拿身份證才能辦理借書卡，而我距離
夠
年齡辦身份證還差兩年。當時的規矩很死，無論我怎麼央求，工作人員也是不可能給我辦卡的，所以我經常去圖書館大廳溜達，看著借書庫人來人往。
好在當時還有個小書店，叫“八角書屋”，滿足了我看書買書的願望。當時市
圖
北面還有外文書店，這兩個書店就是我的“聖殿”。正經買書，大概就是從那個年紀開始。
少時讀書，我喜歡曹操，“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恁
的氣吞萬里如虎！於是我更崇尚計略。平生獨立買的第一本書，就是在八角書屋，《古代二十八個謀略家》，而在外文書店，買過一本雙語《孫子兵法》。這兩本書還在我的書架，距今二十八年了，是我書中元老了。
看到“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簡直熱血沸騰。加上我從小就是個技術控，當
是
時，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自己高中學了文科。
大學前的我，擔得起一
句
天之驕子，正如朋友所說，斜眼昂首不低眉。甚至高中學文的理由，僅僅是因為理科太簡單。鬧得爸爸瞠目，老師嘆息，但是沒人能改變我的決定。
可是就算我數理化更好，我仍然痴迷於和同學從一句不知出處的詩詞上，反覆研究。那時候可不像現在，百度搜一切。年輕人不理解吧，百度對話方塊輸入關鍵詞，一
回
車不就出來了？
沒有搜尋引擎，沒有網路，僅僅整詞中的一句，讓一幫人天天研究：到底是什麼詞牌，是哪個作者。結果當然是沒有結果。還是我大學期間去學校圖書館，翻全宋詞，根據格式挨個詞牌對照，確定後再全書找作者才找到。陸游的《長相思》，一首非典型作品，如果不是對照全宋詞，我是想不到。
讀研伊始，老師課上推薦的書，我花了半天的時間，在聯合書城逐本找了兩層樓，才找到了庫存僅剩的那一本。
生活啊，就是跌跌宕宕，坑坑窪窪，貓來狗走，拖拖沓沓。工作頭幾年，每個月都要保證買一定量的書。近幾年不怎麼買了，書貴了，電子書來了，各種理由。改成電子書，收集起來更一發不可收拾。
3
現在回想起來，就好像你就是屬於這個標籤，年輕時想要擺脫，年紀大了就會樂見其成。這就是命。
我記得當年看黃磊的《天一生水》，裡面演到，範榛看著跪在地上的範叔涵，對他說，總有一天，當你懂了，你會回來，替我守著這個天一閣。螢幕前的我瞬間淚崩，就好像觸動了心裡某個自己不曾瞭解的角落。
那時候我心裡想的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天一閣，不進去，跪在那裡，大哭一場，拂袖。
現在想來，年輕人，你腦子
治
好了嗎？
4
最近寫東西，總是頭重腳輕，因為說過去，總是滔滔不絕，說現在，卻欲言又止。我就是個小民，擔不起國仇家恨，只能閒扯幾句生活。
就算你十有九人
堪
白眼，作死不要帶上我。我只是個書生，僅此而已。
